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章 別說對不起

作者︰木子仙君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清吾愣了下,想起先前和郭席瑞的賭注,笑道︰「七白,我開玩笑的,別搬了,夜里冷,別凍著。」

江七白溫柔的笑著,「我明白,只是硯公子身子弱,我多搬兩個過來,夜里別著涼了。」

「多謝。」清吾點點頭。

待江七白離開,硯塵燼才輕聲開口,「清姐姐,我好困,該睡覺了。」

他蜷著一雙修長筆直的腿,張開雙臂,跟清吾要抱。

清吾也不拘謹,在他身邊坐下,湊上去抱住他。

聞著少年身上的梅花香味,清吾深深的吸了一口。

少年咳嗽了幾聲,眯著一雙漂亮的狐狸眼,下巴抵在清吾肩頭,道︰「清姐姐,你想不想……」

他沒把話說完,微微抬起頭,跟她分開些,眼楮眨巴眨巴的盯著她瞧。

硯塵燼的眼楮會說話,一舉一動都透露著自己的心思,全都表露無疑。

清吾模了模他的額頭,還有些燙,于是搖了搖頭,道︰「不急,等你身子好些的。」

那人眸子顫了顫,縴白的手指捏著清吾的衣角,「對不起。」

清吾虎口卡著他的下巴,中指微微上抬,迫得他抬起了頭。

兩人視線相對,硯塵燼有些惶恐,確認了清吾眼中並沒有氣惱的情緒在,他才稍稍放了心。

清吾問他,「為什麼道歉?」

少年低聲道︰「我不該跟你鬧脾氣,生辰那日,我說的那些話,都是假的。我一直在等你,等你哄哄我,可是……我以為你根本不記得我的生辰,一大早還跟江銘昀說說笑笑,所以生氣。」

清吾眸子暗了暗,「我只是……」

話還沒說完,硯塵燼連忙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了,江銘昀都告訴我了,你只是問他借錢,想給我買更好的禮物。」

他從懷里掏出心愛的小木人,「還有這個,是你做給我的,為了做這個,還弄傷了手,我……我沒有不喜歡,只是不知道這個是你做的。如果我知道,我絕對不會弄壞它。清姐姐,我很喜歡,真的很喜歡,你送我什麼,我都喜歡。」

硯塵燼眼里含著一汪清泉似的眼淚,叫人瞧了便忍不住心軟。

清吾知道他在避重就輕,但也不想同他計較,只是輕撫著他的頭發,柔聲說︰「嗯,是我急躁了。」

少年搖搖頭,「是我的錯。」

如果他做事滴水不漏,如果那日沒有被清吾發現他的秘密,他不會嚇到清吾,也不會被清吾打那一巴掌,更不會跟她賭氣。

硯塵燼也很清楚,他纂改了清吾的記憶,她明明是什麼也不知道的,可是還是偏執的怪她。

他捏緊了手里的木人兒,蜷縮著身子,後背一陣發涼。

只是被清姐姐發現了冰山一角,就鬧成了這樣。

如果清姐姐知道了真相……

硯塵燼不敢繼續想下去,他害怕的打了個冷戰。

他想起了用硯塵玨的身份,訊問清吾的那番話。

她明明說,自己喜歡他乖巧,可愛,听話,嬌弱,別扭,愛生氣,只要是他,都喜歡。

可為什麼,發現了他和她想象的不一樣,她還是不喜歡了呢?

心中越發覺得灰暗,哪怕此刻清吾已經原諒了他。

直到一個溫暖的懷抱緊緊的籠罩住他,硯塵燼才從思緒里回過神來。

他抬起頭,看著清吾面上的溫柔,一股暖意涌上心頭。

清吾抱著他,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拍他後背,玩笑著說︰「怎麼還把自己團成一團了?」

硯塵燼在她懷里蹭了蹭,道︰「清姐姐,我好怕。」

「怕什麼?」

少年眸子黯淡,「怕你生我的氣,怕你不喜歡我,怕你……不要我了!」

清吾低聲安慰著,「我不會,阿燼,我從不曾要求你什麼,但現在我想要你忠誠和坦誠,只要你做到這兩點,我永遠不會離開你。」

忠誠容易,可坦誠……

硯塵燼也很想告訴清吾一切,可是他一想到那日清吾听到他說出真相的時候,無法承受的模樣,他便不敢再提。

見他面露難色,清吾又道︰「倒也不必事無巨細的告訴我,只要把你的心思告訴我就好。你想什麼,生什麼氣,想要什麼,都告訴我,讓我明白,不要生出誤會,你能做到嗎?」

硯塵燼連連點頭,「我能,清姐姐,我能,我一輩子都對你忠誠,只要你要求我,我什麼都願意為你做。我以後不會再這樣了,我不高興我會跟你說,我給你提示,我……」

少年的聲音越說越顫抖,越說眼眶越紅。

漸漸的,所有的話語都埋沒在一顆顆珍珠似的淚滴里。

清吾無奈地笑著給他擦眼淚,「怎麼這麼喜歡哭鼻子?寶貝,別哭了,哭得我心疼死了。」

硯塵燼胡亂的擦了擦眼淚,道︰「對不起。」

「別說對不起。」清吾眸子深了深,輕聲說著。

她不喜歡對不起這三個字,很不喜歡。

這三個字,清吾曾經在父母將她獨自留在瑯琊山的時候,就已經听夠了。

清吾心里也亂糟糟的,她不知道自己原諒硯塵燼是不是一個正確的選擇,但是她總是忍不住心疼他,舍不得叫他受了委屈。

次日天還沒亮,清吾就被硯塵燼咳醒了。

清吾扶著他坐起身來,喂他喝了幾口水.

瞧著少年臉都咳紅了,清吾問道︰「怎麼咳成這樣?是不是昨日凍著了?」

硯塵燼搖搖頭,「我沒事,只是……咳咳……身子弱。」

清吾模了模他的額頭,好在沒有發熱,算是萬幸,「這里偏僻,還是早些回華光門治了病要緊。」

一听這話,硯塵燼一把抓住她的衣袖,一雙含情的狐狸眼,水氣氤氳的瞧她。

清吾無奈,「我隨你一起回去。」

少年這才松了口氣,放了手,「好。」

不過晌午,清吾便叫硯塵燼變了原身,躲在她披風下面,御劍返回華光門。

幾日不曾回來,此時的華光門竟風光大變。

門中上上下下都掛著鮮紅的燈籠,喜氣洋洋的,大殿像是重新翻修了一遍似的,瞧著十分光亮明麗。

清吾心里鄙夷,如今女修一事還沒有解決,這些家伙竟然只顧著表面的光鮮,弄得如此隆重,簡直掩耳盜鈴。

她不理解這種風氣,甚至覺得沒必要。

但眼下,清吾也無心顧及這些,衣袍下的小狐狸打了個噴嚏,她只能加快了腳步。

等到把硯塵燼送回房間,屋里一片冰涼。

正愁著如何是好,一修長少年駐足門口,「回來了?」

清吾回身,那人正是江銘昀。

她微微頷首,「你屋里暖不暖?」

江銘昀見她雙手都收在披風下,也沒見硯塵燼的身影,頓時明白了。

「比這屋子暖,過來吧!」江銘昀說著,便轉身往房間走去。

清吾只覺得手腕被小爪子撓了一下,好在早先給他修剪過指甲,倒也不痛不癢。

進了江銘昀的房間,果然一股暖意襲來。

江銘昀指了指臥榻,「硯師弟身子不適,還是裹著被子的好,我去尋人給他瞧瞧。」

清吾感激的看他一眼,那人一聲不響,只是沖她微微頷首,便出去了。

一刻鐘後,江銘昀帶著醫師回來,清吾正坐在臥榻前,榻上躺著一個面容蒼白的少年,不知什麼時候,被清吾哄著睡著了。

醫師給硯塵燼瞧著病,江銘昀沖清吾招了招手,「路姚清,你隨我出來,我有話要同你說。」

清吾有些擔憂的看了臥榻上的人一眼,起身跟上了江銘昀的步子。

兩人進了硯塵燼的屋子,江銘昀道︰「你可真有能耐。」

清吾無奈,「你若是只為了說風涼話,莫開尊口。」

江銘昀雙手環抱在胸前,嘴角微微上揚,道︰「我沒那麼無聊,只是難得瞧見你也有負氣逃跑的時候,覺得很欣慰。」

「你已經很無聊了!」清吾白眼相視。

該笑話的也笑話了,江銘昀正了正神色,道︰「最近發生了幾件怪事,就在你離開那日開始,一入夜,後山便會傳來一陣尖銳的咆哮聲。」

清吾疑惑,「野獸?」

江銘昀搖搖頭,「是人,男人,具體來說……像是師父的聲音。」

這話終于讓清吾緊了緊眉頭,她追問道︰「長老們如何說?」

江銘昀深深的看她一眼,似乎有些顧慮,但是又覺得不該對清吾隱瞞,只是此事涉及到他師父,江銘昀總歸覺得事有蹊蹺。

片刻,江銘昀道︰「長老們只是說,許是師父走火入魔,這種事在閉關中時常發生,並無不妥。這些話,不過是敷衍,就在第一晚發生咆哮之後,長老們便命人進入石門,但那人有去無回。然而,長老們的欲蓋彌彰,引起了門中弟子的猜疑,如今整個華光門上上下下都在謠傳是師父走火入魔,殘害了門中弟子。」

清吾也覺得事情不是那麼簡單,矛頭越是盡數指向這位華光門門主白彌,清吾越覺得不是這樣的。

「既然能夠進出石門,為何不干脆打開石門,叫你師父出來,一問究竟?」清吾問道。

江銘昀搖搖頭,「這不可行,昆侖洞的石門之後仍別有洞天,層層疊疊的門阻隔了師父和外界。因著閉關期間不能受到任何侵擾,是以,便是門中最德高望重的長老前來,也恐怕只能打開其中的一兩道石門,無法真的見到師父。」

「按理來說,只要是第一層石門被觸踫,師父就能夠察覺到的。我在想,或許師父遭遇了什麼不測,或者被什麼人的高深修為蒙蔽了感知。總之,我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華光門很快就會有大事發生。」

清吾暗了暗眸子,「敵人在暗,我們在明,眼下除了走一步看一步之外,也沒有別的法子了。」

江銘昀卻突然按了下她的肩膀。

清吾偏過頭,不解地看他,「怎麼?還有別的沒說?」

江銘昀沉默良久,說道︰「眼下最好的辦法,就是帶著硯塵燼離開華光門,你原本就不屬于華光門,硯塵燼也是妖族皇子,不該卷入這場紛爭之中。」

這一點,清吾不是沒有想過,只是……

她要怎麼跟阿燼說?她還沒有想好。

再加上,清吾心里對硯塵玨存了疑慮,總覺得有可能是他在從中作梗,是以,回妖族也未見得是個好選擇。

清吾垂著眸子,神思飄忽的說著︰「我再想想。」

外面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有人匆匆而來。

清吾和江銘昀同時往外望去,只見來人是給硯塵燼診病的那位醫師。

見醫師神色匆匆,清吾的心頭陡然被揪起,緊張的問道︰「醫師,阿燼的病,很嚴重?」

一股子懊悔和愧疚涌上心頭,若不是這次吵架,大約硯塵燼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醫師緩了緩呼吸,道︰「不盡然,只是硯公子醒了,吵著鬧著要見路姑娘,說什麼也不肯配合,還請路姑娘過去瞧瞧得好。」

清吾︰「……」

江銘昀神情淡淡,「真是位祖宗,你趕緊去吧!我還有事,恕不奉陪。」

他正要離開,又停下腳步,頗為嚴肅的對清吾說道︰「我說的話,你考慮清楚,早做打算的好。」

清吾沖他點點頭,跟著醫師去了。

果然如醫師所說,清吾還沒進門,便听到屋里哽咽的抽泣聲。

房門吱呀一聲被清吾推開,臥榻上的少年便眼疾手快地掀開被子,一陣風似的沖清吾跑過來。

清吾皺眉,等到回過神來,自己已經本能的打橫把人抱在懷里了。

少年的面容瑟縮在她頸間,瞧不見哭了沒有,只是身子一顫一顫的,似是在抽泣。

「哭什麼?我只出去了一小會兒,怎得這麼粘人?」清吾語氣吐露出無奈。

醫師輕咳一聲,示意兩人。

清吾這才連忙把人放回臥榻上,可小祖宗不肯松手,清吾又只得哄著。

輕聲細語的哄了半晌,硯塵燼才松開她,眼尾紅紅的,但未見淚珠兒。

硯塵燼聲音斷斷續續的,「我還以為……你又丟下我走了。」

清吾食指掃了掃鼻尖,有點尷尬,畢竟她身後還站了個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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