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姐姐。」安平公主打趣道︰「如今是這兒的常客了?看來以後本宮想找你說說話,也得往這邊來。」
白嬤嬤輕笑道︰「是這樣的,公主進去說話。」
邁步上台階之後,安平公主朝著明無憂伸出手︰「來。」
明無憂微愣,倒是沒想到她對自己如此親近溫和,頓了片刻,也大大方方地把手探過去與她牽著。
進去的一路上,安平公主與明無憂閑聊著。
說起京中風貌,說起這明家宅子里的風景擺設。
進到會客花廳之後,安平公主還問起明無憂爺爺的身體。
明無憂說︰「爺爺年邁,身子並不算爽利。」
「是嗎?」安平公主想了想,說道︰「府上有些太醫院送來的益氣丹,對養身極有益處,正好本宮這次帶來。」
「你醫術不錯,等會兒細看看,若是對老爺子的身體有益,便讓他用起來。」
「多謝公主。」
安平公主又說︰「姑娘本來是應該住在王府中去的,世子他們幾人早早為姑娘準備了漂亮的仙雀樓,如今倒是白空著了。」
明無憂低眉斂目,「我住在此處很好,多謝公主掛念。」
「行,住的滿意就好!」安平公主輕拍著明無憂的手背,和明無憂說起家常來。
別看她身份貴重,是為公主,但待人卻很寬厚溫柔。
還帶了許多的禮物給明無憂。
「對了,上次姜家送了蘇合香,很不錯,本宮今日也帶著了,你試試。」
明無憂問︰「姜家?」
跟隨在安平公主身側的嬤嬤溫聲說︰「青陽巷姜家,香料世家,幾代侍奉宮中的皇商。」
「哦,那個姜家呀。」明無憂眼眸微動,手中的團扇輕輕搖擺。
「對了,那位姜家大小姐還準備了兩樣新調的香,說是靜氣養顏,等過幾日她送過去了,本宮派人給你送來。」安平公主臉含微笑。
「女孩子嘛,這種養顏的東西還是要多用一用,就是要漂漂亮亮的!」
「多謝公主。」
安平公主在明家待了接近一個時辰才離開。
走的時候雲子辰給明無憂留了一只小錦盒,「前幾日路過玉錦軒的時候,看到這項圈便覺得妹妹戴著一定好看,就買下來了,給你。」
「多謝三哥。」明無憂把盒子收下。
等他們一行人走了之後,明無憂的看著滿屋子的禮物,輕輕舒了口氣。
「怎麼了?」白嬤嬤到明無憂的身邊來,關心地說道︰「姑娘是有什麼不舒服嗎?」
「沒。」明無憂搖搖頭︰「我只是有點意外……其實我先前去迎她的時候,多少心里是沒底的。」
「我畢竟是戰王流落在外的血脈,說的難听點不過是私生女,這後媽和私生女之間的關系,古往今來都是難以和平的。」
白嬤嬤待在她身邊的時間久了,明無憂對她也不藏著掖著,直白地說道︰「安平公主再好,再溫婉,若是不喜歡我,也是情理之中。」
「其實我甚至都懷疑過安平公主今日前來或許並沒懷什麼好意。」
「方才她提起爺爺的身體,我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安平公主覺得爺爺沒去門前迎她,有所怠慢。」
前世傅柔討的了安平公主的歡心,安平公主待傅柔極好。
但傅柔是傅柔,明無憂是明無憂。
明無憂是個直性子的人,別人對她好,她才會對別人好,要她卑微討好誰,絕對不可能。
她一開始對雲家人的態度就是——當做認識的平常之人來對待,不報任何希望。
甚至她還帶了些防備。
但今日安平公主的態度著實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倒讓她覺得自己小人之心了。
白嬤嬤溫聲說道︰「姑娘的心思老奴明白,但戰王妃應該不是那樣的人。」
「她那樣的身份,若不喜歡誰,根本連場面都不需要做,只需派個下人來看看姑娘,便也算是盡到心了。」
「嗯。」
明無憂點頭輕笑,「倒是我小人之心了……不過,方才听公主說起姜家大小姐,她似乎挺喜歡的。」
白嬤嬤沉吟片刻,說道︰「前兩日那姜心柔拜見過安平公主,之後成了戰王府的常客,隔三差五便過去。」
明無憂微微冷笑一聲,「還真是無孔不入。」
非要借戰王府這個踏板不成?
怎麼能讓你如願!
……
十一月中,天降大雪。
今年京城的雪來的早,倒是不那麼冷,落地既化,街上的百姓打著油紙傘,也不見匆忙。
明無憂坐著馬車,白嬤嬤和彩月陪伴左右,搖搖晃晃地走在朱雀街上。
到了玉錦軒門前,馬車停下。
彩月下車取了個漂亮的盒子上來,笑盈盈地說︰「這玉墜子用的是上好的南海紅珊瑚,三公子一定會喜歡吧。」
這是給雲子辰準備的回禮呢,那一日收了他的項圈之後,明無憂便吩咐彩月來玉錦軒定下的。
明無憂看了一眼︰「應該會吧。」
她對這個並不怎麼上心。
她更關心等會兒去到戰王府的情況。
明無憂團扇輕輕扣在鼻尖半遮面,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今日,她準備了回禮,前去看望安平公主,順便……想和傅柔來個美妙的邂逅。
真是好期待,也不知道再見時,傅柔看到她的這張臉是個什麼表情?
馬車輾轉,不一會兒便到了戰王府的門前。
明無憂昨日便遞了帖子,一下車,角門內兩個青衣的小廝奔了出來,將紅地毯從角門那兒鋪到了明無憂的馬車之前。
前來迎她的,是安平公主身邊貼身的林嬤嬤。
「姑娘來了!」林嬤嬤朝著明無憂屈身行禮,完全是把明無憂當主子的姿態︰「雪大路滑,姑娘走的小心些。」
「有勞嬤嬤來迎。」明無憂也客氣地回了禮。
戰王府是為百年帥府,門楣威武,守門的侍衛都是戰王手下親兵瑞虎營,所穿戴的盔甲也和尋常的朝廷官兵不一樣。
明無憂前世唯一一次到戰王府來,是戰王府滿門男丁盡數戰死,副將扶靈而歸。
戰王府上籠罩在一片慘白之中,一院子的棺槨,除了戰王父子五人,還有貼身親信副將,雲家旁支,共二十七人。
那一日,也是天降大雪。
傅柔的額頭都為雲家滿門叩爛,一片血色。
她呆滯而破碎地跪在雪地里,仿佛全世界都坍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