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隊手持紅旗的騎兵策馬馳過,騰起了一路煙塵。
他們的護胸、馬鞍、鞍墊、箭筒、皮帶、長矛、盾牌和戰棍都是紅色的,這是貼木兒可汗的一支親軍護衛,正在巡弋軍營。士兵和工匠、商賈們見了紛繁給他們讓開了道路。
迎面,正有一支白色的騎兵步隊過來,他們的所有配備都是白色的。
兩支步隊交叉而過,穿戴鎖子鎧甲的兩個騎兵頭領互相舉手致敬。這樣兩支威武的步隊轟然而過,立即帶來一種沙場點兵的蕭殺之氣,可是就在他們馳過的道路兩側,卻是眾多的貨攤。
這條所謂的路,就是由商販們的貨攤組成的,他們在地上鋪一塊氈毯,擺上食物、馬鞍、鐵具、皮革、藥材……,就開起了買賣。路旁還搭著白布的只有一個頂蓋的棚子,里邊有理發師正在給懷捧和胡須。
莊嚴肅穆與悠閑喧囂,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置身其中,視線必定受到阻隔,如果從高處看下去,看發現左邊攤位更左邊,是一個很大的土耳其浴堂,一排木制結構的衡宇,窗戶上散發出蒸騰的熱氣,一些剛剛沐浴完畢的人正在走出來,另一些則正在走進去。
而另一側商販位置後邊的不遠處則是一個空大的圓形場地,一個馬戲班子正在那兒耍著狗熊和猴戲。
視線繼續拔高,規模就會進一步擴大,當像鷹一樣從空中俯瞰下去,會發現,這一切的一切,僅僅只是龐大的帳幕式城市的一個角落,當它釀成一個黑點的時候,還看不到這城市的邊際,就是鷹的眼楮都看不到盡頭。
這,就是貼木兒駐扎在訛打刺的中軍大營,一座移動的城市。
一個頭纏布帕的印度人盤膝坐在釘板上吹著一支竹笛,兩條眼鏡王蛇吐著蛇信在他面前翩翩起舞,盡管它們的毒牙已經被拔去,可是看到這一幕,旁邊的人還是敬而遠之,離他遠遠的,所以他獲得的賞錢也就特另外少,不過這個瘦骨嶙峋的藝人卻其實不在意,依舊微闔雙目,吹著他的笛子。
相對這個不太受人歡迎,大約賣藝所得只能填飽肚子的印度阿三,旁邊的一個馬戲團則大受歡迎,因為兩條蛇的舞蹈,其魅力遠遠不及兩個蛇一樣妖嬈的女人撓首弄姿,那是一個剛剛趕到這座軍事城堡來淘金還沒幾天的藝伶團體。
士兵們很喜歡看他們的表演,他們不單會許多雜耍、魔術,還有美妙的舞蹈,美妙的舞蹈由兩個洞體妖嬈的女人來演繹,絕對可以吸引所有男人的眼球。
依照帖木兒可汗所信奉的教義的要求,禁止一切男女社會成員通ji n、賣yii通、偷情和同性戀,無論是奴隸還是自由人,都絕對不允許從事它或者強迫他人從事它。所以,盡管不知道那些不在貼木兒直接控制之下的軍營里是否偷偷momo的有這種行為,可是在這里,沒有人敢觸犯這一規定。
而軍營里除特殊情況下可以獲得帖木兒可汗的允許,其他時間連酒精飲料也絕對禁絕飲用,哪怕是那些信奉其它宗教的士兵也不成以,打賭同樣不受允許。酒、色、打賭,這些事情都不允許,這些身強力壯、精力充分的士兵們在訓練之余,只能另找樂子。
于是,各種表演的藝術形式,在這里都大有市場、極受歡迎。
這個馬戲團到了這里沒幾天,就受到了士兵們的熱烈歡迎。這里的藝術團體都是流動著在各座軍營里表演的,每到一處,這個馬戲團都是最受歡迎的。
兩個舞姬表演完畢,婀娜地退到了用一塊蓬布搭起的幕布後面,一個頭纏白帕的大胡子男人馬上一溜利落的空心筋斗,翻到看客們面前,頂著一個丑鼻子,手里舉著一個銅鑼,「 」地一聲響,然後銅鑼一翻,就成了一個討錢的盤子。
士兵們拋灑的錢幣叮叮鐺鐺地落在落在銅鑼上,他一面鞠躬哈腰地陪笑,一面用蹩腳的突厥語喊著︰「哈!謝謝!謝謝!謝謝您的賞賜,請不要走開,接下來,我們的姑娘還會給表演神奇的魔術!」
人群中,有幾個從頭到腳都用頭巾長袍遮得掩掩實實的人靜靜地站在那兒,她們的臉上也門g著面巾,不過從她們婀娜的眉毛和嫵媚的眼楮,可以看出是幾個女人。這幾個女人手里也握著武器,她們幾個人低聲交談了幾句什麼,便轉身離去。
其中一個女人轉身之際,順手一揚,一串錢便飛了起來,準確地落在那大胡子男人的銅鑼里。
「謝謝,謝謝……」
那個大胡子用夸張的聲調、蹩腳的語言道著謝,同時抓起那一把把的銅錢,急急地揣進自己懷里。如果茗兒、梓祺她們在這里,恐怕都認不出這個皮膚黎黑、一部茂密的絡腮大胡子幾乎遮住了大半個臉頰,正不住在向觀眾頷首哈腰的雜耍藝人就是她們的夫君楊旭。
夏潯盯了一眼那幾個離去的女兵,雖然穿戴肥大的袍子,可是一陣風來,將她們的袍子吹得貼在身上,lu出了姣好悅耳的體態。夏潯心想︰「這幾個女兵是貼木兒帳下的,此處距他的中軍大帳已經不遠,可惜近在咫尺、如在天涯,想要更近一步,實是難如登天。」
夏潯暗嘆一聲,又提高嗓門道︰「嘿!高明的魔術表演就要開始了,請大家欣賞!」
話落,一個穿戴長袍、系著面紗的女孩子披著一條五彩斑斕的魔毯從幕布後面走了出來……
※※※※※※※※※※※※※※※※※※※※※※※※※
外邊傳來一陣喝采聲和掌聲,唐賽兒的表演一開場就搏到了大家的熱烈歡迎。
夏潯沒到這里之前,根本沒有想到本該莊嚴肅穆、紀律嚴整的軍營竟然可以是這個樣子,然而,盡管這軍營儼然是一座功能齊全的城市,夏潯卻能感覺獲得其中蘊含著的巨大能量和井然有序。
也許,正因為這軍營如城市一般五髒俱全,這樣的軍隊才能征戰萬里,一如身在家鄉。而在中原軍隊中這麼搞必定紀律無存的現象,由于一直就是這樣陪伴著他們的軍隊呈現,而酒、色和打賭等行為又因教義的禁止而無法在這里經營,所以持久磨合下來,不單不會對他們的軍紀形成沖擊,反而成了帖木兒帝國遠征軍的有益彌補。
夏潯回到帳蓬後面,馬上摘下丑鼻子,和那銅鑼一起扔在一個破口袋上,一坐到了齷齪的破氈毯上。
雖學龍當如龍,學虎當似虎,夏潯不乏這方面的訓練,這幾年養尊處優的生活也不致于讓他拿不下架子,可是像一個真正的藝人似的在那場地邊沿連蹦帶跳,聲嘶力竭地喊著他學來的那幾句似通非通的喊,還真是ting累人的。
陳東和葉安會原本就會一手極高明的摔跤術,在塞哈智的指點之下,他們很快就掌握了摔跤術的特點,所以,他們兩個現在也是演員,他們光著脊梁,穿戴一件滿是各色布條的短裙,像大漢一樣摔跤。他們是在西琳和讓娜之前上場的,此刻正在休息。
西琳和讓娜專門表演舞蹈和音樂,是整個馬戲團的台柱子,她們的表演最受士兵們歡迎,其次就是陳東和葉安的摔跤。唐賽兒則精于魔術,她隨便拿出一點玩意兒來,就足以叫這些無所事事的士兵大呼有趣了。
至于劉玉玨……,夏潯本以為自己會比他更有用些,起碼自己的跟頭翻得很漂亮。可是到了這里之後,很快劉玉玨就找到了適合自己的表演項目。他會吹簫,他還會寫字,他會兩只手左右開弓,同時寫毛筆字。
撒馬爾罕現在可以是整個世界上最兼收並蓄的處所,它集中了歐亞大陸眾多高明的藝人、匠人和家。
元朝潰退漠北之後,許多元朝的王侯將相拋卻了逃回漠北的北元朝廷,轉投到了貼木兒麾下,這些忠于元朝的王侯將相有人也有漢人,大多都有很深的漢學,所以漢字在撒馬爾罕也不算希罕。
劉玉玨的漢人面相太明顯,故意矯飾反而惹人生疑,歸正這座城市般的軍營中混雜了亞歐非各色人種,其中不乏漢人,這樣大大方方的表白他是一個漢人,扮成一個落魄的漢族文人,反而更加平安。
盡管這些士兵不一定認得漢字,可是他們對一個人同時用兩手寫字,並且同時書寫兩行不合的字詞還是比較有興趣的,枯躁的軍營生活,使他們樂于尋找一切樂趣,所以劉玉玨也成了一個戲子。
而哈里蘇丹派來的三個通曉中亞多種語言的人原本是他的心月復武士之一,一本正經、臉色木訥,這樣的人只好留在後台當雜役。
于是,在這個馬戲團里,能見人人話,見鬼鬼話、裝龍像龍、扮虎似虎的輔國公楊旭楊大人就釀成了地位最低的一個人,他負責敲鑼攬客、打躬收錢,負責在上場演員和下場演員中間的停歇階段扮個拙笨的丑兒供大家取樂。
什麼?還有塞哈智?
塞哈智可是人,帖木兒軍中最多的就是人和突厥人,出面與人接洽交道,還有比塞哈智更合適的人麼?
所以塞哈智自然而然就成了馬戲班的班主老爺。
塞大老爺咳嗽一聲,拉著長音兒道︰「夏子……」
夏潯打了個冷戰,趕緊跳起來,湊到這位老佛爺面前︰「老爺您叮嚀!」
塞大老爺慢條斯理地道︰「工具要輕拿輕放,這要摔壞了可咋整?」
還別,這後帳四處透風,真容易被人看見,夏潯這麼做可以,塞哈智這當老板的看見了管管也屬正常。西琳和讓娜忍笑看著,夏潯雞啄米似的頷首︰「是是是,老爺您教訓的是!」
然後低低地對他了幾句話。塞哈智听了目光微微一閃,便咳嗽一聲道︰「我看這兒的人ting喜歡咱們這戲班子,這樣吧,咱們在這兒多演幾天,不忙著走。」夏潯暗贊一聲,老塞看著鹵莽,卻是粗中有細,原還擔憂他扮的不像呢。
不一會兒,唐賽兒表演了幾個戲法兒下來,就換了劉玉玨上場。劉玉玨已剃去了胡須,重又恢復了俊俏模樣,在眾人之中,他的表演不是特別受歡迎,只是有得看就好,聊勝于無罷了。
今日上台,劉玉玨一如既往,先演奏了一曲洞簫,換來寥落的一點掌聲,劉玉玨不以為然,又表演起書法來。外行看熱鬧,觀眾們感興趣的是他同時書寫兩行不合的文字卻能分心兩用的技巧,掌聲也是為此而發。
表演完了,劉玉玨淺淺一笑,鞠躬下台,卻不想竟有一個人跟到了後台來。
※※※※※※※※※※※※※※※※※※※※
「喂,這兒是後台,誰叫進來的?」
一見那人闖到後帳,哈里蘇丹派來配合夏潯等人行動的一個叫藏風的武士立即丟下手里的活兒,迎上去用突厥語嚷道。
夏潯聞聲抬頭,看了來人一眼,這約五旬上下,臉上有淺淺的皺紋,三綹長髯,面容清瞿,穿的是一襲中式的青色棉布長袍。
那人笑了笑,看看劉玉玨,用一口流利的漢語道︰「我看這位兄弟寫得一手好字,在這個處所,能一口流利漢話的同胞都算是難能可貴了,能把毛筆字寫出這般韻味的人,更是難得。只不知兄弟如此才學,怎麼落到這般田地?」
這人一話,不單是字正腔圓的漢話,並且語氣聲調極其的斯文儒雅,听來和煦如風。
夏潯和劉玉玨對視一眼,連忙一起迎上前去。劉玉玨欠身施禮道︰「老先生,晚生姓白,白玉落。」
郭奕軒輕輕地「」了一聲,頷首道︰「名字很雅,相貌也好,只是……,兄弟人品俊雅,一身學識,如今竟淪到這步田地,倒真是白玉門g塵了,看來這名字有些不吉利呀。」
劉玉玨正色道︰「名字乃父母所賜,做人子女的豈能挑三揀四,妄自非議呢?人生命運,起伏難測,若是因為名字不詳,卻也未必!」
那人呵呵地笑了起來,頷首道︰「是老夫錯了話,還請莫怪!」
劉玉玨拱手道︰「尚未請教先生尊姓大名。」
那人手撫胡須,傲然道︰「老夫姓郭,郭奕軒!大唐汾陽郡王後人!」
︰一路囧途,糗事之二︰話俺趕到酒店很久,才見風凌姍姍來遲,一問之下,又知道了另一件事︰風凌是路盲。
俺這才知道他為啥那麼熱情地要等我一起走~~~
當他得知俺在浦東之後,只好自己離開,結果在虹橋機場轉來轉去,轉悠半天找不到出去的路,他拎著個大包轉了很久,一直賊眉鼠眼地四處打量,結果……引起了保安的懷疑,悄悄地盯上了他。
最後他轉累了,找一角落,把包一放,蹲在地上,一面繼續賊眉鼠眼地找路兼偷窺空姐,一面拉開皮包,似乎想拿什麼工具。保安如臨大敵,立即撲上去一把將他摁住……
最後他在兩個保安的護送下,威風八面地離開,恍如一位黑道大哥。
可憐見的,這貨能完完整整地來到酒店,真是一個奇跡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