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語氣已經很不善了,要是葉嵐闋再敢多說一句,怕是要打起來的那種。
清吾趕緊拉他衣袖,「阿玨,別鬧!」
少年真的生氣了,抬起手臂,想甩開清吾的手,可動作到一半,他又控制住了自己,沒繼續做下去。
清吾哄他,「好了,好了,別生氣了,今天可是你兒子的滿月,還沒開始請客,就先打架?」
硯塵玨像個做錯事的孩子,連忙搖了搖頭,「對不起。」
誠然,這句對不起並不是跟葉嵐闋說的,而是對清吾說的!
清吾無奈,「我瞧著後殿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我們先去那邊說話吧!」
那宴會廳到底是人多一些,到時候娘親和小硯過來,幫襯著招待客人,硯塵玨也就沒有那麼容易生氣了。
四人到了宴會廳,果然瞧見小硯忙前忙後的張羅著。
一見到他哥和他嫂子,小硯連忙迎上來,道︰「太過分了吧,這又不是我兒子滿月,怎麼什麼事情都交給我啊?哥,你好歹自己也忙活忙活嘛,怎麼就欺負我一個人?」
硯塵玨淡然地說道︰「也可以,你來看孩子,我去忙活。」
說著,他把懷里的小女圭女圭往小硯懷里塞。
那小女圭女圭還沒被送到小硯的手里,便已經哇哇大哭起來。
小硯頓時神經繃緊了,立刻搖頭,「不不不,哥你還是看孩子吧,我先去忙了。」
看孩子這個由頭在硯塵玨這里簡直是百試不爽。
每每小硯想反抗硯塵玨給他安排的公務,硯塵玨都會用這一招對付他,‘你來看孩子,其他的交給我!’
也不知道言言這孩子是怎麼回事,一瞧見他小叔叔就開始哭個不停。
用小硯的話說,他八成是上輩子欠了這孩子的錢,這輩子來懲罰他的。
一看見他就哭,旁人也不這樣啊!
這不,小硯前腳剛走,言言的哭聲就停了下來。
清吾也覺得很神奇,問道︰「你是不是掐言言了?」
她除了這個緣故,也想不出其他的緣由。
否則這也太巧合了,每次一看見小硯就哭,這也太不科學了。
硯塵玨小聲說︰「沒有,我只是在小硯身上撒了點水仙花粉。」
「……」
清吾怔了怔,「水仙花粉?那是干嘛的?」
硯塵玨哼了一聲,似乎不太高興,「不告訴你。」
這也是很久之後,清吾才知道的,原來硯塵玨不喜歡水仙花的味道,一直不喜歡,只是清吾沒注意到罷了。
更沒想到的是,言言這孩子遺傳了他爹的這個習慣,也不喜歡水仙花的味道。
每一次小硯來找麻煩的時候,硯塵玨都會往小硯身上偷偷撒一些水仙花粉。
後來,甚至為了省去麻煩,干脆送給小硯一罐水仙花蜜,讓他每日擦在身上,說是從凡間弄回來的,給清吾買的,順便也給小硯帶了一罐。
小硯還為此感動的差點哭了,覺得他哥還是喜歡他的,卻不想他哥的心思這麼深沉。
等到江銘昀帶著江七白前來,葉嵐闋便同江銘昀說話去了。
這倆人倒是挺有共同語言的,說起來滔滔不絕。
江七白遞給清吾一個精致的盒子,道︰「這里面是我……我和江公子給言言的禮物,是……是我縫制的一件小衣裳,布料……布料是江公子買的。」
清吾听了沖江七白眨眼楮,道︰「哦?他買的布料,你做的衣裳?你們倆……倒是配合很默契嘛!」
江七白最是個臉皮薄的,听了這話,臉紅的都快滴出血來了。
這段日子,江七白和江銘昀的感情似乎有了新的進展。
清吾前兩日問過江銘昀,他說江姑娘答應給他一個機會。
這對于江七白來說已經是天大的進步了。
這會兒再看江七白的反應,看樣子過不了多久,江銘昀就能得償所願了。
說起來,江銘昀倒也是長情。
從前覺得他這人不是個值得喜歡的人,可如今再去看他,倒也不似從前想的那樣。
這兩年,江銘昀經歷的事情太多,似乎在這些事情里,人也變得越發成熟穩重了。
如今的江銘昀已經和以前相差太多,是個可以依靠的好男人。
若非如此,清吾也不會這麼堅持著想促成他和江七白之間的事情。
江七白是她最好的朋友,江銘昀對她的感情,她是從頭見證到尾的,這些年也看到了江銘昀的努力,他是江七白最好的歸宿。
清吾拍了拍江七白的手臂,「跟我還不好意思什麼?你怎麼總是這麼見外啊?我和阿玨的事情,我事事都告訴你,可你倒好,什麼都瞞著我。」
說著,清吾無奈的嘆了口氣。
江七白連忙解釋,「不是的,不是的,我沒想瞞著你,只是……我和江公子……還沒有確定下來,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
清吾本來就沒有要怪罪她的意思,只是逗逗她罷了。
這會兒看她如此緊張,清吾也就不跟她玩笑了,「我又沒生氣,只是想知道你們的情況嘛,你看你,怎麼這麼緊張。你們現在……進行到哪一步了?」
江七白正要說,硯塵玨便走了過來。
原本張開的嘴巴,又因為硯塵玨的到來,閉上了。
若是只有清吾一人的話,江七白倒也沒有那麼不好意思,可若是硯公子也在場,她就說不出來了。
清吾好不容易等到江七白開口,卻又因為硯塵玨,沒能听到,正要說硯塵玨兩句。
江七白早就預料到了清吾的性子,于是打圓場說︰「等……等滿月酒結束,我再跟你說。」
清吾滿意的點點頭,也就不怪罪突然冒出來的硯塵玨了。
虞氏到了之後,看孩子的重任就交給了虞氏,清吾和硯塵玨兩人則在殿外接受來客的恭賀。
這場滿月酒辦的很隆重,原本清吾的意思是不要這麼鋪張,她也不是很喜歡人多,吵吵鬧鬧的。
只要幾個朋友和家里人來就好了。
可是硯塵玨執意如此,道︰「這可是我第一個孩子,我心里喜歡,自然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我當爹了!」
清吾不知道他什麼歪理,反駁說︰「你就不怕旁人說閑話?這婚還沒成呢,我沒名沒份的,就給你生了個孩子,旁人怎麼想我,怎麼看我?」
硯塵玨哼了一聲,霸氣十足地說︰「誰敢想你不好,低看你,我要了他們的命!」
若是從前,清吾倒也不會多想,可見識過了硯塵玨的手段之後,她總覺得這話不像是開玩笑的。
這小子怕是真的干得出來。
是以,清吾也不再說什麼,全都按照他的意思去辦就是了。
「恭喜陛下,恭喜王妃!」
「陛下和王妃大喜。」
「……」
來人的每一句恭賀里,都畢恭畢敬的稱呼清吾王妃,讓她忍不住小聲問硯塵玨,「你是不是下令了,不然他們怎麼都叫我王妃?」
別的不說,且看硯塵玨的那位渣男父親,妻妾成群,數不勝數。
這別說是還沒成婚的,即便是成了婚的,也未見得是王妃還是夫人。
這些來參加慶宴的賓客倒是個個都恭恭敬敬的,一口一個王妃喊著。
硯塵玨搖了搖頭,「我沒下令,許是你有孕的時候,我曾經以王妃的名諱稱呼你,他們一傳十十傳百,都知曉了。」
清吾點點頭,想著這妖族的人也挺八卦的。
說到八卦……
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喊道︰「姚清,姚清……」
清吾循著聲音看過去,趙錦英正手舞足蹈的沖她揮手呢。
這人還真是人未到聲先到。
清吾看他急匆匆的樣子,額頭上還有汗珠呢。
「你怎麼累成這樣?」清吾問道。
趙錦英傻呵呵的笑了笑,道︰「方才在前殿那邊听到幾個侍從在說悄悄話,我就躲在一旁听了會兒。」
「……」清吾心想,這小子還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到了那兒都改不掉八卦的壞習慣。
「所以呢?」這和她氣喘吁吁的有什麼關系?
趙錦英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道︰「也沒什麼,就是後來被人發現了,我跑過來的,可累死我了。」
清吾無語,「……」
這種在旁人家里听下人說八卦,被人發現了逃跑的事情,也就只有趙錦英能干的出來了。
「所以說……」清吾小聲問道︰「你听到什麼了?」
趙錦英瞄了硯塵玨一眼,湊在清吾耳邊,小聲說︰「他們說,妖王怕媳婦兒!是不是真的?」
清吾听了也忍不住笑著看硯塵玨一眼,那人正豎起了耳朵,仔仔細細的偷听兩人說話呢。
似乎是被他听到了,少年的耳根子有點紅了。
清吾笑道︰「行了,別管閑事兒,趕緊進去吧,江銘昀的八卦比我的多,你還是留著你的耳朵去探听他的事兒去。」
趙錦英翻了個白眼,道︰「他?我能從他嘴里探听到什麼啊?這人嘴比石頭還硬,什麼都不會說的。」
清吾倒是給他指了一條明路,「對了,葉嵐闋似乎和黃名姝有點什麼,要不,你去黃名姝那里打探打探,我也想知道他們倆的事兒。」
一听這話,趙錦英的眼楮頓時亮了起來,給清吾比了個了解的手勢,道︰「放心吧,黃名姝那個丫頭藏不住事兒,我保證給你打探的明明白白。」
等到趙錦英進去了,清吾才笑著瞄硯塵玨,「怕媳婦兒的妖王,怎麼不太高興?」
硯塵玨像是被踩了尾巴,道︰「我才不怕媳婦兒,我這是……這是疼你,這些混賬,閑來無事,多嘴多舌,過兩日,我好好整頓整頓他們。」
清吾哈哈大笑,「干嘛這麼較真兒啊?八卦,那是本能,你別那麼死板嘛。」
「我很死板嗎?」
清吾搖搖頭,「也沒有,阿玨最乖了!」
硯塵玨小聲嘀咕道︰「都怪清姐姐,總是對我凶巴巴的,他們才會這麼說我的。我以後在他們面前都沒有威信了,沒人听我的話可怎麼辦?」
清吾听出來了,他這是撒嬌呢。
依照硯塵玨的手段,即便是真的怕媳婦兒,對外人也是絕不手軟的,誰敢對他不敬重,怕是小命兒都要沒了。
可難得硯塵玨撒嬌,清吾也就順著他的話說,「你乖乖的,我就不凶你了。」
少年笑得甜甜的,跟朵花兒似的。
每每他這麼笑,清吾都忍不住想親他。
可偏偏大多時候,都是在有人的空當兒,清吾有實在是沒辦法這麼做。
于是乎,她低聲道︰「別勾人,小心我把你拖進屋里,就地正法。」
少年眨著眼楮,那雙狐狸眸子似乎在說,‘好啊,現在就把我拖回去吧!’
可那人嘴上還帶著幾分矜持,「清姐姐欺負人。」
有的時候,硯塵玨把他那狐狸的本性展現的淋灕盡致,清吾真想就這麼折騰他一番,可偏偏又不是合適的時機,吊著她不上不下的。
趁著賓客不注意,清吾氣呼呼地捏了下他的腰,「你給我等著。」
硯塵玨洋洋得意的抬了抬下巴,一副挑釁的模樣。
等到賓客都到齊了,清吾和硯塵玨才終于回到殿中。
虞夫人把孩子抱過來,要準備開始妖族的滿月儀式了。
這是妖族的傳統,滿月的孩子,要在一條蜿蜒的木制河道上爬行,那河道並不大,大約只有三尺寬,長度倒是有兩丈。
里頭是涓涓清流,倒也不深,小女圭女圭在里面爬行,還是能夠把頭露出來的。
據說,這是為了鍛煉孩子的能力,尤其是皇室的孩子,每一個都要經歷這樣的過程。
不過,因為硯蘭盛對他的兒子們並不中意,是以,那二十幾個孩子,只有硯塵真一人舉辦了這樣的儀式。
當初虞氏和清吾說這件事的時候,清吾還覺得詫異,畢竟這只是一個月大的孩子,怎麼可能完成這樣的事情?
可等到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清吾才終于意識到自己的孩子可不是普通的孩子。
言言的生長速度是尋常凡人小孩兒的好幾倍,這個年紀的凡人小孩兒,尚且是個襁褓里的女圭女圭。
如今一個月的時間,硯慕清卻已經是個能爬的小崽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