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更。)
英雄府會當郡與寶塔郡兩地分界之地。
其水色如黃綢的流沙河上游地帶,有座名為「絕頂」的巍峨高山。
過了絕頂山,便是寶塔郡最富庶最繁華的何瑤城了。
這天深夜,年輕劍客魏頡拉著韁繩,與在河邊偶遇邂逅的豆蔻少女許吹同騎赤驥,一塊兒策馬緩緩行至了此地。
在山腳下標志性的顯眼位置,立有一座極是高大雄偉的白玉牌坊,氣勢異常恢宏,牌坊的左右兩側均備熊熊燃燒的火把,大晚上仍可看清牌匾之上的字體,抬頭望去,但見上頭最高處,用鮮紅顏料涂寫有三個正楷巨字——絕頂山。
玉石雕琢而成的龐然牌坊兩邊,有不下三十名佩劍士兵在此處駐扎,夜已深了,眾兵仍筆直而站,威風凜凜,守護山門,恍如雕塑假人一般。
紅綢年輕人騎乘赤驥馬行了上去,立時就被那群士兵給攔住了去向,在表明了自己要翻山趕路的想法後,遭到了他們十分嚴厲傲慢的訓斥,說這里可是堂堂天燭南院第一劍道宗門絕頂山的地界,閑雜人等夜間一律不得入山,縱使要登門拜山,也須等到天亮才行。
夜晚寒風陣陣,除了牌坊這里,四周均看不見光亮,魏頡浪蕩江湖已經習慣,就算熬一個通宵也無所謂,可綠襖小丫頭許吹卻已是困倦至極,想要安心睡眠,若不能上山,今夜恐怕會特別難熬。
魏頡心疼坐在自己身前的花季少女許吹,見那伙兒人口氣狂傲、態度惡劣,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半點好言相商的禮貌心情都欠奉,隨時都準備動手,對付彪悍血腥的狼蠻族人,可用不著表現出甚麼禮儀之邦的傳統美德,莽就完事了。
年輕人稍微想了想,便大聲嚷道︰「喂喂,你們絕頂山管事的人呢?快叫他出來,我且問問他,看到底能不能放我們過去!」
其中一名腰間別有牛角的士兵脾氣同樣火爆,撮鹽入火,登時已大發雷霆,揚著下巴怒喝道︰「你小子是耳朵聾了麼,沒听到我們都說了不讓過?!我們二位宗主這個點兒想必早已安寢,怎麼可能為了你個臭小子專門出山一趟?快滾快滾,再不乖乖滾遠點,休怪爺爺手里的劍不長眼楮。
魏頡冷冷一笑,眼神含冰,如寒冬風雪,喃喃道︰「好,我知道了,刀劍無眼,刀劍無眼……」
驀然間拔出血靈朝天闕,結伴刺耳龍鳴聲,劍修猛地刺出了一劍,罡氣瞬時透穿了那個口出狂言的士兵左眼,令之眼楮當場瞎掉!
那瞎了左眼的士兵忙不迭緊緊捂住傷口,慘叫如殺豬,咬牙切齒的命令道︰「都給我上,給老子砍死這個混賬東西!」
此情此景,魏頡不禁想起了昔日初出茅廬,被誤認為是「滄海凶神」司徒鮫,在月渠鎮口受到官兵追殺之時,也是和現在大抵相同的情況。
馬背之上兩人,自己和少女。
除了「參戰者」以外,甚至連敵人的數目也所差不多。
那便復刻一下那場戰斗好了,反正現如今的魏頡,再也用不著別人相助,而坐在他身前的人,也從「小蘿卜」卜倩,變成了「小酒窩」許吹。
物是人非事事休,山長水闊,今朝劍客入北國,依然是一言不合,說戰便戰!
曾經修為淺薄尚且無懼,以一對多,傾力而戰,當下內力通天,手段奇絕,又豈有不大殺特殺一通的道理?!
三十多名持劍士兵一擁而上。
劍意凜然,叫人膽寒。
馬背上魏頡再度撤出另一把武器,神劍青霜,左右手各把持一劍,紅青雙劍在手,那還不是天下我有?
現今的紅綢劍修月兌胎換骨,本事已堪絕世,縱是面對強無敵的地煞境高手,都可在不到三百招之內將之擊殺,更況乎是這群修為低微,劍術平庸的弱小之輩?
如屠滅豬狗、宰殺牛羊一般,輕輕松松,毫無壓力,說死就死!
血靈劍氣直戮,被戳中者立刻暴斃,若改成斜劈劍招,則可輕松斷掉敵人頸上頭顱,甚至連孤煙直和倚暮瘋兩式意氣劍招都全然無須遞出。
青霜芒氣殺力無雙,摧人體魄如破白紙,一絲一毫的阻礙桎梏也不存在,凡是被青色芒罡擊中之人,皆陡然身亡倒地,必定死無全尸!
又因綠襖少女許吹已被大量護體的紫霄真氣覆蓋遍了全身,非絕強破壞力無從傷之,魏頡自可全神貫注,把精力全部側重于如何在盡可能短的時間內殺光眼前的敵人,然後大搖大擺的闖入山門,而用不著去顧及懷里的小姑娘會否被激烈戰況波及。
那股沖霄真氣與東來紫氣融合而成的佛、道兩家氣息,效用廣泛,當真是件得心應手的稀罕寶貝!
一盞茶的功夫,眾兵已基本全軍覆滅,滿地都是尸體。
除了魏、許二人外,尚存「半」個活人。
那最後被魏頡留存性命活著的士兵已被廢去一眼,他親眼目睹同伴們被這般快速的殺死,命賤如蟻,已駭得丟了半條命,見那個身穿紅色綢緞的年輕人騎著赤馬緩步行上前來,更加肝膽欲碎,兩腿發軟,直欲下跪!
他已徹底沒了廝殺迎戰的膽量,伸手往腰部一掏,卻不是抽劍,而是取下了那只呈牛角形狀的長笛。
深吸一口氣,猛地吹響了號角。
其聲極是悠揚,如古老時代野獸的低嚎,遠遠的飄了出去,往山上去了。
魏頡不解,皺著眉頭,問他吹這笛子是何意,這難道是在搬救兵?
那左眼已盲的士兵咧開嘴大笑,沉著嗓子道︰「去死吧,你這家伙很快就要去死了!‘炎神犀’是燭龍之焰落入凡間後誕生的聖獸,你們今日能死在聖獸的手上,也算是你們的福氣!」
有轟轟隆隆的地脈震動之聲朝著山腳下襲來。
魏頡眉頭打結,抬起頭往高處看去,要一探究竟。
沉沉暮色里,但見遠方赫然出現了十幾團醒目火焰,以極快的速度奔向此處。
「炎神犀……什麼鬼玩意兒?」魏頡滿臉鄙夷,「還燭龍之焰,還他-媽聖獸,呸,你咋不上天呢?」
如刺破黑夜的燈火般的烈焰終于趕到了山腳,距離那座絕頂山白玉牌坊僅剩不到百米。
還在拉近。
有鑿軍破陣之氣勢。
騎在赤焰火龍駒背上的魏頡目力非凡,這會兒可算是瞧得真切,知道了那些「火」到底是什麼東西。
原來那士兵口中所謂的什麼「炎神犀」,其實和魏頡那日在金梁王府里見到的籠中「火犀」沒什麼大的分別,都通身潔白如雪好似涂抹牛女乃,犀角之上有一團持續燃燒而不熄滅的火焰,差別可能就是這十來頭犀牛的體格更為魁壯結實,肉量更足些罷了。
魏頡哈哈一笑,神色自若,並無半分慌亂,只因他此時想起了那天自己被金梁王嬴昆愛女,「百里郡主」嬴凰使計擒住,慘遭麻繩緊緊束縛,捆綁住手腳,奪走武器血靈,又被那個嬌生慣養的刁蠻郡主吩咐一眾侍衛,把自己的手臂強行塞入了關有火犀的籠子里面。
若不是魏頡體內有浩霞仙子周雲仙贈送的那顆仙家至寶三尺玲瓏心,水火不侵,那會兒多半早已被火犀牛角上面的烈焰焚爛整條胳膊,痛不欲生了!
魏頡腦子里想著那個把自己稱作「胃脹氣」,又好生折磨虐待了一番的蠻橫小郡主,內心竟出奇的平靜,絲毫怨恨仇視的想法也無,甚至現在回憶起來,還覺得還有些許趣味和樂子在里面。
天庭劍仙杜擘用自己的本命元神煉化出二十四道無上劍氣,贈予魏頡四分之一,而六劍中的第一劍「立春」,就是魏頡在金梁王府的異獸閣內,在極度危機的關頭發射出來的。
那縷立春劍氣威力好不一般,果真有陸地仙人之勢,著實令人驚掉下巴,氣浪滔天如璀璨長虹,劃出一道瑩綠色扇形,將閣內的大量異獸和侍衛悉數斬殺,唯獨被赤涎液腐蝕掉衣裳而渾身赤條條的小郡主嬴凰有幸生還,免于死在恐怖至極的無上劍氣之下。
追憶著那日少女嬴凰果-露在外的絕美身段,香肩白背,柳腰細腿,皮膚滑膩軟-女敕,便似吹彈可破,被自己從廢墟里抱出來的時候,猶自扭動掙扎不停,好像一條渾身皮毛盡褪的年幼小鹿……
魏頡浮想聯翩,臉上帶著微笑,忍不住發出「嘖」的一聲,自言自語道︰「郡主身材確實不錯。」
82中文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