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春天,桃紅柳綠,萬頃農桑,含苞待放,院子池塘里的鴛鴦成雙成對互相追逐著,無不顯示著這春天的生機。
紫英無心去欣賞這大自然的美麗景色。心里卻是亂透了,怎麼也理不出個頭緒來。
吃罷晚飯,她一邊在為洪英折疊衣服,一邊在想著心事,仇人、行刺、親人攪和在一起。怎樣才能解開自己心中之謎,怎樣才能解開自己心中之結?
正在這時,姚小瑩進來,就說︰看你這幾天老是愁眉不展,好像有什麼心事似的。
紫英頭也沒抬,繼續在折疊衣服。說︰夫人,實不相瞞,我也在犯疑,自己身上的玉佩,他那把「青峰劍」究竟是何來歷?
姚小瑩笑著說︰那你自己去問他呀。
紫英笑著說︰我怎好意思去問。喂,你的那把劍哪里來的,這樣問嗎?
姚小瑩笑著說︰你這個死腦筋,平時看你倒也蠻聰明的,關鍵時刻腦子就進了水。找機會接近他呀。
紫英撅著嘴,說︰夫人有所不知,以前我見到他就恨之入骨,現在見到他,有點,有點怕。
姚小瑩不解地問道︰怕,怕什麼呀?如果你還念這份情,一個未娶,一個未嫁,應該高興都來不及了。
紫英又說︰夫人,實不相瞞,前幾天半夜,我還對他實施行刺。
姚小瑩吃驚地道︰你對他行刺?
紫英撅著嘴,無奈地點點頭。
姚小瑩繃著臉,嚴肅地道︰萬一一個失手,殺人是要償命的,你想過後果沒有?
紫英道︰所以,所以我現在,現在不知如何面對他。
姚小瑩說︰自己好好和他解釋清楚。我相信他會原諒你的。去,快去,幫他把洗干淨的衣服拿去。
劉家大院的後房里,蔣雲松雙手枕著頭靠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什麼心事。這時,門「嘟嘟」響了兩下。
蔣雲松起來開門,門一開,見是紫英,不禁一愣。這位平時見了自己總是繃著臉的姑娘,小巧玲瓏的身材,還想對自己實施行刺,想想也好笑。
見蔣雲松開門,紫英低頭不敢直視他。道︰這,這是你這幾天換洗下來的衣服,曬干了,給,給你拿來。
蔣雲松從紫英手中接過折疊好的衣服,這時兩人才對視了一下。只見紫英臉紅到了耳根,完全沒有了往日冷漠無情的感覺。于是,笑著道︰那辛苦你了,謝謝了。
見紫英還原地站著,蔣雲松又說︰如紫英姑娘若無要事,不妨進來略坐片刻。
紫英微略點點頭,隨即進了屋。
蔣雲松笑道︰我這里一無所有,紫英姑娘如不嫌棄,長凳上隨便坐。
紫英兩手玩弄著發梢,膽戰心驚勉強地坐在凳上。
蔣雲松笑著又問道︰听紫英姑娘口音好像不是本地人。
紫英點點頭。道︰我乃是嚴州府人。
蔣雲松驚奇地道︰那巧也,小生祖上也是嚴州府人,我倆原是同鄉。不知姑娘是哪個莊?
紫英略微輕松一點,道︰張家莊便是。
蔣雲松更驚奇問道︰姑娘既然是張家莊人,小生想打听一下,張家莊一戶張姓人家。
紫英這時才微笑起來,問道︰張家莊全姓張,不知你問的是哪一家?
蔣雲松道︰張家莊張德明財主,不知姑娘可知否?
听得他打听自己的祖父,紫英眼楮情不自禁開始濕潤。哽咽著問道︰不知你打听他家為何?
蔣雲松道︰姑娘面前,實不相瞞,張德明乃是小生泰山之令尊。前不久,我去過那里,張家已經家破人亡,只剩下一片雜草叢生的廢墟,可惜啊可惜。說到這里。眼淚也下來了。
听到這里,紫英不覺大吃一驚,眼淚直下,眼前這位果真是自己從未見過的郎君。站起來激動地問道︰此言有何為憑?
蔣雲松開始以為紫英談到張家,也是紫英其本家,難免傷心。但又問道有何為憑,就道︰玉兔玉佩和青峰劍為憑。
紫英緊接著問道︰此物現在何處?
蔣雲松道︰劉家當鋪。
紫英又緊接著問道︰為何當了如此珍貴之物。
蔣雲松無奈地道︰為歸還家母安葬之費用,乃是無奈之舉。
這時的紫英,已經淚流滿面,泣不成聲,搖晃著撲在蔣雲松身上。道︰哥,你叫找得好苦啊,我還以為你已經不在人世。
蔣雲松用手幫紫英擦了一擦眼楮,問道︰那你就是張家紫英小姐。
紫英微微點點頭。
蔣雲松拿來了毛巾,幫紫薇擦了一擦臉,又說︰不久以前,我去了張家莊,在一位長者的指點下,看到了一片雜草叢生的廢墟,他告訴我,一場大火,他家全部遇難。無奈之下,我只得來南潯尋找母親,誰知母親也已不在人世,還是劉家出錢,給予埋葬。我娘乃是有後之人,哪有叫人家花費安葬之理。何況,張家已經人都不在,青峰劍留著還有何意義,故把它當了還錢,以安我之心。說到這里,蔣雲松也泣不成聲。
紫英也拿毛巾幫蔣雲松擦了一擦臉。
剛才紫英突然撲到蔣雲松身上,不小心踫到了蔣雲松還未痊愈的傷口,有點隱隱作痛,皺著眉頭,自然地用手撫模了一下。
紫硬一下子意識到,這是那天晚上自己所為。現在知道,這一剪刀下去,正好他來了個側身,而捅在左胳膊上,而如果不是老天爺要他來個側身,那不是正好捅在心髒上嗎,那這個後果真是不堪設想。不覺嚇出了一身冷汗。看著蔣雲松有點痛苦樣子,紫英有點不忍心,上前問道︰哥哥胳膊是否受了傷,要否請郎中過來看看,敷的藥。
蔣雲松笑著說︰只是自己不小心劃破了,不礙事。那時,在家割豬草,劃破手,乃是家常便飯。
紫英感到有點過意不去,堅持要陪他去看郎中,蔣雲松堅持不肯。他知道,如果一看郎中,郎中定會知道,其傷口的原因,到時,紫英小姐會感到更為難堪。還不如自己熬幾天就過去了。
接著紫英又問道︰那把青峰劍現在當鋪,不知哥哥有何打算?
蔣雲松笑著,無奈地說︰現在無錢贖回來,只能暫時放在那里,等我賺了錢,再去贖回也不遲。
紫英說︰銀子我這里倒也有一些,東家每年給我的工鈿,夫人給我的零花錢,我都沒有用,應該夠數。
蔣雲松笑道︰哎,哪能花你的錢。
紫英微笑著道︰你的錢,我的錢都一樣。我這就與夫人說去,讓她和二少爺說說,提前贖回。好讓(它們)他們早點合在一起。
紫英找到洪英。
姚小英假裝生氣地說︰哎呀,你這個死丫頭,你啊,不知去了哪里,我找了你大半天都沒有找著。
紫英紅著臉,低著頭,不好意思地道︰剛才,我,我送衣服去了。
姚小瑩故意大聲問道︰給誰送衣服了呀?
紫英心想明明是你夫人出的點子,要我去送衣服,現在反過來問我給誰去送衣服。但又不好反駁夫人,只得低著頭,吞吞吐吐道︰給蔣,蔣雲松送衣服了。
姚小瑩笑著打趣地問道︰那你和他有沒有吵架呀?
紫英不好意思地搖搖頭。
姚小瑩又笑著問道︰那你們相認了?你可不要認錯啊,認錯了我可不負責任啊。
紫英低著頭,微笑著。無語。
過了片刻,紫英才吞吞吐吐地道︰夫人,麻煩您和而少爺說一下,我們想,想把那青峰劍贖回來,我這里有,有錢。
姚小瑩笑著道︰這青峰劍你們拿去就是了,理應完璧歸趙。老爺說了,這五十兩銀子,就當你們完婚的封禮。
此話,把紫英說得很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