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孫道長應該很清楚,一個學徒怎麼也要親自做活才能出師,更何況這是人命,那更是一點錯誤也不能犯的,醫者仁心。」
對于生命,李立沒有經歷過戰場上的生死,也更加珍視。
「醫者仁心」
孫道長低聲呢喃,左右琢磨著這句話的意思。
「哈哈,說得好,說得好!」
孫道長難得地不顧形象,拍著李立的小肩膀哈哈大笑。
「孫道長,這件事還是要靠您的,我這麼一個小孩子還是不適合觀看血腥場面。」
就算你再高興我也不會後退半步,光是想想那些心啊,肝啊就要反胃了,要是真的參觀現場,李立以後還是直接皈依佛門算了。
「就你這小身板我也不放心啊,你說的一些東西我基本明白,要是有什麼不懂的也會親自上門請教的。」
李立怎麼說也是不到十歲的小孩,身體還不好,能做到這個地步已經可以說是很妖孽了。
「可以,我就在李家莊待著,平時也不會亂跑,孫神醫你們先了解著,等到了火候,我們再進一步。」
「可以!」
雙方在這件事上達成協議,孫神醫也沒有放過李立,直接開始詢問起了李立剛剛說的那些詞匯的意思。
不知不覺間,李立就把什麼細胞,病毒,生物學都給吐露了。
知識就是一個圓,圓內代表著已獲得了解的知識,圓外則是未知的世界,當你知識越懂越多,知識這個圓越擴越大,圓外未知的也就越來越多。
李立的一系列理論給孫道長打開了一道新視野,什麼發炎,感染更是被他與以前遇到的癥狀融會貫通,很多以前弄不懂的病癥也開始明朗,大型疫病的原因也終于有了源頭。
「所以李公子,你的意思是說,那些疫病其實是可以預防的?」
唐朝還沒有病毒的概念,自然而然也就沒有疫苗這個大殺器,每年疫病總會發生那麼幾起,因為弄不懂其中的原因,醫者們只能冒著感染的風險深入疫區,一副一副中藥灌下去,完全就是瞎貓撞上死耗子的架勢。
「那當然,首先,疫病的發生就是因為環境滋生出了各種各樣的病毒,再由空氣,水流傳染給人體,病毒在人體生長,慢慢地也就開始人傳人,形成了疫區。」
「那病毒就沒有消滅的可能嗎?」
病毒的概念李立剛剛已經給孫道長解釋過了,雖然還是有點不懂,但孫道長還是將這個名詞牢牢記在腦子里。
「當然有,但是目前我們做不到,工具還是太過簡陋,病毒是很小的,用肉眼是觀察不出來的。」
說到病毒,李立突然想到了土法制青霉素的流程,這個念頭剛一冒出就被李立給直接掐滅,先不說能不能實現,就算是實現了,那些多菌群你要用什麼工具分離呢?現在可沒有高倍率顯微鏡。
「說的沒錯,那你說的開刀手術是不是也要注意一下這個病毒?」
學以致用,孫道長馬上反問。
「是的,所以我們還是要麻煩一下盧國公。」
兩人齊齊轉向程咬金,程咬金手里的酒都不香了,你們兩個在那商量醫術就算了,拉著我這個大老粗干什麼?我可是一點醫術都不懂的。
「我不懂什麼醫術。」
程咬金搖頭,連忙拒絕。
「不需要您會醫術,之前您不是開始制作酒精了嗎?這東西就是專門用來消毒的。」
「啊?!」
程咬金有點傻眼,那麼香的酒精用來消毒,這不是暴殄天物嗎?
想想自己每天必須要喝兩杯的高濃度白酒,程咬金就覺得心疼得不得了。
「程伯伯,你不是把蒸出來的酒精都給喝了吧?!」
李立看著程咬金這表情不對,一下子就想到了事情的關鍵。
「沒有沒有,那麼多呢,我老程就是照水喝也喝不完啊。」
「那喝了多少?」
李立沒有輕易放過他,馬上追問。
「三分之一吧。」
程咬金心里細細一算,也是不好意思,一開始自己不適應,每天喝上兩杯就暈的不行,但身體底子擺在那里,日子一久,醇香的白酒就成了程咬金新寵,飯前喝,飯後喝,睡前喝,無聊的時候更是要喝,就連程處默有時還要偷著嘗幾口,府里的存貨都快見底,這要不是因為作坊就是自家的,程夫人非得要教訓這兩個敗家子父子一頓不可。
「三分之一?那你就不怕酒精中毒麼?快,孫道長,你趕緊給程伯伯瞧瞧,這就可不是什麼好東西,平時少喝點還行,三分之一的存量是會喝出毛病的。」
李立大驚,高濃度的酒精直接對口喝,這人到底是怎麼想的?也不知道肝髒會不會出問題。
「盧國公,請。」
程咬金很想拒絕,但看李立那堅持的小眼神,最終也是妥協,將袖子往上一擼,健壯的小臂就放在了孫道長沒有收回去的脈枕上。
「嗯,嗯,沒大問題,肝火較弱,平時還是要注意休息,酒還是稍微停一段時間為好。」
知道這些武將的脾氣,完全戒酒那是不可能的,孫道長只是要求停酒一段時間。
「啥,還真出問題啊,可我喝酒都喝二十多年了,咋這會兒就有問題了?」
「程伯伯,真能比嗎,你說的酒水在酒精面前那就是水好吧。」
李立生氣地翻白眼。程咬金這個人李立是很尊敬欣賞的,明明是一個長壽之人,難道就因為自己無意之中將酒精弄出來短壽了?
「我說老程,你這也太不夠意思了,有好東西藏著掖著,就光自己享受了。」
尉遲恭算是在一邊听明白了,原來李立之前竟然給老程這麼好的一個釀酒方子,而且成品都已經做出來了。
「你可不能血口噴人,那就是一個小作坊,每天的產量也就那麼一點,我這不是想多屯點嗎,要真的拿出去買賣,我老程還能忘記兄弟不成?」
听尉遲老黑將槍口對準自己,程咬金也急了,馬上反駁道。
「程伯伯,小佷一會想去府上拜訪,還請程伯伯不要拒絕。」
李立也算是看明白了,這些武將在外面天不怕地不怕的,回到家里卻還是很听夫人話的。
要管這些大老粗,就不能跟他們講道理,直接來夫人外交多有效,哎,還好自己現在的年紀還小,不用顧忌什麼男女大防,還能見到後院女眷,這要是以後長大了就難辦了。
「額,李小子,先說好,這是男人的事,咱可不能告密的。」
「程伯伯,你說的這是什麼意思?這不是這麼久了都沒有見過程伯母,小佷失禮了。」
李立一副痛定思痛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真的是做錯了什麼事,可程咬金心里跟明鏡一樣,這是不相信自己會停酒喝,想要讓夫人管著,看看現在的秦府,就是李立這小子說了一句就對二哥的身體不好,今日聚餐的酒水都是秦府當時上街購買的,他可一點也不會懷疑夫人是否會相信,就李小子這口才,死的說成活的難,但一句對身體不好,哪一家的夫人不會上心?
「我老程說到做到,你要相信。」
程咬金肯定。
「小佷當然相信,這不是怕您哪一天太過高興了嗎。」
誰不知道你老程的話就當過耳風,听一听就行了,當真你就輸了。
「行吧,你伯母可是一個通情達理的好夫人,肯定是不會听你這小子的讒言的。」
程咬金惡狠狠地看了李立一眼,掩飾性地說道。
「當然,程伯母當然是奇女子。」
目的已經達到,李立當然不在意程咬金怎麼反駁。
「李公子,你說的那個酒精真的可以殺掉病毒?」
孫道長現在一門心思都在這第一例的開刀手術上,待程咬金被李立懟到啞火,馬上詢問道。
「確切來說不是殺掉,而是因為酒精的濃度過高,使得病毒,細菌不能生存,沒有生存土壤當然也算是殺毒消菌,這就像我們百姓家冬季常備的臘肉一樣,通過抹鹽讓肉質不那麼快腐爛,這也是因為高濃度的鹽使得細菌不能生存。」
消滅與預防的意思可不一樣,要是因為自己沒解釋清楚讓孫道長以為酒精可以殺毒那就糟了。
「哦,原來腌肉是這個意思。」
用常見的生活例子作比較,孫道長相互一對比也就明白了其中的聯系。
以前,大家都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做,他們只知道這是傳統,是一代一代老人口口相傳下來的,具體的原理沒有一個人清楚。
「李小子,我可以這樣稱呼吧?」
端坐在上座的李靖饒有興趣地開口,場上的喧鬧一下子就安靜下來,齊齊看向李靖,他們都不明白李藥師這是什麼意思,在座的應該就屬李靖跟李立沒關系了。
「當然可以。」
面對這個大名鼎鼎的歷史人物,李立同樣也是不卑不亢。
「好,我就是很疑惑,這麼多東西你是從哪里得知的,這可不是一本兩本雜書就能學會的。」
李靖不愧是下一代的戰神,這分析,觀察能力真不是虛的,就今天這一來一往,他就看出了不少的破綻。
「回將軍,說實話小子也不知道,前三個月的那場大病,小子就像是離魂了一樣,飄啊飄啊不知飄到了那里,那里有很多很多的書,里面的東西很是新奇,我一看就入了神,要不是文山書山兩個兄弟不斷地召喚,說不定小子就回不來了。」
李立知道,自己以前的借口是多麼的破綻百出,等他融入這個時代後就仔細給自己的這些東西尋找了一個合適的借口,那就是我不知道,這個萬金油回答是可以回答百分之九十以上問題的,至于想要搞清楚的人,誰懷疑誰舉證不會不知道吧,既然你懷疑我有問題,那就拿出證據出來,不然我可不認。
「哦,難不成是點化?」
真的是難為孫道長這麼一個道士能想到佛門的禪語,為了給李立的與眾不同找一個借口,這道士就連點化都用出來了。
「點化?」
武將大多沒有听過這個,一個個面面相覷。
唐朝李淵父子那可是將道家的老子都認作祖宗的,誰會在這個時候還與皇上唱反調,佛門除了那些堅定不移的信徒,在唐朝還真不是很吃香。
「這是佛門的禪語,指的就是一些人會在突然的情況下被上天指導,突然開竅,或者明白很多以前不知道的東西,想必李公子也正是遇到了這麼一個情況,李公子真的是有福之人啊。」
孫道長常年行走于鄉野之中,地方上的傳說多多少少都听過一些,點化也听說過幾宗,現在一听李立的解釋,自然也就聯想到了點化上。
「不知道,但我覺得不同,畢竟我們李家都是道家的後代,對于佛教還真不是很信仰。」
這是政治正確,李立表示自己不是,自己沒有,那都是您在瞎說,要知道螳螂是怎麼也擋不住氣勢洶洶奔來的大卡車的。
「也是,雖搞不清楚到底是為什麼,但這對大唐來說是好事就行了,將軍為什麼要追根究底?」
孫道長的地位還是不一樣的,李立這小子在他心里地位已經得到認可,李靖這審問犯人一樣的詢問直接就被道長給反駁了回去。
「當然,這也是疑問罷了,既然李公子沒問題,我當然也不會追究那些細枝末節。」
李靖很是尷尬,這也是職業病,什麼都要搞清楚到底是什麼才能安心,李立這小子可是在皇上那里掛上號的,要真想針對還是要好好考慮考慮才行,畢竟自己也不是什麼鐵頭娃,李立也沒有觸及到大唐的利益,真的是沒必要。
「將軍的疑問草民理解,其實到底是為什麼草民也很想搞清楚,不然就連睡覺都睡不安穩,誰也不知道會不會在哪一天我就又被拉進那個地方出不來了。」
李立裝作苦澀的樣子,充分地表達出了自己內心的擔憂,配上他的年齡與身世,弱者的地位一下子就讓人同情。
「沒事,這是好事,這樣,以後我會常住長安,要是出什麼意外,盡管派人找我,雖然我的醫術比道術好,但道術也是有研究的,不用擔心。」
孫道長對李立的遭遇也表示同情,好不容易遇到一個知己,孫道長當然要更加上心一點,就連皇上讓常住長安都拒絕的孫道長竟然因為李立選擇了常住長安,周圍人都很是震驚。
震驚過後,太醫們都是驚喜,武將們則是深思,李靖更是端著茶水都不動了,他在思索怎麼向皇帝陛下說明在孫道長那里,李立的面子比您的大這個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