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雙駕四輪的包廂馬車剛剛經過城西門的安檢,正慢悠悠地行駛在城外的土路上。
像這樣的馬車出租服務,約克市中還有很多,因為並不是每一戶家庭都有足夠的資產可以買下一輛自家使用,而需要用到馬車的地方多不勝數,約克市的公共馬車業務也才剛剛起步,所以這樣的業務也就應運而生。
相比較而言,約克算是一個鄉村城鎮,雖然靠近著優秀的海港,海上運輸發達,但陸上交通發展地相當緩慢,只有一條軌道列車連接首都費倫。
平日里大家除了步行,就只能選擇乘坐馬車。
噠噠的馬蹄聲中,潘德利一邊大談費倫的交通如何便利,一邊向車廂中的其他人大倒苦水。
他略帶哭腔的聲音極具感染力,先是訴說自己因為一場意外導致住院,然後又因為傷員過多而被迫提前出院,自己應該得到的補償款遲遲不來,最後說到這次的委托,一波三折。
潘德利聲淚俱下,說自己最近仿佛受到厄運詛咒了,諸事不順,只能祈求這次的委托順利一些,不至于讓他因為失業而背上債務。
蘇格全程沉默著,但兩只眼楮無時無刻不在觀察著幾個人的動作,以此來推斷和整理塞林等人的行動方式。
希望這次的行動可以是一個好的開端……蘇格在心中做出美好的祈禱。
在哭訴聲中,幾人很快就來到了潘德利朋友家位于郊外的種植園,是一個位于佛埃爾墓園更西邊的位置,算上去並不是太遠。
塞林從車廂後面鑽出來,面無表情地看了眼時間,「按照每個小時一個比恩的費用來看,花費的金額不會太多。」
潘德利點點頭,就看到塞林帶著幾個隊員頭也不回地走遠了,留下他一人愣在原地。
最後在馬車夫的再三催促下,潘德利只能從口袋里模出癟癟的錢包,抽出價值一個比恩的紙幣,交給車夫。
看到等在大門前的幾個人,潘德利嘆了口氣,愁眉苦臉地過來,帶著幾人進入這家私有莊園。
莊園很大,各種果樹正抽著女敕綠的枝丫,一行人走了十幾分鐘,才在一片綠色的樹葉中發現一幢深紅色的別墅。
蘇格在加里的提醒下,開始注意周邊的環境,很快他就發現了異常。
在這個初春的季節,本應該有許多打理的農夫在果園中忙碌,但此時果園中卻空無一人,看上去有些冷清。
不但如此,很多果樹上都有著斑駁的痕跡,像是被斧子或者鐮刀之類的武器劈砍過一樣。
從劈砍處暴露的顏色推斷,這些傷口還很新,是最近才出現的。
真的是有野獸襲擊嗎,那可能就是野獸利爪造成的……蘇格根據已知的情報推測,但是看那裂口的大小,只有住在森林里的狗熊才會造成那樣巨大而且深入的傷痕。
思考之中,蘇格跟著眾人經過女僕的引導,來到接待室,看到了莊園的女主人里斯本夫人。
里斯本夫人年紀不大,看上去三十歲左右,但形容憔悴,雙眼通紅,應該是從丈夫受傷後一直勞心勞力,加上因為擔心而流淚過度的緣故。
簡單的交涉後,里斯本夫人了解了事情的緣由,並同意在事情解決後支付相應的報酬,這讓潘德利松了一口氣,應該是這幾天來唯一一件好消息。
「所以說,具體是什麼時間,而您的丈夫又是因為什麼受的傷呢?」塞林問道。
「是前天的午夜時刻,我和丈夫本來準備休息,突然听到外面傳來一陣恐怖的聲音,」里斯本夫人開始回憶,「現在是初春,果樹都還沒有成熟,並不像秋季收獲時會有強盜來掠奪,所以他也沒帶上武器,只是點燃火把,帶著幾個僕人就出門去檢查。」
說到這里,里斯本夫人突然攥緊了手中的手帕,雙手不住地顫抖,似乎回想起了什麼恐怖的回憶。
「接著就傳來了一陣一陣的慘叫聲,在我和僕人們趕過去的時候,只看到了幾個速度飛快的影子,然後就發現了他,倒在血泊里……」
里斯本夫人調整了一下情緒,接著說道︰「多虧我們的管家懂得一些緊急救援的知識,才使得我的丈夫保住了性命,天亮之後我們就派人去請來了專業的醫生治療,同時也通知了約克的警方……」
「而下午警方也確實來了人,我們就再次等到黑夜來臨,想看看那到底是什麼東西,但這一次也是一樣。」
「那些警察手里拿著槍支,我們一開始很有信心,因為害怕打擾到他們,就一直在房間里等待著,但一陣槍響之後,他們就回來了。」
「他們很沒有禮貌,說那根本不是野獸而是幽靈,連夜收隊回去,而我和家里的僕人在後半夜,依舊能听到那股恐怖的聲音在四處回蕩。」
說到這里里斯本夫人抬起頭看向塞林,「您相信我說的話嗎?」
「很有參考價值。前後兩次,目擊者所看到的東西並不相同,而持有熱武器的警察也沒有解決,再加上事情發生的時間……」
塞林閉上眼楮計算,發現兩天前的夜里,正好是他們開展行動找到水車坊的時候,要說那個時候有什麼不同的……
緋紅之月……塞林猛然瞪大了眼楮,知道自己可能找到了事情的關鍵。
直到現在,緋紅之月出現的規律和具體的作用,依然沒有被人們確定,但它也被證實會給很多領域的生物和靈,帶來某種程度的影響。
「那就可以解釋出為什麼了。」塞林對里斯本夫人說,「請給我們一間休息室,另外在入夜之後,一定要確保所有人都待在這棟屋子里,不要外出,其他的交給我們。」
里斯本夫人詫異地點頭,對于連警察都解決不了的問題,這個名叫塞林的人卻一副充滿自信的樣子,還是讓她安心不少。
很快一間臨時的作戰室就被準備好,加里將好奇的潘德利推出去,幾人開始為夜晚的來臨做準備。
「害怕嗎?」加里笑著問蘇格。
「當然了。」
「害怕還來?」加里好奇道。
「嗯,」蘇格點點頭,「現在來,是為了以後的不害怕。」
他其實還是有些害怕的,但身邊的這些超凡者連惡魔都能應付,這讓他安心了不少。
貝特羅靠在一旁的牆壁上無聲地笑著。
塞林眨眨眼,但最後還是沒有說什麼,緩緩走到窗邊,看著外面昏黃的天空。
「黑夜即將降臨。」
??????
約克城,上街區,花蜜面包房。
忙碌了近一天的麗嘉女士擦擦額頭上的汗水,抓住空當給自己沏了一杯香濃的伯爵紅茶。
她可以休息一小會兒,但很快就會迎來下班的高峰期,那時候她的店里將再次迎來一撥熱情的客人。
紅茶清甜而又馥郁的醇香彌漫在口腔中,麗嘉女士閉上眼楮享受著片刻的幸福,忽然一陣整齊的跑步聲打亂了她的思緒,這讓她很不舒服。
她皺著眉頭,但也有些好奇地走到店門口,發現很多士兵樣子的人聚集在街道口,然後忽然散開,在街道兩邊的牆壁上忙碌著什麼。
叮鈴鈴一陣門鈴響動,麗嘉女士推開大門,來到一個士兵的身邊,問道︰「請問這是在做什麼?」
忙碌的士兵似乎認識麗嘉女士,沖她點點頭,開始抱怨,「沒辦法,上面的命令,需要我們把前天張貼的通緝單進行回收,麗嘉女士,你說這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那是你們的工作啊。」
「雖說如此,但全城的通緝單一共也只有兩個小隊負責回收,唉,恐怕我要錯過今天的晚餐時間了。」
麗嘉想了想,回到店里用紙巾取了一個鮮女乃甜甜圈,拿到士兵面前,笑著說︰「給,早上剩下的,不要介意。」
那個士兵一陣驚喜,連忙接過來,兩口吞進肚子里,然後意猶未盡地舌忝了舌忝手指,「謝謝麗嘉女士,我現在充滿了力氣,感覺全城的通緝單都交給我一個人也沒有問題。」
「哈哈哈,」麗嘉被他逗笑,發出開心的笑聲,「不過為什麼又要收回呢?對了,我記得早上的時候有很多人手里握著通緝單跑過,是抓住這個疑犯了嗎?」
「不是不是,據說這個疑犯其實是上面安排的一個臥底,潛伏進一個邪惡的組織後攪亂了他們的計劃,而貼上通緝單正是為了麻痹那些壞人。」
「這樣啊,」麗嘉恍然大悟,「那還真是了不起,感謝你們的勇敢和奉獻,讓我們可以活在一個和平的世界中。」
「不過看看這張臉,也就是個去午日教堂上課的大孩子嘛,確實不像壞人。前一陣子還有私家偵探來問過我關于他的消息呢,看樣子會失望了。」
「看臉?」士兵想了想,還是決定不跟麗嘉女士產生爭執,「不過他確實不是壞人,不但如此,據說還是一名重要的人士,現在被調去了互助者協會做相關的工作。」
「那還不錯,有了工作,人就會踏實很多,生活也會慢慢變好。」
麗嘉和士兵在店門口聊著,絲毫沒注意到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
??????
夜幕很快降臨,街上人來人往,不管是上街區還是下街區都開始熱鬧起來。
馬丁送走出去打探情報的同伴,來到地下室。
「格拉奇大哥,剛剛得到的情報,我們之前用作祭體的那個人還活著,而且據回收通緝單的士兵說,他還是一個臥底,現在在什麼協會工作。」
格拉奇背對著他,低聲回道︰「知道了。」
馬丁看看格拉奇的背影,沒有多說話,轉身離開了地下室,去擺弄自己的小東西。
黑暗中只有一支蠟燭帶來了些許光亮,格拉奇皺著眉頭,還是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一個環節出了錯誤,聯系希密斯大人的儀式一直沒能完成。
「難不成真像他說的,我們被舍棄了?」
格拉奇一愣,連忙為自己心中產生的一瞬間的褻瀆而懺悔。
一段沉靜之後,他再一次開始了聯系的儀式準備。
??????
一個人影行走在熱鬧的綠曼籮街。
男人身穿筆挺的西服,光鮮亮麗,看上去與下街區格格不入。
但他並不在乎周圍的眼光,自顧自選了街邊的一家咖啡館。
「劍魚咖啡館,听上去不錯。」
他進去選了一個窗邊的位置,點了一份烤鱈魚,搭配著芝士洋蔥,又加了一杯劣質的白葡萄酒。
他一邊享受這些還算美味的食物,一邊看著各色燈光在約克這座城市中逐漸亮起。
「現在在互助者協會是嗎?」一個微笑掛在他薄薄的唇邊。
忽然間他捂住自己的臉頰,使勁揉搓,仿佛在對抗著什麼。
片刻之後他放下手,臉頰處只有些許的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