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度盛會到來,陽鳳城中心鬧市異常繁華熱鬧,即便已是午夜,仍舊亮如白晝。
地面人聲鼎沸,小小的一方廣場里,滿滿當當堆了數千名天燭百姓,人頭攢簇,無不翹首期盼著,等會兒能觀看一場絕世好戲。
上空夜幕蒼穹原本昏沉晦暗,而當下已被海量色彩絢麗的「諸葛天燈」照得極亮,美若彩虹的燈光與璀璨奪目的星辰,相互結伴著天邊那一輪皎潔無比的明月,映襯城中萬家民間燈火,彰顯出一派平安喜樂的寧靜安詳之色。
給人以一種,只要每年的彩燈大會能如期舉辦,龍蒙族就長長久久的綿延傳承下去,祈天燈依靠燭火燃燒升空,天燈不熄,天燭國守護神燭龍的火焰便會永生不滅,萬萬年庇護著這座位于北方大陸,由草原民族組團建立的鼎盛國家。
地上人山人海,高處星火燎空,天燭國南院一年一度的盛大活動彩燈大會,即將正式在這中心鬧市處拉開序幕。
陽鳳城作為大禹王朝割讓的邊塞六座雄城之一,在黃龍府里名氣尤為 赫,其知名度僅次于同為六城之一的七星,以及南院大王耶律鎮江王府所在的天闕城。
雄城陽鳳里頭有居民百姓和官府兵丁不下兩萬人,今時今日有約莫五六千人在此地齊聚,固然有前來參加典禮大會的普通群眾,也有上千精銳官兵駐扎鎮守于此,目的自然是防止有人趁亂鬧事,讓這場年度大會發生些什麼不夠愉快的要素。
一旦當真出現不安定的因素,那麼這些個吃公家飯的持械士卒們的職責便能發揮用場了,他們即可抽刀出鞘,以雷霆碾壓之勢,用最短的時間震懾叛亂之徒,保護民眾們的安全,讓現場重新恢復安定秩序,使彩燈大會能夠照常舉行。
廣場中心位置,有一棟高足百尺的五層巍峨巨樓,被人數眾多的士兵們死死圍護著,水泄不通的同時,又固若金湯,想必就算是某座山寨里的匪徒賊寇傾巢而出,一鼓作氣妄想著攻入樓里,那都是在痴人說夢,壓根就不可能實現,恐怕他們就連大樓的正門都看不著,便要慘烈淪為陽鳳城士兵們的刀下之鬼,為首者也注定難逃一個「梟首示眾」的下場。
畢竟陽鳳作為英雄府以南六大軍機要塞之一,所培養著的那群行伍兵卒們絕無弱小的可能,正所謂重鎮重鎮,兵力若不夠強悍,何談一個「重」字?又拿什麼來鎮壓叛賊們的騷擾與搗亂?
被一眾佩刀精兵們死守著的那棟高樓名字頗為好听,名氣也不小,乃是由當年折腰山玉鼎峰峰主王臨霄一手操辦建成,當該樓落地竣工後,那位魔宗雷打不動的二把手,為其取名為「摘星」,這一名字寓意極大,危樓高達百尺,立于巔峰處,伸手可摘星辰,環手可抱日月!
取個名字都能展現出如此驚世駭俗的魄力,該說王老二真不愧是天燭頂尖邪派折腰山,戰力僅次于英雄峰諸葛老大的超級大人物,那份韻味絕倫的底氣,人間少有。
喚作摘星的百尺高樓最頂樓,眺望舉城風光,觀景最佳處。
靠近窗檐邊的位置,一左一右並肩站有兩名男子。
其中一人姿容淡定閑雅,頗具大事臨頭處變不驚的作態,眉宇之間滿是從容坦然,顯然地位不低、身份不凡。
這位氣定神閑的男人有著不甚出眾的中等身材,但身上裹穿著的那件藍底黃紋的錦袍卻絲毫不類常物,為他整體的精神面貌增色極多,倒也不至于說什麼「恍若神人」那般夸張,卻能令其多掌握幾分月兌胎換骨的仙家氣質,絕非那種一事無成的凡夫俗子。
整件厚實錦袍上下,皆縈繞著清寒幽冷的淡淡氣機,且持續性有微妙但有眼可見的玄幻漣漪,從袍中晃晃悠悠的飄散而出,該法袍的品質和神通之大,連多做介紹都沒那個必要,簡直一目了然!
藍袍男子身邊立著個比他高出半個頭的魁梧大漢,那漢子衣著普普通通,就是條沿街裁縫鋪里花點小銀子就能購買到的裰衣,色彩不顯,為深沉壓抑的黑紅色,仿佛是由凝黑血漬浸染而成,尤為凸顯氣質。
這名彪形大漢肩膀處的肌肉極度壯實且發達,就好像在肩頭的衣服里面塞了兩個大南瓜一樣,如此寬肩,愈益顯得此人身材高大威猛,身形偉岸到了一定程度。
體型已如斯般魁壯,容貌長相理所當然也次不到哪里去。
就跟他滿身的肌肉塊頭類似,這個男人臉部有著相當「彪悍」的神情,尤其是一雙眼楮,從眼中射出來的那種光,已經超出人類範疇,基本上只有林中嗜血猛獸的身上才能看得到那麼駭人的眼光,只需隨意瞪你一眼,就如同能僅僅依靠著兩顆眼珠子,把你生吞活剝、千刀萬剮了一般。
真是想不通,這位彪形巨漢到底是經歷了些什麼,體驗過怎樣不可思議的戰斗,才能擁有一對這般恐怖的「殺人」眼眸,感覺這個世上,除了那些終日習練瞳術的修士以外,其余江湖人士若想要有這樣的眼楮,那恐怕是件相當困難的事情
這名渾身上下皆散發著武夫獨有氣質的巨漢雖容貌粗野,但若仔細去瞧,便會發現他其實也並沒有多大的歲數,約莫不過三十歲左右,用「青年」二字來形容都並無不妥之處。
倒是他身旁的那位藍袍風雅男子,其中須發里已能看到幾縷不甚醒目的白發,年紀應該已然超過了四十不惑。
北方大地有玄武,玄武帝君又名「真武大帝」,英雄府折腰山老九林清綽號「人間真武」,林老九有一愛徒,江湖人稱「小武神」。
黃龍府面南有雄城陽鳳,地廣人稠,山勢崎嶇,乃絕不可丟的兵家必爭要塞,該地的一城之主愛妻如命,每日堅持為妻子繪畫眉毛,被百姓戲稱作「畫眉城主」。
氣質超月兌淡定的錦袍男子便是陽鳳城城主藍關,而那個身軀碩大的裰衣漢子,無需質疑,就是那位坐擁半步六階凝丹境的小武神鼓武了。即便身上長時間有這麼個距離仙品境界不遠的純粹武夫護著,畫眉城主藍關為人謹慎的性子還是使他為自己添加了另外兩重保護。
目的當然是為守住自身寶貴至極的性命,他可是整座陽鳳城的核心人物,藍關的安全與否,直接關系到這一兵家軍事重地的穩固性。
自古重壘要塞兵家必爭,其重要程度有多麼雄巨,根本用不著多說!
除掉貼身侍從鼓武,藍關藍大城主另有兩層防護,一是自身的修為底蘊,二是身上披穿著的那條藍底黃紋的華麗法袍。
就像天狼府持節令長官慕容擊築一樣,藍關平日里也會花費不少時日打熬身體,拼命提升體魄強度,只為了當真有刺客敵襲的時候,自己這個「受保護者」能多些應對反抗的能力,不至于一味地只受保護,而全無還手之力。
藍家先祖是讀書人出身,雖非什麼苦讀四書五經的儒家子弟,但終究和沙場武將出身的慕容家族沒有可比性,藍關在習武造詣的水平方面,自也遠遠比不上那位鎮守天狼三城的慕容長官。
但即使沒有四階洗髓境大圓滿那般驚世駭俗的戰力,他藍關如今卻也是個板上釘釘的百尺境宗師人物,三階的境界說高不高,但要說低,那也絕對是不低了。
一階築身境,體魄肉軀強度高于常人,能以一敵多便是高手。
二階躍靈境,真氣運轉大周天,汲取天地靈氣為己用,方是大能。
到了三階百尺境,武學造化便已極是不俗,如這棟百尺摘星樓一般高不可攀,可以坦坦蕩蕩的被世人稱譽一句「宗師」,中原不知有多少武道門派的一派掌門,就是三階宗師修為,也就是為何四階洗髓境又被喚作「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比百尺境更高一層的,才能算得上是洗筋伐髓的四階尖端高手。
藍關作為提筆弄墨的文官城主,憑靠著自己的努力,以及妻子果眉和侍從鼓武的幫助扶持下,在去年成功實現了穩固三階百尺境的目標,抹去背後的種種辛酸煎熬不提,這份武學成就,對于這位位極人臣的畫眉城主而言,實在是件巨大的嘉獎和賞賜。
自身有三階百尺境的修為境界還不夠,藍城主還特意懇請折腰山林老九耗時耗力,專門為自己制作了一件品級上佳的法袍,就是眼下他正穿在身上的那件衣袍,名為「雪擁」。
此雪擁法袍珍貴至極,上頭附有深湛法力和莫大靈力,可長久散發出「雪氣」以護佑主人,持續性強化穿袍人的本命元神,使人之扛傷御敵的能力顯著增強,可在危機關頭救下一條寶貴到了極點的性命。
當然,若非藍關對林清門下愛徒鼓武極好,他林老九也才沒那麼好心腸,當散財童子,贈送此等絕妙之物給一個不怎麼相熟的人。
記得當時林清交贈這件自己研制出的稀有法袍的時候,明確跟藍關講過,穿著此袍之人,就算不具備絲毫修為內力,也至少可抵抗住六階凝丹境高手的全力一擊,雖說斷然不可能毫發無傷,但能防住一下致命傷就已經不錯了。
若是修為境界本就不低的人穿著這袍子,那麼防御力就會愈加強橫無匹,即使面對七階地煞,甚至八階天罡境的巔峰修士,都有自保活命的余地。
在自家百尺境的修為底蘊和玄妙法袍雪擁,這兩樣超級「底牌」的加持下,身邊幾乎時時刻刻都有侍衛貼身保護著的藍關,自覺今生應該是無需擔心會死于非命了。
他都想好了,再干十年,最多最多不超過十五年,就主動卸任城主之位,和妻子果眉歸隱田園,到鄉下購得一間依山傍水的小屋子,種種菜,養養雞鴨牛羊之類的家禽家畜。
因果眉是中原人出身,那麼依照藍關向來體諒妻子的溫柔性格,隱居之地多半會遠離氣候苦寒惡劣的北方地界,而是南下返回中原,在江南尋個山清水秀的處所,恩恩愛愛,夫妻之間白頭偕老,子孫滿堂,到了晚年得享天倫之福。
這樣的好日子,豈不是比駐扎兵家重地,當個手握兵權,日日夜夜憂心城中諸多事務,唯恐哪天一個不留神,就被刺客割去了項上頭顱的辛酸城主,要來得逍遙自在百倍千倍萬倍有余?
那才是藍大城主心心念念期盼著能過上的生活!
樓下群眾紛擾,翹首以盼,皆在期待著即將帶來的那場舉城典禮,一年一度的彩燈大會。
立在樓頂的兩名男子默然無言,靜靜俯視眾生。
藍關與鼓武,這一對關系甚佳,就算同塌而眠都不妨的篤實主僕,在黃龍府陽鳳城里,擁有著可謂至高無上的地位。
滿城兵卒百姓見藍關,如見天仙;一地武夫修士見鼓武,如遇神明。
一位城主老爺,一個武神之徒,一主一僕,二者身份均如此 赫,以至于天燭國南院有個通俗成語,叫做「藍鼓之交」,用來比喻那些上流人士們的人脈交情,唯有顯赫貴人之間的關系,方可用這一四字成語來形容。
身材魁岸無倫,兩塊肩膀肌肉如同兩個南瓜的純粹武夫鼓武率先開口說話,他扭過頭向自家主子詢問︰「城主,我該何時下樓?」
穿了件珍貴法袍雪擁的陽鳳城城主藍關朗聲笑了笑,他有著中原儒士獨有的閑適風情,坦然回應道︰「差不多了,一會兒我與你一同下去吧。」
藍袍城主忽然抬起頭,目光飄向了天邊,他神情惆悵,輕嘆一聲,「本來是好好的一個彩燈大會,眉兒偏偏挑這種時候回了中原去,害得我都沒法與她共度佳節,可惜啊,真是好可惜!」
見主子心情不太好,陽鳳城頭號純粹武夫鼓武出言問道︰「不知嫂子因何南下?」
藍城主抿了抿嘴,說道︰「三件事,一是要幫我去中原找我師父孫陽,因為我曾與南院大王提及過,麾下得一伯樂,等同于換得上百頭千里馬;眉兒的第二件事,就是回多情潭見見她的師父歐陽妙目,畢竟那麼久都沒回去了,實在說不過去;三來,就是報仇……」
藍關輕咬後槽牙,語氣中略帶恨意,「眉兒的親生父親,大禹王朝刑部軍機大臣果毅,被那個狼煞魏魁的兒子魏頡給殺害了,眉兒此番踏上回家鄉的旅程前便明確說了,定要親手摘取姓魏的腦袋,為其父親報仇雪恨!」
鼓武鼓大高手稍微愣了愣,想開口問些什麼,但到底還是沒問出口。
藍關藍城主瞥了身邊那個九尺大漢幾眼,畢竟那麼久的主僕關系,自然對之那點想法心知肚明,笑道︰「我明白你想說什麼,你覺得眉兒既然要南下殺人,那麼我這個當丈夫的,應該或多或少送她點兵力才對,不該讓她一個人就這麼走了?唉,我愛眉兒實已深入骨髓,當然早就有跟她提及過此事,奈何眉兒死活不同意,說她這次回去要辦的三件事情,除了第一件事以外,其余兩件都不太適合有侍從跟隨,不方便得緊,江湖人女獨來獨往慣了,若一下子添了那麼多人手在身邊,反而行動不便,多出些沒必要的麻煩,容易橫生枝節,所以還不如不帶……」
藍關模了模下巴上的胡須,喃喃道︰「話是這麼說沒錯,但讓眉兒就這麼一個人返回中原大地,我心里當真不太踏實,昨天晚上我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樣都睡不過去,勉勉強強睡著了吧,還是突然驚醒了過來,出一身的冷汗,衣服都濕透了的那種,一顆心砰砰直跳,跟有人敲鼓似的。」
鼓武有些急切,皺著眉頭,匆忙問道︰「城主要不請大夫號個脈?」
藍關點了點頭,「嗯,等一會兒大會結束,我便回屋子里好好睡會兒,若還是有此等古怪癥狀,那明日就須讓人給我看看了,耶律大王曾說過,身體才是戰斗的本錢……我多半就是太過擔心眉兒的安危,才會這般焦慮難安的,希望眉兒此行能夠順順利利的吧,我作為陽鳳重鎮的一城之主,每日事務繁多,抽不開身,否則定然會陪她一同南下的。」
說著,藍城主突然拍了拍鼓武的肩膀,意味綿長道︰「之前跟你講過的吧,我打算再做十年的陽鳳城主,你就在跟我干十年,這十年里,只要是我藍關能力範圍之內的事情,我都可以給你辦到,只要是我藍關能有的東西,除了眉兒以外,你想要什麼都可以給你,至于十年後,屆時你也該有七階地煞境的修為了,中原有句古話叫‘良禽擇木而棲’,你要轉投去其他地方,效忠其他任何人都可以,我完全不介意的。」
鼓武臉色相當嚴肅,他盯著藍關那張略顯清瘦的臉龐看了一會兒,沉聲道︰「城主……不,藍兄,你平日里有什麼好東西都與我一同分享,吃到些好吃的美食,都不忘派人給我送一部分過來,讓我也能嘗上一嘗,那些點點滴滴的恩情,我鼓武都一絲不落的記在心里,你視我若親弟弟,我也把你當成我的本家兄長,咱們之間的關系明面上看來是主僕,但實際上卻也勝似親生兄弟,不管十年二十年後會發生什麼,至少現在我還是藍兄你的‘弟弟’,還是城主你的貼身侍衛,這兩層身份,無論哪個,我都有理由對你抱有足夠的尊敬和愛戴,甚至哪怕豁出性命不要,也定要護你周全,這是本分所在。」
藍關收回搭在鼓武肩膀上的那只手,湊向了窗戶的台沿邊上,把雙臂放于檐上,上半身前傾,腦袋往外邊伸,十分放松舒心的說道︰「鼓弟,有你這話,我覺得接下來十年的官場生涯,恐怕沒那麼難熬了,十年後我必將與眉兒隱居鄉下莊園,或者住在靠近南面大海的地方也行,到時候你記得來看我們,我和眉兒殺雞宰羊款待你。」
一身黑紅的武夫鼓武嗓音朗健,大聲笑了幾下,點頭應道︰「那是自然,城主你放心,哪怕到死的那一天,藍兄你都是我鼓武的哥哥,哪兒還有弟弟不去主動看望哥哥的道理?」
身著藍袍的中年城主同樣笑得甚是痛快,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那件隱隱約約有幽寒氣機外散的法袍雪擁,心情爽快的叫道︰「我先是得了林先生的寶貝門生作弟弟,而後又白白拿了他這麼一件珍貴法袍,我可欠林先生太多了,下次有機會,定要親自去英雄府折腰山好好拜訪他一遭,對了鼓弟,你師父他有什麼特別喜歡的物事麼?我好提前準備起來。」
五階月兌俗境大圓滿的武夫認真思考了一會兒,道︰「听聞東海有蛟渾身雪白,嘯聲可通天听,一條,即可抵上千精兵,我師父他老人家昔年曾是屠龍幫幫主,這世間真龍著實難覓,但蛟龍之屬倒也不算特別難得,我一直希望能覓上來一條,在師父五十大壽的時候送過去。」
藍關爽朗大笑,拍著胸脯應道︰「行,這事兒都包我身上了!林先生今年四十有六吧,比我長上三歲,那麼距離半百還有四年,四年內,我定會派人幫你去東海尋找白蛟,究竟能不能找得到不敢保證,但必然會盡力而為,不捉上一條回來誓不罷休,你就好好等著吧!」
天燭國蠻族不似中原那般有拱手之禮,但江湖之上的抱拳禮終究還是互通的,魁梧巨漢鼓武听罷主子的這番言語,心情尤為激動,大喜過望,當即抱拳振聲道︰「那我在這里替我師父謝過城主大人了!」
「哎,無須謝來謝去,你說的,咱們可是雖無血緣,卻勝似親生的‘兄弟’,兄弟間何談一個‘謝’字,忒外道了!」陽鳳城城主藍關笑道,「到時間了,該下樓去了,不然底下的人可都要等著急了。」
「好,咱們下樓!」
那一刻,兩道矯健身影自摘星樓頂樓處同時一躍而下。
如兩顆華麗流星般疾速墜落于大地。
仿佛高達百尺的巍峨巨塔根本不足道哉,渺小至極,一步可越。
身臨樓底,一城之主藍關的嗓音在此處廣場倏然響起,人人皆可清楚听聞,被百姓戲稱作畫眉城主的他,這會兒功夫放聲言道︰「諸位,我宣布,一年一度的彩燈大會,現在正式開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