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睡著了,也不肯撒手的抱著他,沒給他機會離開。
要命的是,每每清吾醒來,都要鬧一通,指責他不听話,不準他夜里睡她的臥榻。
又說想抱他,都怪他長了一身狐狸毛!
沒過幾日,硯塵玨頂著一顆白的發光的腦袋回來,「現在你可以抱我了!」
清吾沒忍住,笑出了聲。
硯塵玨原本就覺得難看,覺得丟臉,被清吾這麼一笑,更是羞紅了臉。
清吾沖他招招手,「你坐過來。」
少年猶豫片刻,還是听話的坐到她身邊去。
清吾抬手模了模他圓圓的腦袋,還染著少年因為害羞的緋紅,「你就這樣從外面回來的,別人瞧了你,不驚訝嗎?」
硯塵玨睫毛抖了抖,難為情的撇開視線,「我用幻術,他們……看不到。」
被他這麼一說,清吾恍然間想起了自己心里一直藏著的那個疑惑,到底哪一張臉才是硯塵玨原本的容貌。
她模了模少年的下巴,順著分明的下頜線往上,仔仔細細的捏了捏,「你現在這張臉是你天生的?」
硯塵玨愣了下,點點頭,「你若是不喜歡,我可以在你面前……」
話還沒說完,清吾抱著他的臉親了一口,「不用,現在這樣就好。」
平心而論,硯塵玨的容貌要比硯塵燼的容貌更好一些,雖然貌美但並不嬌,面容更精致細膩,彌補了硯塵燼原本病氣懨懨的蒼白,帶著紅潤的氣色,更好看。
很快,清吾的視線又被少年的腦袋吸引了。
他這樣子,真的很難讓人從他頭頂挪開視線。
硯塵玨被她盯得後背發麻,道︰「你不是想抱著我,現在可以抱了。」
清吾顯然被他的話弄得有些呆愣,片刻後意識到了什麼,難不成他把狐狸毛剃干淨了?
兩人僵坐著,一個等著他變回原身,瞧一瞧現在是什麼模樣,另一個難為情的想著是不是該先把燈滅了。
一陣掌風飄過,房間里陷入一片漆黑。
還沒等清吾反應,懷里已經鑽進來一個小小的軟軟的狐狸。
清吾一觸踫上溫溫熱熱的軀體,不由得嚇得縮了縮手。
但很快,她又小心的模了模。
原來狐狸的一身皮毛佔了這麼大的分量,這會兒沒了,清吾才意識到這只狐狸有多瘦小。
她抱著好奇的心態,上上下下的撫了一遍,想確認一下是不是全沒了。
小狐狸嗷的叫了一聲,「別捏我!」
這是自從清吾有孕之後,硯塵玨第一次跟她說這麼嬌的話。
清吾把他抱在懷里,歡歡喜喜的躺下。
虞夫人發現硯塵玨沒了頭發這事兒,是在三天之後。
這日她起了個大早,給清吾做了些酸棗糕。
進門之後,她都沒怎麼注意硯塵玨,直到把酸棗糕端過來給清吾吃的時候,被眼前那白女敕女敕的一顆腦袋嚇到了。
好在硯塵玨眼疾手快,接住了從虞夫人手中月兌落的盤子,這才沒讓清吾挨餓。
少年輕咳一聲,很快便幻化了頭發,道︰「我先出去了。」
清吾喊他,「你等等。」
少年回頭,由著清吾塞了一塊酸棗糕給他吃。
「昨日我與你說的,你別忘了,早些送江銘昀他們回去,還有……我先前借了他的錢,你替我還了。」清吾囑咐他。
硯塵玨點點頭,「知道了。」
直到硯塵玨出了門,虞夫人才驚魂未定的坐下來,不解地問︰「他這是鬧得哪一出?」
清吾掩著唇笑了笑,道︰「也沒什麼,前陣子他的狐狸毛害我打噴嚏,喉嚨不舒服,誰知他怎麼想的,竟一聲招呼也沒打,就弄成了這個鬼樣子。」
虞夫人這才明白,也跟著笑了起來,她握著清吾的手,道︰「他是疼你,這樣我便放心了。」
雖然身為硯塵玨的母親,但虞氏心中一直是忌憚硯塵玨的。
這孩子長大後,性子乖張孤傲,做事狠決不留余地,她總擔心著這孩子會不會對清吾下狠手。
如今看這樣子,倒是她顧慮得太多了。
清吾一面吃著酸棗糕,一面說︰「我都知道的,娘親。」
虞夫人一面坐在她身邊,縫著小衣裳,一面同清吾說幾句話,打發時間。
等到黃昏時分,她也不久留,總在硯塵玨回來之前離開。
前陣子,清吾身子一直不好,總躺在臥榻上養著,這躺的久了,清吾也覺得身子不舒坦。
尤其是每日都吃很多東西,說來奇怪,原先她害喜害得厲害,這幾日胃口卻好多了,沒幾天便眼見著胖了一圈兒。
清吾模著肚子上的肉,覺得這不是顯懷引起的,而是確確實實胖了。
虞夫人說,有孕的女子胖些是應該的,沒什麼大礙。
可清吾不這麼想,總覺得胖胖的不好看。
這天晚上,清吾揉著懷里軟軟的小狐狸,「我最近是不是胖了?」
硯塵玨從被子里鑽出腦袋來,迎著微弱的月色瞧她,「沒……」
沒有兩個字還沒說完整,清吾便威脅道︰「我不喜歡你說謊,你知道的。」
小狐狸只好弱弱的說︰「有一點點。」
清吾對硯塵玨的一點點很熟悉,他以前總說自己的靈力有一點點,可這一點點叫他差點把整個仙門都覆滅了。
越想越覺得自己變胖變丑了,清吾說︰「你明日不許出去,陪我出去走走,散散步,不能讓我這麼胖下去。」
硯塵玨自然是樂意的,點了點,「嗯,我明早把事情推了,帶你出去吃早飯。」
清吾嗯了一聲,就沒動靜了。
硯塵玨能感覺出她心情不大好,很誠懇地說︰「其實胖一點很好看,你以前太瘦了。」
然而,清吾並不相信他,反而說︰「才怪,你現在這麼說,等我胖的厲害了,說不準你要娶小媳婦兒的。」
一說著話,清吾才意識到,她都還沒跟硯塵玨成親呢!
他若是娶旁人,豈不是能做正妻?
越想越生氣,她氣得在小狐狸肚子上捏了一把。
硯塵玨疼得蜷縮起身子,清吾又覺得自己好像太過分了,想道歉,一開口不知不覺的開始掉眼淚,「我不是故意的。」
一听她哭了,懷里的小狐狸剎那間變回了人樣,把她摟在懷里,「我沒生氣,沒不高興,你怎麼哭了呢?」
听著他安慰,清吾也不想哭,可眼淚根本不听使喚, 里啪啦的往下掉,又可憐又無助。
「只要你高興,你想怎麼掐我都行,別哭了,清姐姐……」
清吾哭了一陣兒,哽咽著問他,「那你還娶小媳婦兒嗎?」
「啊?」硯塵玨一愣,想起清吾說的氣話,無奈道︰「我沒說要娶小媳婦兒,我要娶大媳婦兒,等著你給我當大媳婦兒呢。」
清吾貼著他的脖子,把眼淚都蹭到他身上,「這還差不多,以後你不準……不準想那些有的沒的……」
「……」硯塵玨在心里嘆了口氣,我沒想啊!
次日一早,硯塵玨天還沒亮就出去了,把公務交代妥當了之後,便叫小硯頂替了他去處理一些瑣事。
小硯雖然不願意,但也不敢跟他哥說出一個不字來,只能瞪著一雙可憐巴巴的狐狸眼,看著他哥。
硯塵玨道︰「你嫂子今日要出去走走,我得陪著。」
小硯哦了一聲,想起先前因為他無心的一番話,戳破了他哥和嫂子之間的窗戶紙,挨了他哥的一頓揍,便灰溜溜的點了點頭。
看著硯塵玨離開的身影,小硯嘆了口氣,想著他哥這麼凶狠的一個人,就只有他嫂子能治得住。
看來日後得多討好討好嫂子,他哥就不會揍他了。
硯塵玨回來,正巧趕上清吾剛睡醒。
清吾揉了揉眼楮沖他伸出一只手。
硯塵玨迎上來握住她的手,柔聲細語的問她,「再睡會兒?」
「不睡了,事情都處理好了沒?你還記得答應我的話吧?」清吾借著他的手發力,坐起身來。
硯塵玨點頭,「都處理好了,今日一直陪著你。」
清吾笑著點點頭,張開雙臂,「你抱我下來。」
少年攬著她腋下,把人抱起來,在臥榻前坐好,雙腿垂落在地上。
他給她穿鞋,她故意抬了抬腳,逗著他玩兒。
硯塵玨也不惱,耐心的由著她胡鬧,等她玩夠了,便把鞋襪給她穿上。
而後有把人抱下榻,給她穿上外衣。
如今正是盛夏,外頭有些熱。
清吾這一身衣裳是虞氏前幾日送來的,說是等清吾身子好些了,穿出去也不覺得熱。
這會兒穿在身上,果然覺得涼涼的,很舒服。
穿戴整齊了,兩人便出了門。
清吾側目看著他梳得整整齊齊的頭發,笑道︰「果然,你有頭發的時候要比沒頭發時好看多了。」
這幾日看硯塵玨光頭看得久了,如今再瞧他有頭發的樣子,才覺得這人美得要命。
硯塵玨低聲說︰「你若是覺得沒頭發不好看的話,我可以一直用幻術。」
「倒也不必,我不嫌棄你。」她說著甩了甩硯塵玨的手。
兩人離開妖王宮,便往街道的市集走去。
盡管今日硯塵玨穿了一身素衣,但仍舊難掩其尊貴的氣質和那張奪目的面容。
所到之處,引來眾人的跪拜。
硯塵玨淡漠地抬了抬手,「都起來吧,今日本王隨王妃出來走走,不必拘謹。」
清吾瞧了,這才覺得硯塵玨如今有個帝王的樣子。
好在妖族民風更開放些,不似凡間百姓見了皇帝那般,恭敬跪地,夾道歡迎。
有了硯塵玨這句話,眾人也不再拘謹,各干各的去了。
清吾撓了撓他的手,「沒想到,你還挺有做帝王的派頭。」
硯塵玨抬眸看她,眼楮里帶著柔和的笑意,「那你呢?」
「我怎麼了?」清吾想著,我又不是帝王。
少年一字一頓地說道︰「那你有沒有做妖王妃的派頭?」
清吾笑了起來,道︰「有沒有,我都做得。」
「嗯,只有你做得!」硯塵玨牽著她往前走,沿路給她買些小零嘴吃著。
兩人路過一間酒肆,一股酒香從酒肆里飄了出來。
這香味,和凡間的酒香完全不同。
清吾問道︰「這是什麼酒,怎麼聞起來這麼香?」
硯塵玨搖搖頭,「我不懂酒,但妖族的酒原本就和凡間不同。以前你來,娘親總擔心你喝不慣妖族的酒水和菜品,樣樣兒都是按照凡間準備的。」
而後,他又提醒道︰「你現在不能飲酒。」
清吾掃興的模模鼻尖,「我知道,我沒說要喝酒,早就說了要戒酒的,即便能喝,我也不喝。」
硯塵玨道︰「沒關系,我看得住你,等你生了孩子,想喝就喝。」
清吾這才想起自己想戒酒的初衷,第一回,是跟硯塵玨睡在一處,第二回也是跟他睡在一處。
只是兩次有一點點差別。
仔細一想,這兩次都跟他有關系。
清吾疑惑的看他,「我沒記著以前吃醉了酒胡鬧的,你說說看,那兩次是不是都是你故意的?」
硯塵玨撇開視線,指著前頭賣酸梅的小鋪子,道︰「你要不要吃梅子,那家是你素日喜歡的,我們過去買一些。」
他這般掩耳盜鈴,清吾自然心知肚明了。
清吾握緊了他的手,質問道︰「你該不會……是故意把我肚子搞大,然後丟下我跑了吧?」
硯塵玨耳尖兒紅了,連忙搖頭,「我沒有那麼想,我那時候離開,只是……」
「只是什麼?」清吾不依不饒,追問道。
硯塵玨只好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白彌出關了,我想盡快解決了他,又怕你在我身邊,更容易發現我的身份。還有就是……我怕你接受不了我,怕你喜歡我,只是喜歡我的皮囊,心里難過。」
清吾模到他腰間捏了一把,「你自己什麼性子自己不清楚?總在旁人發火的點子上蹦蹦跳跳,生怕旁人不生氣似的。你也不好好想想,若不是我,換成任何一個女子,誰受得了你這脾氣?」
少年垂著眸子,低低地說了一句,「有這麼差?」
「差,很差,江銘昀那個死鴨子都比你強些。」話一出口,清吾覺得自己好像說的有點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