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記得硯塵燼說過,妖王不喜歡他和他的二十一個兄弟。
江銘昀皺眉,「我不是在跟你討論幾個兒子,你有沒有認真听?」
倒也是,管他多少個兒子!
清吾怔了怔,想起了硯塵真,那個被拔掉了舌頭的少年。
難道也是出自硯塵玨之手?
清吾不想這麼武斷的判斷一個人的好壞,便搖搖頭,道︰「罷了,他是不是善類與我無關,我也不想知道,只要他不來害我,管他手段如何。」
江銘昀點頭,「話是如此,但你現在惹到他了,他會不會來害你,很難說。」
清吾愣了下,是哦!
沉默許久,江銘昀再次問道︰「我還是很好奇,你哪里來的膽子,連硯塵玨都敢上?」
清吾汗顏,「閉嘴,沒上!只是……就抱著睡了一覺,可能……還模了他的尾巴和耳朵。但絕對沒有你想的那種……齷齪的東西!!!」
「尾巴和耳朵?」江銘昀眯了眯眼楮。
原本清吾覺得這沒什麼的,但被江銘昀這麼一問,突然就覺得有點……怪怪的!
清吾狡辯,「只是可能,耳朵是肯定有,尾巴就不一定了,他這麼說的,但我喝多了,不記得了。」
江銘昀沉著一張臉,實在是想象不出硯塵玨那麼個狠角色被路姚清模尾巴和耳朵,會是個什麼場景。
他打了個冷戰,道︰「路姚清,說實話,我覺得你死定了!」
清吾瞪他一眼,「你還有臉說,是因為誰非要喝酒,害我喝醉了,鬧出這樣的事來?」
江銘昀想了想,認為自己確實有一定的責任,他一本正經道︰「如果你僥幸不死的話,我可以舍命陪君子,再陪你喝一次,補償你。」
清吾揚了揚拳頭,「你還敢說?我這輩子都不再喝酒了,滴酒不沾!」
江銘昀重重的點了點頭,道︰「我相信你,你這輩子可能很快就結束了。」
清吾︰「……」
經過幾日的挖掘,江銘昀摔下去的坑里,找到好幾具少女遺骸,但已經是森森白骨,至少死了三年以上。
按理來說,半魔體女修是近一年才出現失蹤的情況,這些尸骨應當與失蹤少女無關。
可怪異的是,哪些尸骨被發現是……半魔體女尸。
硯塵玨斷定此事絕對與失蹤案有關聯,便追根究底的從附近仙門開始查起。
由于那水溝算是一處風水寶地,附近的仙門不在少數。
因而,華光門的弟子大多被派往支援,清吾便是其中之一。
此次的事件已經完全被硯塵玨接手,可以說弟子們都要听從硯塵玨的命令。
連清吾都要前去,華光門里這一輩弟子也所剩無幾了。
清吾臨走前,又去看了一次江銘昀。
江銘昀隱約覺得不安,再三提醒清吾,一定要小心硯塵玨。
清吾只道︰「他或許為爭奪太子之位,做過什麼,但也不能因此給他下定論,也許只是誤會。未曾親身經歷,親眼所見,不能如此武斷。再者說,那件事原是我的不對,他便是真的記恨我,我也認了,這是我自己種下的因,怪不得旁人。」
江銘昀沉默了許久,神色古怪道︰「路姚清,你不明白,我雖沒有根據,但我一向看人很準。」
這話可信度並不很高。
清吾狐疑地問︰「那你怎麼會斷定七白喜歡你。」
這可真是一刀扎進了江銘昀心里,氣得他要吐血。
江銘昀怒目,「感情用事,難免失誤,除了她,我看人從來沒有錯過。」
見清吾仍舊一副不怎麼相信的樣子,江銘昀深吸一口氣,道︰「不瞞你說,此番我受傷,並非我自己跌落水坑,是有人……推了我一把。放眼整個華光門,除他之外,我實在想不到任何一個可能會對我下毒手的人。」
清吾點了點鼻尖兒,心想,這也未見得吧!
華光門第一少女夢中情人啊,哪個男人不羨慕嫉妒恨?也不能說明就是硯塵玨干的。
清吾不得不承認,她存了愛屋及烏的念頭,顧及的是硯塵玨是硯塵燼的哥哥。
阿燼那麼喜歡他哥哥,對他哥哥有那麼高的評價。
清吾不願對硯塵玨抱有任何的惡念,哪怕硯塵玨真的是十惡不赦之人。
見清吾沒說話,江銘昀再次嘆氣,「罷了,你是個死腦筋,我說了你也不會听,我這里有一樣東西,你拿著,若是真的遇上危險,或許還能保你一命。」
一听這話,清吾立刻有了精神,江銘昀死里逃生的手段,清吾是清楚的。
畢竟他是能從混沌山女鬼手下逃月兌的人。
清吾連忙伸出手來,江銘昀把一個小包裹放在清吾手心里,「你要是僥幸沒死,記得還給我。」
她有些激動,「這是什麼?」
江銘昀︰「人皮面具。」
「……」清吾愣了下,「人皮面具怎麼死里逃生。」
江銘昀輕咳一聲,「你打開瞧瞧便知道了。」
清吾屏住呼吸,緊張的將包裹打開,只見里面裝著一張面容被壓扁,鮮血淋灕的——人皮面具。
「這是?」清吾沉默了片刻,「你說的活命手段就是……裝死?」
清吾恍然間想起來,當初在混沌山,好像听趙錦英提過一嘴,江銘昀是裝死逃過了一劫。
原來靠的竟是這件「法寶」?!
清吾嘴角抽了抽,卻听江銘昀很正經的說︰「我用過很多次,確實有用。」
清吾︰我真的會謝。
在江銘昀那般嚴肅的神情中,清吾收下了那張人皮面具。
次日,十余名弟子從華光門出發,前往千雲山,與硯塵玨等人會合。
到達千雲山之時,清吾覺得此處格外熟悉。
弟子們一同面見太子,清吾全程低著頭,不敢直視。
硯塵玨一一做了分配,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為之,清吾被分配在他帶領的分支下。
分配了任務,弟子們便按照組隊前往附近的仙門探查。
清吾則是跟隨硯塵玨,去了……瑯琊山。
听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清吾渾身一顫。
相隔五年,跨越生死,再次回到這個禁錮她的地方,清吾幾乎認不出來。
清吾向同行的弟子詢問,「這里如此荒廢,竟還有仙門盤踞?」
那弟子道︰「瑯琊山上封印了天魔清吾五百余年,那怕是天魔身死,此處也一直是眾仙門爭奪的寶地。天魔之軀,哪怕是零零散散釋放出來的殘存魔氣,也足夠一個仙門發揚光大了。」
清吾望著眼前的高山,沒想到自己死了,故居還能讓人如此喜歡。
真是怪哉,她從不吝嗇那不勞而獲的魔氣,若是那些人想要,她會毫不猶豫地給。
但是,眾人只對她心存畏懼,卻忘了她不過就是個可憐的孩子,只要給她一點甜頭,她可以掏心掏肺。
清吾無奈的搖了搖頭。
硯塵玨帶領眾人進入瑯琊仙門,那仙門正是在當年清吾的瑯琊山府廢墟上建立的。
從前的一切都化成了塵土,清吾想起了那場夢,在妖族的那場夢。
那些過去,對于清吾而言,是痛苦的根源,是她不願連根拔除的囊腫,盡管痛,但她只能忍受。
可現在,她想起來仍舊難過,卻不怕了。
因為有一個人曾陪她度過最難熬的歲月,體會著她的苦。
這一刻,清吾突然好想好想硯塵燼,想立刻前往妖族,哪怕只是見他一面,告訴他,她想念他。
突然,一只手搭在清吾的肩頭,「在想什麼?」
清吾偏過頭,有那麼一剎,她幾乎把硯塵玨錯認成了硯塵燼。
她搖了搖頭,躲閃開來,「沒什麼,只是……時過境遷,有些傷感,太子殿下不會把我的身份說出去吧?」
硯塵玨淺淺的笑了,仍舊那麼端莊,那麼柔和,好似前幾日的發火的人並不是他,「我不會。」
清吾想問他,是不是故意帶她來這里,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見一個素黃色道袍的男子攜一眾白衣黃袖的年輕弟子走了過來。
男子對硯塵玨拱手一拜,「太子殿下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硯塵玨頷首,「白門主無須客氣。」
白門主引眾人進了大殿,便召集了所有弟子,听候調查。
談話間,清吾才知道,這位白門主名為白千余,是華光門門主白彌的佷子,輩分小但年紀可不小。
當年白彌燒盡瑯琊山府後,便將自己的佷子安排在此處,利用清吾殘存的魔氣發揚門派,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白千余這人是只說話不留漏洞的老狐狸,不僅面子上的功夫做到了極致,連調查也早有準備。
盤查了整整一日,也沒問出任何端倪。
當夜,眾人在瑯琊仙門留宿,因同行的女弟子眾多,除硯塵玨外,只有兩名相貌丑陋的男弟子。
客房不多,女弟子們只能兩人居住一間,其余兩名男弟子也同住一間,硯塵玨獨住。
分配好了房間,清吾無意間听到了兩名男弟子的對話。
方臉男道︰「師兄,咱們能跟這麼多漂亮的師妹們同行,運氣真是不錯。」
大鼻子狠拍了一巴掌方臉男,道︰「你是不是傻了?那個硯塵玨分明是故意的,帶著這麼多女人,又選了咱們兩個,可不就是為了映襯他?你竟還為此沾沾自喜?」
方臉男被打了一巴掌,哭喪著臉說︰「話也不能這麼說,太子殿下確實相貌出眾,性子又溫和,沒有架子,同誰都能說得上話。師妹們一個個都喜歡他,如今連江師兄都被他比的沒地方站了,也不必我們來映襯。」
大鼻子狠狠的瞪他一眼,「爛泥扶不上牆,前日你沒見硯塵玨如何鞭撻可疑之人的?這人如此殘暴,絕非善類,你可小心著他,別被他賣了還幫他數錢。」
大鼻子氣呼呼的進屋去了,方臉男也跟了上去。
清吾看著兩人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硯塵玨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和清吾同住的女修名喚梁貞,是華光門眾多討厭清吾的女弟子之一。
原因無他,只因先前清吾和硯塵燼來往的事兒傳的沸沸揚揚。
梁貞一進門便憤憤的看著清吾,清吾起初還沒明白什麼意思,但梁貞是個沉不住氣的,指著清吾道︰「路姚清,別以為你有幾分姿色,討了硯師兄的歡心就有什麼了不起,我梁貞最看不上你這樣的。如今你我被迫住在同一屋檐,但你最好不要惹我,我可不像程師姐那麼好對付。」
說起來,清吾好久沒听到程安逸的消息了。
自從老鼠事件之後,那丫頭很少出門,似乎是丟了臉的緣故。
是以,清吾都快忘記華光門里有這麼一號人了。
不過清吾听了這些話,非但沒有生氣,反而覺得梁貞眼光不錯,喜歡她的阿燼。
她笑眯眯地問︰「你喜歡阿燼啊?」
梁貞冷目,「阿燼也是你能叫的?路姚清,你知不知羞恥二字?」
清吾笑了笑,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改口說︰「行行行,那我問你,你喜歡硯塵燼什麼?」
梁貞臉上的怒意更濃,「你這是在挑釁我嗎?」
清吾剛想說不是,外頭便傳來一陣鬧哄哄的聲音,她起身打開窗戶,視角不錯,正好瞧見幾個女修爭先恐後的給硯塵玨送飯。
「太子殿下,這是我特地給你做的,你快嘗嘗。」
「殿下,我做了糖餅,昨日說好吃的,再吃一點吧!」
「太子殿下,這是花茶,我親手泡的。」
「太子殿下……」
女修們你爭我搶,清吾也是頭一次見人送飯,送出了一決高下的氣勢。
她嘖嘖嘴,道︰「硯塵玨的桃花可真不少。」
這樣的一個少年,他娘竟還擔心他娶不上媳婦兒,真是奇怪。
突然,少年偏過頭來,往清吾的方向看了一眼,對她微微一笑,好似打招呼。
清吾有些尷尬,但還是回以微笑。
硯塵玨可謂是雨露均沾,每一樣東西都吃了一口,便溫柔的打發了女修們。
若非清吾看得肚子餓了,也想去弄點東西來吃,正好瞧見硯塵玨在無人之處,將吃下去的東西,嫌惡的吐了出來。她還真以為這人喜歡流連花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