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神山三寶岡大日金殿內。
數個時辰過後,因接了鄭牛一劍而重傷瀕死的蘇羽白,在那股道門寶物青龍真氣的療傷治愈之下,漸漸清醒了過來,她看著魏頡那副仿佛被人抽走了靈魂的淒慘模樣,甚至眼角都可見斑斑淚痕,大感憐憫同情,遂從地面坐了起來,和年輕人面對面的對坐,出言詢問道︰「小頡,你這是怎麼了?」
魏頡輕嘆口氣,便把適才蘇遇白中了一劍昏厥過去後,發生的種種事情簡單說了,年輕人愁苦異常,道︰「我覺得小蘿卜應該是再也不會回來了,她曾經在那麼多危急關頭救下過我的性命,于我有天大的恩情,我卻沒能好好報答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飛升……」
蘇羽白面帶微笑,悅色和顏,嘗試著安慰道︰「小頡,若當真如你所說,小蘿卜到天上去當快活神仙了,那豈不是大大的好事嗎?你應該替她高興才是,而不是在這邊哭鼻子抹眼淚呀。」
眼角淚水已經干涸的魏頡,注視著大黎國第一美女蘇羽白的臉,「蘇姐姐,其實,除了覺得再也沒辦法回報小蘿卜以外,我還因為你又一次救我而感到十分愧疚,我有偷偷暗中發過誓的,以後無論如何,都不會再讓你受傷里,要保護好我身邊的每一個人,不讓他們受傷,可是我沒有做到啊,根本沒做到。你被打得生生暈厥了過去,小蘿卜被天雷砸成焦炭,然後又被鄭牛一劍貫穿胸膛……我感覺我實在太弱了,我什麼都守不住,有什麼丟什麼,我父親死了,戰死在了碎肉城,小蘿卜也沒了,飛升去天上了,我,我好像什麼都可以失去,說不定哪天就連命都徹底丟了,萬事皆空,竹籃打水。」
蘇羽白心里明白,魏頡此刻定是因為心境出現大幅跌宕,也才出現如此不良狀況,于是湊了過去,坐到了魏頡邊上,與之並肩而坐,肩膀貼著肩膀。
伸出一條雪白胳膊,輕輕摟住了魏頡,白衣女劍仙柔聲笑道︰「不,小頡,至少你還有我呢,你蘇姐姐我,會好好陪著你的。」
魏頡睜大了那雙瑞鳳眼楮,看著蘇羽白那張美得動人心魄的臉龐,心情萬分激動,說道︰「蘇姐姐,你……」
蘇羽白不等魏頡繼續言語,玉手如精雕,用縴縴細指,擦掉了魏頡眼角殘留的淚斑,臉也跟著湊近上去,忽然笑著提議道︰「這樣吧,反正你在天燭的事情都已經了了,大禹王朝又回不去,你陪我返回大黎國,好不好?」
魏頡猶豫片刻,點了點頭,應聲道︰「好,蘇姐姐,現在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只有你肯陪著我,既如此,那我就陪你回去,咱們……」
此時,有一個身上披著白老虎皮的黑瘦老者,從屋頂那個被天雷劫難劈得破碎的洞口處落了下來。
那是一名身材高高瘦瘦,無腿,以兩柄利劍為足的年邁老人家,他的身後扛著一個沉甸甸的深青色大布袋。
魏頡一驚,立時匆匆站立起身,蘇羽白也跟著小頡站了起來。
紅綢年輕人腳步極快的奔了上去,一臉苦相,哀然道︰「嬴前輩,小蘿卜她……」
「行了行了,都已經知道了,老夫是什麼人?消息不比你靈通?用不著再重復一遍。」
嬴秋快速瞥了眼魏頡身邊的那名白衣女子,「呵,怎麼身邊又換了個這麼好看的姑娘?小子行。別的本事沒有,泡妞真是有一手的!」
魏頡不去理會老劍聖的笑言調侃,而是較為激動的追問道︰「前輩,你說小蘿卜她……她到底是不是火神祝融?帶領她飛升上天的,是赤帝朱雀嗎?」
黑瘦如鐵的老者緊緊皺著眉頭,頗沒好氣的道︰「你小子問那麼多干什麼?她是祝融也好,不是也罷,跟你有關系?反正你這輩子是肯定再也見不到她了,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除非你以後練成陸地塵仙的境界,那到時候老夫倒是可以免費幫你開一次天門,你還能上去見她一見。但也只是見一見了……」
魏頡低下了頭,神情沮喪,如喪考批。
嬴秋臉上的表情愈發難看,白發滿頭的老者瞪大眼楮,在魏頡的腦殼上重重敲了幾下,用近乎訓斥晚輩的口吻,厲聲罵道︰「你個棒槌,人家神仙來凡間游玩上一遭,那是人家追求逍遙快活,追求心態圓滿大長生,你小子呢?被莫名其妙玩了一次也就罷了,怎的心境還受嚴重影響,裂成了這般模樣?好不容有點樣子,成了些許氣候,本來還能被老夫稍微夸上幾句,現在好了,鏡面碎出那麼大一條縫……你他娘-的,對得起你爹魏魁嗎?」
魏頡冷不丁听得父親之名,猛然間抬起了頭,「前輩……」
「你耷拉著這張愁眉苦臉,看了就心煩,這世上怎的有你這樣窩囊廢的東西?虧了你還是他魏魁的兒子,真是虎父犬子,丟人現眼!」
嬴秋語氣極為嚴肅,「老夫這就帶你去一個地方,請你白看一場精彩好戲,幫你提一提心氣兒。」
魏頡一听又有好戲看,發問道︰「去哪兒看?」
「問那麼多做甚?走了。」
嬴秋不管不顧,全然不在意魏頡和蘇羽白想不想去看,便自說自話的揮出了一大團白金色的氣機,將殿內三人悉數包裹了起來。
氣團升天,疾速劃破長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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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個重磅消息,短時間內便震驚了整座中原武林,幾乎無人不知。
那是就是繼那位公然塵仙境界的劍皇閻夢之後,武林天煞星,天下第二大魔頭,活埋谷當代谷主凌雲罡,也已經順利躋身為陸地塵仙了!
凌雲罡本就是傳說中,千年來天罡境最強第一人,蓋世無敵,而今已入陸地塵仙,那麼其那份劍道殺力,只會愈發強得通天,真正可自稱放眼人間皆無所匹敵。
如此嚴峻的突發事態,無疑就等同于是說明了,天下魔道邪派的勢力又得到了一個巨大的飛躍攀升,突飛猛進。
自古正邪兩派從不兩立,邪得變強了,那麼另一方的「正派」,自然也就顯得比較弱了,兩者之間敵對,邪強正弱,正強邪弱。
那位在魔界地位僅次于羊脂山靜心峰女劍皇的超級大魔頭,在公開宣布自己已入九階塵仙境之後,又放出了一個堪稱驚世駭俗的大消息。
以活埋谷谷主的身份,昭告偌大一片中原武林,廣邀天下習武劍道人士,悉來自己的地盤,北辰山活埋谷做客。
凌雲罡為東道主,盡到地主之誼,天下英雄豪杰作為觀眾,大飽眼福,一睹那大魔頭為自己的親生父親凌天驕報仇,一斬仇敵。
世人都非常清楚,那位魔頭凌雲罡之父凌天驕,是何等不可思議,足可載入青史、千年留名的傳奇人物。
凌雲罡之父原名凌歷辛,在北辰山天驕谷內潛心閉關修行劍道多年,苦心孤詣,出關後便是天罡境大圓滿劍修,听聞西域敵人來犯邊境,親自趕赴玉龍關外軍機戰場,一人一劍,力壓匈顱國犯境十二萬大軍,被禹仁宗嬴旬賜號為「劍道驕子」,皇恩浩蕩,凌歷辛從此改名「凌天驕」。
後來凌天驕又對外宣布,自己以所謂的「純粹劍道」,躋身為止境陸地塵仙,在這一條前無古人的康莊道路上實現了「第一」,無敵當世。
在踏步塵仙境的同年,凌天驕因某種原因暴斃于自家地盤天驕谷,死前,他將谷名改為「活埋谷」,並傳位于次子凌雲木,長子凌雲罡並未得到谷主之位,因此自主踏步江湖,輾轉縱橫十六載,以「殺神」之名為世人所知,于兩年前重返谷中,從弟弟手中拿回了活埋谷。
天下人都知,那活埋谷初代谷主凌天驕乃是死于非命,可究竟如何而死,或者說是被誰所殺,卻是無論如何都不得而知。
現如今,因劍驕長子凌雲罡,這座江湖都知道了一個人的名字,一個百年來從未听人提起過的陌生名字。
嬴秋。
原來是一個名叫「嬴秋」的武林高手,當著凌雲罡和凌雲木這對親兄弟的面,在谷內以劍,殺死了劍驕凌天驕,成為了凌家最大的仇敵!
這也就是為何凌雲罡剛一入塵仙境,立刻便要向那嬴秋發起挑戰,目的很簡單,就是為自己的父親報仇雪恨。
因果從何而起,也就在何處徹底了結。
復仇的地點,就定在凌天驕身死道消的北辰山活埋谷中。
谷主凌雲罡廣邀武林群雄,來家中觀看自己手刃嬴秋,表示這一戰,自己只殺嬴秋,其余前來自家谷中的人一律無礙,只要扛得住活埋谷里的那些劍氣,盡可前來觀戰,一睹塵仙風采,一睹嬴秋之死。
但由于那凌雲罡到底還是江湖聞名的頂尖大魔頭,已然不是用區區「臭名遠揚」四個字便可以簡單概括得了的,葬身于這位超級魔頭手上的生靈數不勝數,故而僅憑其一言既出,倒也絕難讓人就如此輕信于這個姓凌的家伙。
萬一他是在故意擺出什麼歹毒詭計,邀請中原豪杰去活埋谷里,然後將所有人一網打盡,甕中捉鱉呢?那等凶惡殘忍的暴虐老魔,什麼喪盡天良的事情做不出來?
但因一人的出山,表示願意獨身前往魔頭老巢,這才令天下英雄,都服下了一顆「定心丸」,不再過分忌憚害怕。
那人就是昔日與那劍俠上官白檀齊名,江北桃花劍門門主,「照雪劍仙」風流。
既然有這位在俠義道領域,地位僅次于「劍狂」龍蠡的風流風大劍仙出馬,那麼凌雲罡這個魔道第二號人物的老家活埋谷,貌似也並非什麼萬萬去不得的龍潭虎穴了。
就如當年青衫劍俠為人們所萬分敬仰崇拜一樣,現在劍俠已死,含淚殺死故交老友的風流,儼然已成為了上官白檀這一大英雄的代替品,人們現如今對劍仙風流的敬意,只會比過去在劍俠上官身上投入得還要多,有過之而絕無不及。
就這樣,因照雪劍仙風流的接受邀請,天下劍道群豪,都來到了北辰山活埋谷中。
據說,其實谷主凌雲罡也有向蘇州洞庭湖的白龍劍窟遞出請柬,只是那劍窟的新任宗主龍彥大義凜然,義正言辭的拒絕,表示自己此生和邪魔外道勢不兩立,作為俠義道第一劍修門派的領頭人物,怎可輕易去那等藏污納垢的魔教巢穴?就算要去,那也須等自己願意去劍挑魔窟,彰顯中原俠客的風流正氣的時候才去!
有光明的地方,便有黑暗。
除了照雪劍仙風流這位正道豪杰親臨外,還有另一位頂尖大人物,于今日造訪了活埋谷。
那便是天下第三大魔頭,五拜神教教主,彭簇。
這位坐鎮軟骨山的五拜老祖,這輩子有兩個死對頭,一個是同為江湖魔頭的多情潭潭主歐陽妙目;至于另一個,就是那號稱佔盡天罡境八斗風流的桃花劍門門主風流了。
老祖彭簇以精通雙-修秘法聞名于世,自稱獨享陰陽洪福,天下男女之事屬他彭簇最是風流。
今日正道最風流之人,和魔道最風流者,都現身在了這座魔窟北辰山之中。
彭、風兩人見過面後並沒有大打出手,只因這里乃是那魔道巨擘凌雲罡的地盤,既然都擺明了態度,此番前來這里,就是為了觀看谷主挑戰嬴秋,所以任何人之間不能,也不會產生任何沖突,包括風流和彭簇這對正邪不兩立的冤家對頭。
就連彭教主和風門主都沒有打起來,那麼就說明這座谷中,絕大概率應該是安全性十足了。
因為峽谷內有天之驕子凌天驕死前留下的莫大劍意,故而滿滿的全是劍氣,若非擁有本命劍丹護體,一入谷中,必定會感受到極為強烈的不適感。而若是劍修,來到活埋谷,則能得到不小的滋養裨益,此處無疑是一片後天形成的練劍聖地,絕不遜色于劍皇閻夢所屬的羊脂山。
谷內有一汪很大的沸騰水池,名為「火輪」,池中有水,卻也有火,一條條焰氣凝成火蛇,持續透出水面,火焰翻滾,形同無數只火氣輪盤,故以火輪二字為池名。
在火輪池的旁邊,凌雲罡斥下巨資,派人修建起了一座巨型擂台,此擂台極為寬闊,足可輕輕松松承載數千人在上面,中央位置,寫有橫豎不下百丈的漆黑「凌」字,濃墨重彩,氣勢恢宏,即便是從高空俯瞰,望下去的時候也能夠瞧得一清二楚。
一展凌氏雄風!
擂台四周都圍滿了密密麻麻的人群,其中有活埋谷宗門本身的成員,亦有此次前來觀看大戰的江湖豪杰,一共數目不下萬人。
北首處群雄之前,立有三人。
一人身穿寬松明黃僧袍,脖子戴有黑色佛珠,體態極是臃腫肥胖,福相滿臉,笑意融融,與那佛教彌勒頗有些相似。
一人花白胡須,面龐十分清瘦,身上穿著黃紫道袍,此種外觀華美的袍子乃是地位身份象征,腰間別著雙劍,以及一只酒葫蘆。
一人寬襟博帶,衣冠楚楚,相貌著實俊美絕倫,長身立在一佛一道兩人的邊上,宛如畫卷中走出來的仙家人物,彰顯君子氣派。
前面的兩人知名度極高,乃是當今佛教和道教的領頭人物,甘露禪師和無涯真人徐行。
道聖張念慈和釋聖一衲大師先後死去,而今的天下,佛道兩家的扛鼎之人,就只剩昔日的「佛慈」甘露,以及「道傲」徐行了。
二人分別是當代靈慧山靜淨寺的方丈,和武行山龍虎宮的新任掌教,境界相仿,都是天罡境大圓滿,代表了佛門和道門的最高戰力,凌駕萬人之上。
而那個站在甘露禪師和徐行身邊的長衫男子,究竟是何須人也,那就無人可知了。
按照儒釋道三教之說,再加上此人的這副經典儒生打扮,莫非他就是今世的儒家聖人?可孔老夫子都已殞命千年,從未听說過儒教也有個厲害些的聖人啊……若說有,那也有,亞聖孟子是唯一可謂傳承了至聖先師衣缽的傳人,可那位孟姓亞聖也死了好幾百年了啊!
眾人心中固然有疑惑,但誰也不敢多說些什麼,只因那位「讀書人」往外散發出來的那份浩然正氣,實在猛得有點嚇人了,實力斷然非同小可,能不能與徐行、甘露相媲美先不提,至少絕非等閑之輩能夠相提並論。
擂台南首處眾英雄之前,站有一男一女兩人。
男子穿著黑底白紋的長袍,容貌普普通通,丟入人海中絕難辨別。
女子個頭跟男人差不多,一身大紫色綾羅綢緞,極度華美錦繡,整體氣態堪稱雍容富貴,長相則更是美得厲害,精致的瓜子臉蛋,眉如柳葉雙刀,眼含秋波,多情又深情,遠遠一觀便知是極品美貌。
無人不知,這便是那凌天驕次子凌雲木,還有他的寶貝女兒凌煙箐。
此番大會的主角凌雲罡遲遲未有現身,他的弟弟凌雲木倒是在這里已站了許久,也不知同樣背負血海深仇的凌雲木,一會兒會不會也向那嬴秋遞上一劍?
不過據傳這個凌雲木劍心不純,既練劍又習道,至今有沒有天罡境大圓滿的修為都不好說,嬴秋既然能殺得掉以純粹劍道躋身塵仙境的凌天驕,那麼凌雲木的小兒子,恐怕是幫不上什麼大的忙,就看今日凌雲罡能否替父報仇了。
巨型擂台的西、東兩側,群豪之前,皆立有一人。
俱以「風流」二字著稱于世。
西首處,是一名白衣、白發、白臉、白眉、白冠、白玉簪,渾身上下無一處地方不白的男子,該男子臉型清 但無有病態,書卷儒雅之氣,和俠客英武之氣並重,五官姿容神俊異常,生就一對桃花丹鳳眼眸,貌似謫仙,又如同一具精雕細琢而成的瓷器假人。
別有一柄粉紅色的秀美長劍,那是此人心愛的武器。
這位「瓷人」,自然就是那位名震江北,天下傳頌事跡的桃花劍門門主,綽號「照雪劍仙」的風流。
照雪風流劍,萬千桃花現。
他一人,便可佔盡天罡境劍仙八斗風流!
風流眯起那對丹鳳眼,直直注視著前方,他在西,老魔頭在東。
東首位置,也站立著一名高大的男子。
那名中年男人面目俊朗,身材魁梧壯碩,留有一頭極為飄逸的銀發,下巴處胡須同樣濃密且灑然,春季尚未徹底回暖,這名銀須男子卻搖著一把純白羽扇,仙風道骨,派頭氛圍可以說是做得相當到位,強者高人氣度畢露無遺。
此人無疑便是魔教五拜的開山老祖,軟骨山山主彭簇。
遙遙望著對面西首處的桃花劍門門主,五拜老祖彭簇輕搖扇子,朗聲傳音過去︰「風大門主,我說,你那道侶花容怎麼沒帶來?我老早之前,就想見一見你那‘卿卿我我’的愛妻,七彩姮娥究竟長一個甚麼模樣了,能把你風流風大劍仙,弄得這般一心一意,半點兒也不風流,哈哈!」
風流眼神陰冷,不見絲毫暖意,回應了一句話︰「一心一意,方為真的風流。」
頓了頓,又補充道︰「彭簇,你若是當真手癢了,那我倒也不介意在這兒陪你打上一場。」
曾經照雪劍仙孤身闖入軟骨山,在天時地利人和三樣全都缺失的情況下,仍與五拜老祖打了個不分勝負,彭簇此刻胸中暗忖,今日在這活埋谷中,若是真的打起來,如果那凌雲罡不相助自己對付劍仙風流,這一仗只怕還真不太好結尾。
故而那彭老祖見好就收,沒有再繼續出言挑釁劍門門主風流,沒事找事。
谷內眾英雄豪杰大概又等了半盞茶的功夫,有一襲黑影極速掠至,縱身飄然到了巨型擂台之上。
站在台布上「凌」字的正中央。
那人身著漆黑寬袖大衣,如此站在台上,便形同一堵黑暗高牆,巍巍然不可輕易撼動,有山岳之威嚴。若單論五官,確實與站在南首處的黑袍凌雲木有些相像,但黑衣男子那份不可一世的天神氣質,則遠遠勝過普通至極的凌雲木了。
不僅氣態威嚴勝過凌雲木,毫不夸張的說,已然比谷內在場的所有人都要來得霸氣,來得神聖不可冒犯。
很明顯,此人正是活埋谷三代谷主,「劍驕」凌天驕的嫡長子。
天下第二大魔頭,凌雲罡。
這一位舉世聞其名的魔頭,剛一出現在擂台上,台下便有許許多多憎惡、憤怒、仇恨的目光射了上來,原因自然很簡單,這位姓凌的江湖大惡獠,此生實在是作孽太多,這天底下想要殺之而後快的人,只怕是多得數也數不清楚,浩如煙海。
江湖十大魔頭,能排在「榜眼」位置的大梟雄,豈會是泛泛之輩?
殺力通天的同時,那必定也是殺孽萬千!
寬袖黑衣如蝙的活埋谷谷主凌雲罡環顧了周圍一圈,最終面北站定,挺胸昂首,張開雙臂,振聲而言,這大魔頭內力雄橫無極,故其嗓音足可讓整座山谷里的人盡皆听聞,且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便似在耳邊清楚言語一般。
凌姓魔頭說道︰「多謝諸位來到我凌雲罡的活埋谷,昔年凌某為了追求武道造詣,殺了很多本來不該死的人,滅掉了很多本不該滅絕的宗門,被世人冠上了個天下第二大魔頭的綽號,凌某在這里向那些因我而受害之人賠罪了!」
滿身漆黑如濃墨的凌雲罡朝著北、西、南、東四個方位,都抱拳躬身一揖,以示謝罪。
魔頭拜完之後,四個方向皆鴉雀無聲,一片沉沉的死寂。
無一人開口說話,也無一人肯接受此拜。
我拜天下英雄,天下無敢收我一拜!
凌雲罡再向天下人欠身謝罪後,又重新挺直了腰板,放聲說道︰「大家都是听聞了凌某的家事,這才千里迢迢趕來了此谷,請柬帖子之上已經把事情說得非常明白,我在這里也就不多贅述,大伙兒應該非常清楚。今日,我凌雲罡,要在這座谷中,為我父親凌天驕報仇雪恥,斬殺……‘劍魔’嬴秋!」
這是白虎帝君轉世百年來,第一次,有人在他的新名字嬴秋之前加上了「劍魔」二字。
世間有劍皇閻夢,有劍瘋龍楊木,有劍狂龍蠡,有劍王王陽煦,就是沒有劍魔。
為何沒有劍魔?
只因十大魔頭中前三甲,羊脂山女劍皇閻夢、活埋谷谷主凌雲罡還有五拜老祖彭簇,三者均是用劍之人,「劍道魔頭」這一頭餃放到誰身上都不太合適。
現在這一空置多年的稱號終于有了歸屬。
嬴秋,殺死了堂堂劍驕凌天驕的超級劍道巨擘,可稱一個「劍魔」!
凌雲罡高高舉起一臂,以雄渾嗓音叫道︰「劍斬嬴秋,雪恥報仇!」
谷里那些活埋谷里原本就在了的成員手下們,一起大聲跟著凌谷主叫了起來,喊的也都是「劍斬嬴秋,雪恥報仇」這八個字,異口同聲,振奮人心。
在喊了不下百聲「劍斬嬴秋」之後,黑衣凌雲罡揮了揮寬大衣袖,示意眾人們都不要再繼續出聲。
就在此時,擂台上空,憑空出現了好大一團白金色雲霧狀氣機,就那樣懸浮于凌雲罡頭頂十余丈的地方。
高懸眾生頭顱之上。
有一個公鴨般難听的嗓聲從白霧之中傳出︰「劍魔嬴秋在此,何人與我問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