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林東便來到校場,此時校場上已站滿了人。
各位,從我安東軍組建以來,已有月余,在這一個多月的時間里,我與各位袍澤同甘共苦,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記,如今軍隊需要擴招。
不過在軍隊擴招之前,我林東有一事需要說清楚。
按照之前的規劃,安東軍乃是鄉兵,也就是農閑的時候才加以訓練。
不過,要想成為一支有戰斗力的部隊,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顯然是不成的。
因此,我決定,從現在開始,我們要組建一只正規部隊,也就是全職部隊,軍隊的軍餉便按照……,二錢銀子一月發放,本來林東還想說一兩銀子一月,可是一想到自己手中的那點物質,立刻喪氣,狠狠砍了一刀。
我林東也不勉強各位袍澤,願意跟著我林東干的,本人歡迎,如果有誰不願意跟著我的,可以退出。
當然,各位也不用急著決定,從今天開始,所有人放假三天,三天後如果有人願意跟著林東,則繼續來校場集合,若有人想要退出,沒關系,三天後,我會安排人在校場補發上月的軍餉。
「將軍,你真的要組建正規軍?」听林東說完,賬房蘇義一臉著急的問道。
「不錯,只有組建全職軍隊,才能提高軍隊的戰斗力,一旦遇到戰事,才能更好的保護我們的親人和父老鄉親。」
「可是,組建正規軍需要朝廷的文書,據我所知,將軍手上可沒有……」
「這個你放心,本將軍自有打算,當然,在我弄到正規文書之前,我們還得以鄉兵的名義招募軍隊。」
按照林東的想法,如今自己手上也有了不少銀子,等新軍組建完成,便去一趟南京,找兵部想想辦法,實在不行,就算是買也要買個千戶軍官,到了那時候,自己的鄉勇搖身一變,就能成為正規部隊。
蘇義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便沉默下來,其實他對林東不是沒有懷疑,只是不好打擊他的積極性。
在他看來,要想拿到官職除了考取功名一途別無他法,難道還有別的辦法可以做官不成?
三天的時間轉瞬即逝,在這三天的時間里,林東回了趟家。這幾天他基本上陪在母親身邊,幫母親分擔一些家里的農活和家務。
雖然林家比其他人生活要好一點,不過這些年已經破敗,想要吃飽穿暖,也得自力更生,偷不得懶。
過去這一個月以來,他一直都在訓練新軍,也沒時間回去,好不容易得閑,自然要回去看看母親,而且按照他的打算,過不了多久就要移營,到時候也不能帶著母親,想要見上一面就更難了。
母親見他回來十分高興,當即便將那只正在下蛋的老母雞捉來殺了,晚上母親還饒有興致的和林東喝了一碗小酒。
這還是林東第一次和母親喝酒,酒他喝過很多,和母親喝酒還是第一次。
哪怕實在上一世,他都沒能和母親喝過一次酒,喝酒的同時,他心中感慨不已。
他記得上一世看過一個小視頻,說如果父母願意和你一起抽煙喝酒了,那說明在父母心中你已經長大了。
想到這里,林東不覺淚目,他多麼想要拋棄一切陪在母親身邊,陪著她慢慢變老,讓母親享受人倫之樂。
可是,當他想到亂世即將到來,凜冬將至,他便不得不狠下心來遠走他鄉,因為他知道,烽火中的家園是多麼的脆弱,一把火便能將老百姓數十年才建設起來的家園毀于一旦。
今天他遠走他鄉,不是因為他不愛自己的家園,相反,他只是想更好的保護好他, 讓鄉親們的家園不被戰火所毀滅。
兩人聊著一些林東小時候的趣事,說林東小時候頑皮,常常和村里面的孩子上樹下河,在村里無惡不作,常常引來鄰居的責罵。
听母親說起自己小時候的事情,林東心里五味雜陳,雖然自己並不在這里長大,可看到母親眼中的慈祥,他心中還是感動不已。
當林東說到準備外出繼續練兵的時候,母親突然停了下來,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
「兒啊,有什麼打算,你盡管去吧,不要擔心娘,我現在身子骨還硬朗,可以自己照顧好自己。」母親幾戶是含淚說出了這句話來。
兒行千里母擔憂,林東知道,母親對自己的不舍,可是他不得不如此抉擇,要怪就怪這個亂世,是這個亂世讓世人骨肉分離。
看來,要盡快想辦法弄個千戶軍官才行,只有有了正式的官職,才好打算。
在這三天時間里,商八來軍營找過林東幾次,只可惜林東早就回了村里,商八跑了個空,讓他心中郁悶不已。
如此一來蘇義就倒了大霉,商八一天纏著蘇義,叫他歸還自己的銀子。
安東軍自有規矩,所有繳獲的財物歸公有,沒有林東點頭,蘇義怎麼敢隨便答應,只能想辦法敷衍。
可商八不是好相與的主,開始兩次還好,到了後來似乎也意識到對方是在耍他,不管蘇義怎麼解釋,就是賴在那里不肯離開,無論蘇義去哪,都一路跟著。
商八鍥而不舍的精神這讓蘇義頭痛不已,因為按照安東軍的規矩,對方既不是戰俘,也不是敵人,更不是安東軍中之人,而是平頭老百姓,對于普通百姓,安東軍必須給與足夠的尊敬,不能打罵,因此蘇義除了好好招待胖子,沒有任何辦法。
蘇義對此真是一個頭兩個大,卻又無計可施,最後只好遠遠躲開。
好在林東只回去三天,要是更久的話,他相信自己一定會瘋掉。
第三天一早,林東便來到校場,此時除了身亡的二十一名士兵,其他的鄉兵也早已來到校場,三三兩兩的站在一起。
經過這段時間修養,那些受傷的士兵已經好了起來。
不過讓林東遺憾的是,最後還是有三名受傷過重的士兵死亡。
這在條件簡陋的明朝,如此低的死亡率已經十分難得,這都要歸功于林東弄出來的蒸餾白酒。
否則,會有更多的傷兵因為感染而死亡。
看著幾乎少了一半的士兵,林東心中清楚,這是訓練不夠的結果,如果再給他兩個月,他有信心把死亡率控制在兩成以內。
看來經濟是軍事的基礎果然不錯,要想強軍首先必須得有錢才行。
「各位袍澤,三天前我林東說過,願意加入安東軍的今天便留下,不願參加安東軍的請到賬房那里領取上個月的軍餉。」林東說著一指不遠處的蘇義說道。
隨著林東的聲音傳出,校場上頓時落針可聞。
安靜,可怕的安靜。
對于每個人來說,這都是一個重要的時刻,這將決定他們以後的生活。
當兵,對于他們來說是一種在此之前從來沒有接觸的生活。
在這個亂世,普通的農民甚至連飯都吃不飽,當兵雖然危險,可如果連飯都吃不起了,那還怕什麼危險?被敵人殺死總比餓死要強。
更何況,在林東手下當兵還有軍餉。
最讓他們感動的是,林東這個長官對他們實在不錯,不但和他們共同生活,共同訓練,還教他們識字,簡直把他們當親兄弟一般。
雖然軍營的生活很苦,但是,苦中有樂,時間久了,戰友們便成了兄弟,整個軍營成了將士們的家。
現在要他們離開這個大家庭,真是難以割舍。
「他娘的,不就是當兵吃糧嗎,這個兵我蔣大有當了。」平靜終于被人打破,一個手上綁著繃帶的士兵率先站了出來。
蔣大有今年十六歲,和林東年紀相仿,家里只有個老娘,以前在家種地,一年忙都頭,還吃不飽穿不暖,現在一月還有二兩錢子,足夠老娘生活。
更何況安東軍有規定,如若將士戰死,家人還能獲得撫恤金,就算自己死了,也能安心的死去,總比饑一頓飽一頓的好。
「這個糧,我陸老三吃了……」
陸老三,今年十八歲,是隔壁村的村民,之前一直幫地主家做長工,饑一頓飽一頓,就在今年,地主突然辭退了他,就在他餓的頭昏眼花的時候趕上林東去招兵,于是,他便成了安東軍的一員。
對于他來說,沒有什麼比饑餓更加可怕,于是,當有人帶頭之後,他毅然決然的選擇了留下。
他可不想繼續為地主賣命,不但沒有地位,還要餓肚子,哪里有在軍營中自在。
「這個兵,我周老六當了……」
……
「將軍,我劉三這條命賣給你了……」
「將軍,我羅祥這百來斤以後就是你的了……」
……
有了人開頭,校場上不斷有人大聲吼著站到林東面前,這些人每個人都有不同的遭遇,有自己的困難。
可他們最大的困難便是吃不飽穿不暖,如今在安東軍不但可以吃飽穿暖還有軍餉,這個兵誰不當誰傻。
不久,林東面前便站滿了人。
看著人群不斷向自己這邊移動,林東臉上終于露出了笑容。
「看來,賭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