黃英笑了笑,沒說什麼。
三人停在一個空桌前,黃英道︰「兩位客人請稍坐片刻,我且去向老爺說一聲,若老爺今日有空,便請兩位客人進去拜會老爺。」
清吾拱手,「有勞。」
黃英走了,清吾和硯塵燼坐下來,打量著四周的酒桌。
靠近他們的那一桌全是小孩。
烏泱泱的熊孩子在凳子上上躥下跳的,嘻嘻哈哈笑個不停。
硯塵燼皺了皺眉,依稀可見的煩躁。
清吾問他,「你不喜歡小孩子嗎?」
少年呆楞了一下,點點頭,「小孩子不懂事,都很討厭,而且……」
他突然頓了頓,似乎想到了什麼,表情更加凝重了。
清吾追問︰「而且什麼?」
硯塵燼看了她一眼,悶悶的說了句,「而且他們都很壞,喜歡說謊。」
清吾以前沒問過硯塵燼家里的情況,如今想想他是不是小時候被他弟弟欺負了?
正想再問問他,耳邊突然傳來孩子們異口同聲地喊著︰「黃家屯,娶媳婦兒,娶了媳婦兒嫁女兒。」
那些小孩一遍一遍的念著,像是在說什麼咒語一般,怪異又詭譎。
清吾皺眉,松開和硯塵燼握著的手,「把耳朵捂住,別听!」
硯塵燼似乎有些不情願,盯著她的手看了一陣兒,這才捂住了耳朵。
奇怪的是,那些聲音好像穿透了手背,還是涌入了耳蝸。
「黃家屯,娶媳婦兒,娶了媳婦兒嫁女兒。」
「黃家屯,娶媳婦兒,娶了媳婦兒嫁女兒。」
「……」
突然,一只手拍上了清吾的肩頭,清吾騰地一聲站起身來,拉住硯塵燼的手臂。
清脆的少年聲音在耳邊響起,「兩位客人,這是怎麼了?」
一回身,原來是黃英。
清吾指著一旁還在又跳又喊的小孩兒,問道︰「他們這是……」
黃英順著清吾手指的方向,笑了笑,道︰「只是幾個孩子的順口溜罷了,不過,這也是事實,今日是我們黃老爺娶親的日子,明日黃老爺家的小姐就要出嫁了。若是兩位客人不嫌棄,也可以明日再喝一杯喜酒。」
清吾尷尬的笑了笑,「那倒不必了,我和弟弟家中還有病重的母親,需得早些回去。」
黃英倒是沒有強勉,只是點了點頭,道︰「我們家老爺現在有時間,請兩位跟我來。」
清吾緊緊攥著硯塵燼的手,心里有幾分忐忑,不知這位黃老爺是什麼東西。
她沒忘,自己現在身處迷障之中,所見所聞都未必是真的。
穿過後院,便是一排排的連廊屋子。
三人徑直往最中間的屋子去,清吾看著屋子門前掛著的紅燈籠,妖冶的紅光帶著些陰氣。
她心頭一緊,更覺得這黃府像是鬼宅。
走到主屋門口,突然一個黃衣少年從前院跑了過來。
那黃衣少年和黃英生的別無二致,兩人好似雙生子,只是和黃英的艷藍色衣裳不同,這少年一身亮黃色的衣裳,比黃英更加怪異。
那少年湊在黃英耳邊說了幾句話,黃英眼珠子轉了轉,招呼著黃衣少年先離開。
隨即,黃英扭頭,臉上帶著些許歉意,道︰「真是抱歉,外頭又有新的客人到了,請兩位客人自己進去吧!老爺已經在屋里等候了。」
說罷,也不等清吾兩人回答,那黃英便急匆匆地走了。
清吾待黃英走遠了,這才抬手按在房門上,探查里面的情況。
可迷障干擾能力太強,清吾什麼也感知不到。
無可奈何,清吾只能把硯塵燼護在身後,走進屋去。
吱呀一聲,推開房門。
房間里燃著檀香,味道濃重,甚至燻得人想掉眼淚,清吾不由得皺了皺眉。
煙霧繚繞視線受阻,只隱約瞧見屋里坐著一個大紅喜服的男人,但男人的臉被檀香霧氣籠罩,看不真切。
清吾拱手,「我們姐弟二人誤入此地,恰逢黃老爺娶妻,特來討一杯喜酒,還望黃老爺不要怪罪。」
黃老爺僵硬的捋著胡子笑道︰「怎會怪罪,兩位貴客遠道而來,是我黃某的榮幸。兩位貴客湊近些,讓我瞧瞧兩位的面容。」
硯塵燼皺起了眉,拉著清吾的手臂,搖了搖頭。
清吾也知道這黃老爺有問題,但眼下受制于人,由不得不這麼做。
兩人往前的腳步,每一步都十分沉重。
黃老爺︰「瞧不清,湊近些。」
兩人往前再走一步。
黃老爺仍舊搖頭,「瞧不清,走近些,再走近些。」
越往前,周圍的檀香越發濃重,煙霧繚繞,竟越發的模糊起來。
直到那黃老爺近在咫尺,清吾仍舊看不清他的面容。
忽然,黃老爺往前探了探腦袋,白霧陡然散開,露出一張黃鼠狼的臉。
那張臉怪異的笑著,「你看我,像什麼?」
清吾嚇得後退一步,雙腿卻好像被定住了,挪不開腳步。
黃鼠狼的面容越來越近,映襯著他身上穿著的紅色喜服都妖冶了起來。
他仍舊問著︰「你看我,像什麼?」
就在那張古怪的臉幾乎貼上清吾的臉時,一只手從她身後探出,按住了清吾的肩膀。
還沒等清吾反應,一道銀色的劍影閃過,直直的刺向黃鼠狼。
劍刃咚的一聲扎在椅背上,一件大紅的喜服被定在劍刃上。
清吾面前頓時出現了一張清俊的臉,是葉嵐闋。
她呆呆地看著眼前的男人,下意識地一把推開他。
葉嵐闋被推了一把,有些踉蹌,晃了晃身子在穩住腳步,「清清,你好冷血,我可是救了你的命。」
清吾卻淡然說道︰「我沒讓你救我。」
葉嵐闋不怒反笑,趁機抬手模了模清吾的頭發,「真像,生氣的時候也好像。」
清吾氣惱地拍開他的手,「別踫我。」
葉嵐闋並非是輕薄她,只是順便施法給她去除身上的髒污。
雖然被迷障所惑,但先前清吾和硯塵燼跳進泥潭里卻是實有發生,身上的污泥還沒清理,難看極了。
清吾身上松快了些,頓時明白了過來,可仍舊沒給葉嵐闋好臉色看。
葉嵐闋也拍了拍硯塵燼的肩膀,去除了污泥,問道︰「怎麼弄得這麼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