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干嘛!」白笛戒備地盯著他,「你也想打我嗎?!」
雲子恆眉心又是一皺,敏銳地捕捉到了那個「也」字,試探著問︰「白嬤嬤責罰你了?」
「那不然呢?」白笛撇了撇嘴,「嗐,都習慣了,反正皮糙肉厚也不會怎麼樣啦。」
「……」
雲子恆沉默了片刻,將折扇收走,「把手伸出來吧。」
也不知是不是白笛的錯覺,她感覺這一回雲子恆語氣溫和了些,便遲疑地把手伸給了他,「你要幫我看傷嗎?」
她的手上腫了起來,應是被戒尺打的。
白嬤嬤下手不輕。
雲子恆將袖袋之中青花瓷瓶子遞給她。
「藥嗎?」白笛愣愣地接過來。
「嗯。」雲子恆淡聲說︰「無憂先前送的,藥效很好。」
「無憂姐姐的肯定是好東西啦,我會認真涂抹的,那我走了。」白笛把瓶子收好便轉身。
可沒邁出一步去,又被雲子恆拎著衣領拽了回來。
「干嘛!」白笛皺著一張臉看他,「你有完沒完,一次性說清楚啊!」
「你少惹點事。」雲子恆聲音溫潤,「哪有女孩子經常搞成你這個樣子的,嗯?想少挨欺負和責罰,就听話一些吧。」
雲子恆朝後吩咐︰「清風,你送白姑娘回去吧,等青靈回來後告訴她們,以後寸步不得離開白姑娘身邊,如果再發生今天這種事情她們不在身邊,軍法處置。」
「是!」清風不敢拖大,趕緊上前靠在白笛身邊。
雲子恆便走了。
白笛看了雲子恆的背影好一陣子,才反應過來地低罵一聲︰「什麼嘛,要寸步不離地監視我了!」
清風忍不住說︰「世子也是擔心姑娘。」
「他?他擔心我?」白笛抿了抿唇,「他只是擔心我惹禍,再給無憂姐姐也惹事,別以為我不知道!」
……
夜色逐漸濃郁。
營地內的防守嚴密如故。
慕容御處理完要緊事務,連朝服都沒來得及換便往明無憂這兒過來。
但此時已經很晚,都快二更天了。
帳篷里黑漆漆的,明無憂已經睡下了。
慕容御示意冷驍站遠一些守著,撩起帳篷簾子進去,瞧見床榻上躺著個人。
他動作極其緩慢地到了床邊,剛坐下,床上的人忽然翻了個身。
且她身子一抬,雙手環住他勁瘦的腰,整個人半邊身子趴到了慕容御的膝頭。
「……」慕容御一頓,「怎麼醒了?是我聲音太大吵醒你了?」
「我沒睡著。」明無憂低聲說道︰「殿下,我大哥今日與我說了很多話。」
「什麼話?」慕容御握住她的肩膀,想要把她扶起來抱著。
但明無憂躲了開去,把臉埋在了他的腰間,「關于我情敵很多的話。」
慕容御先是一怔,繼而想起什麼來,「是鎮國公府玉家的事情吧?我無意,只是他們在計劃罷了。」
「你也不必當那玉嬌人放在心上,她還配不上做你情敵。」
頓了頓,慕容御又補充道︰「你沒有情敵。」
明無憂安靜了會兒,終于慢慢坐起身來,「除了她,還有呢?」
「還有?」慕容御思忖片刻,怎麼想都想不出,還有什麼人或者東西,與明無憂而言,能夠得上「情敵」這兩個字。
若說情敵,兩個人之間,他的情敵明顯很多。
白笛、雲安郡主、雲家所有人、明老爺子,對慕容御來說都是情敵!
明無憂靜靜等著。
可等來的只有慕容御的沉默。
最後,明無憂垂下眼眸,「快二更天了吧?明日還是五更起身?那你可得早點休息。」
「明無憂。」慕容御低下頭看她。
賬中沒有點燈,但慕容御的目力極好,感受也敏銳,察覺到明無憂今日見他興致不高。
「你怎麼了?是在鎮國公家的賬中受了欺負,還是——下午在馬場上的時候受傷了?」
話音一落下,慕容御便擰著眉上下模索,檢查起來。
「沒。」明無憂把他的手抓住,聲音低柔地說︰「都不是,我只是累了,而且下午白笛被人欺負,我心情不太好。」
慕容御把明無憂抱在懷中︰「我來處理。」
明無憂便點點頭沒有再說話。
……
第二日一早,明無憂收到消息,昨日在獵場之上欺辱過白笛的所有貴女全部被遣返回京都去。
是慕容御下的命令。
彩月義憤填膺道︰「她們說的那些話可難听了,什麼有娘生沒娘教,沒有家教的!」
「攝政王殿下真是寬容,居然只把她們送回去就完了!」
「那不然呢?」明無憂一邊喝粥一邊瞥了彩月一眼,「你覺得怎麼處置?把那些小姐們都殺了?」
彩月一噎,「那肯定不行啊。就只是多嘴多舌幾句罷了,也沒犯什麼罪惡,殿下如果將人殺了,那些小姐的家人不得恨死殿下。」
「這便是了。」明無憂笑眯眯地說道︰「將她們遣返京都,卻並不追責,便是讓那些貴女們的家人好好管教,若下次再犯,殿下再重罰時他們亦不敢多說什麼。」
事情本來不算大,就是口角。
而慕容御身份太高,都是處理軍國大事,如果對女子們的口角揪著不放,有小題大做的嫌疑。
明面上那些人或許礙于攝政王的威懾不敢對白笛和她怎麼樣。
但這世上,永遠有讓一個人苦不堪言,還抓不住把柄的法子。
如此輕描淡寫的處置,卻含著直白的警告,其實是最好的責罰。
經此一事,所有人都消停了下來。
白笛也連著兩日再沒出現,明無憂派彩月去問了一聲,說是讓白嬤嬤關在帳子里思過呢。
明無憂也便不好插手白嬤嬤管教女兒。
到了第三日,狩獵正式開始。
秋獵是男兒郎們馳騁的場合,明無憂不會騎馬,也不想參與,作為看客,只在逐鹿盛會的時候出現了一小會兒。
她那日獵場之上大發雌威,得罪了宋國公和鎮國公兩個家族,此時還能直挺挺地站在這兒。
不少貴女都心有余悸,也不敢招惹她,客客氣氣地遠遠朝著她行禮。
雲安郡主站在明無憂面前,打趣地說道︰「無憂,我如今覺得那些人對我也好是尊敬,可都是佔了你的光。」
「以往她們若是這麼遠的距離看到我,絕對當做沒看到,哪會行禮?」
「當真?」明無憂低笑,拉著她閑聊起來。
「郡主。」白嬤嬤不知何時到了兩人身後,溫聲問道︰「殿下給二位留了視野極好的位置,請二位郡主過去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