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
養心殿。
朱元璋正在書案邊上批閱著奏折,太監總管龐玉海緩緩從殿外走入。
「陛下,毛校尉有事覲見。」
龐玉海看了一眼正在認真批閱的朱元璋,輕聲說道。
「這都什麼時辰了?出了什麼事?」
朱元璋聞言抬起了頭,微微皺著眉頭問道。
此時已經是三更天了,往常這個時辰是不會有人覲見的。
「奴才不知,不過看毛校尉的模樣,應該是出事了。」
龐玉海搖了搖頭,遲疑著說道。
「快宣!」
朱元璋一听,立刻放下了手中的奏折,沉聲說道。
龐玉海答應了一聲,轉身向外走去。
很快,一個整張臉腫成豬頭的青年跟在龐玉海的身後走進了大殿。
看到灰頭土臉的青年,朱元璋愣了一下,臉色驟變。
「出了什麼事?怎麼變成了這副模樣!?」
朱元璋打量著滿身傷痕的青年,大聲問道,剛才第一眼差點沒認出來。
「求陛下為奴才做主!」
青年听到朱元璋的問話,直接跪在了地上,顫抖著聲音說道,聲音中充滿了委屈和怨恨。
「怎麼回事?!誰干的?!」
朱元璋沉著臉,厲聲問道。
看青年的慘樣,明顯被人給打了。
「胡非!」
青年咬著牙答道。
「放肆!」
「他瘋了不成?!居然連檢校中人都敢打!?這是要造反嗎?!」
朱元璋一听,頓時大怒,拍案而起。
檢校,是專門為皇帝辦事的機構,其中的人沒有正式官餃,但卻是直接听命于皇帝的一股勢力,負責對在朝官員的檢查、校正,審查核對。
「陛下!奴才受點傷不打緊,可是奴才身為檢校,行使職責是代表的陛下,檢校被打,傷得是陛下的臉面!」
「胡非這麼做,完全是在打陛下的臉,不能縱容!」
青年拱著手,帶著哭腔說道。
「反了!反了!簡直無法無天!」
「來人!龐玉海!立刻下旨將此子給朕抓起來!順便召胡惟庸入宮!朕要問問他,怎麼管教得他的兒子,為何敢如此膽大包天!」
听了青年的話,朱元璋心中的怒火更甚,指著龐玉海,厲聲喝道。
「陛下息怒。」
龐玉海嚇了一哆嗦,急忙跪在了地上,瞟了一眼身旁的青年,遲疑著開了口。
「陛下,此時已是三更天了,這時候召見胡相,是否」
听了龐玉海的話,朱元璋遲疑了一下,思索著重新坐回了坐榻上,但還是一副氣洶洶的模樣。
檢校自成立以來,從沒吃過這樣的虧。
「毛校尉,胡非動手之前,知不知道你的身份?」
龐玉海看朱元璋沒有說話,扭頭看著青年問道。
听到這句話,朱元璋也皺了皺眉,看向了青年。
如果胡非已經知道青年的身份,那就代表胡非已經知道了檢校在監視他,那麼胡惟庸也會知道。
「不不知道,奴才並沒有暴露身份」
青年猶豫著答道,有些吞吞吐吐。
雖然朝中大臣都知道檢校的存在,可是其中具體都是些什麼人卻並沒有幾個人認識,檢校在行事之時也不會暴露身份。
青年不敢撒謊,如果一旦說出身份已經暴露,那遭殃的反過來便是他了。
其實當時他差點說出了自己的身份,只是還沒等說出來,就已經被揍了。
「既然不知道你的身份,那顯然不是沖著檢校去的,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龐玉海松了口氣,繼續問道。
「到底是怎麼回事?如實說來!」
朱元璋的臉色也緩和了一些,沉聲問道。
于是,青年便將今夜的遭遇全都講述了一遍,包括胡非聲稱他是小偷的事。
「小偷?他居然將你視為小偷?!」
「你怎麼那麼不小心,居然會被他發現?!」
朱元璋責備的看了一眼青年,不滿的說道。
「是奴才失職,只因奴才覺得那名被救的酒客和那名被抓的殺手有些蹊蹺,想湊近探查一番,沒想到被胡非身邊的護衛發現了。」
青年苦著臉說道。
原本想著是來告一狀,可是沒想到現在的責任越來越有些轉到自己身上來了。
听完青年的稟報,朱元璋面色凝重,站起了身,開始踱起了步子。
「繼續監視胡非,查清楚那名殺手和那名酒客的來歷,弄清楚胡非這兩天到底在干什麼。」
「放心,這件事結束之後,朕一定為你討回公道,你的傷不會白受的。」
片刻之後,朱元璋停下了腳步,扭頭看著青年說道。
青年苦著臉答應了一聲,起身緩緩退出了大殿。
朱元璋負手而立,面色凝重,根據這幾天檢校傳回的消息,他有些越來越茫然了,越來越看不出胡非到底在搞什麼鬼。
「陛下,那召胡相進宮的事?」
龐玉海看著面色凝重的朱元璋,試探著小聲問道。
「等等再說吧,事情沒有調查清楚之前,不要驚動他。」
朱元璋擺了擺手,不耐煩的說道。
「是。」
龐玉海答應了一聲,緩緩退下
次日一早。
丞相府。
「怎麼樣?查出來了嗎?」
剛剛上完早朝的胡惟庸回到家中,立刻來到了書房之中,剛一關上房門便問道。
話音剛落,一個渾身包裹在黑袍之下的人影緩緩從角落中走出,沖著胡惟庸恭敬的行了一禮。
「回稟丞相,已經查明,少爺昨夜所揍之人,是檢校中人。」
黑影低著頭,恭敬的說道。
「什麼?!」
胡惟庸一听,立刻瞪大了雙眼,不敢相信的喊出了聲,腦袋里嗡嗡直響。
打了檢校的人?!
放眼整個京師,誰有這個膽子?!
「你確定探查清楚了?!」
胡惟庸咽了口唾沫,追問道。
「千真萬確。」
黑影沉聲答道。
「這個孽障!他好大的膽子!這是活膩歪了啊!他是真的要把天給老夫捅破了才甘心啊!」
胡惟庸頓時氣得直跺腳,咬牙切齒的說道。
他知道,如果真的打了檢校的人,陛下一定會知道,而且必定不會放過自己的兒子。
可是轉念他又一想,覺得有些不對,如果檢校真的被打了,今日上朝的時候怎麼陛下黑不提白不提?
難道檢校的人沒有將這件事報上去?
不可能,檢校做事,向來不留余地,既然被打,不可能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
可是陛下怎麼會派檢校監視那個臭小子?
胡惟庸茫然了。
「這件事不要聲張,繼續派人暗中保護少爺,以防檢校暗中報復,我去找那個臭小子問問情況。」
胡惟庸遲疑了片刻之後,隨口丟下了一句話,開門而去,徑直向玲瓏苑走去
玲瓏苑。
朝陽初升,胡非剛剛起床,穿著睡袍打開了房門,慵懶的伸了個懶腰。
昨夜這一覺睡得很沉,一覺天明,終于將這兩天身上的疲憊之感消散。
春蝶已經帶著幾名侍女捧著臉盆臉巾候在了門口,看到胡非開門出來,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
看著鳥語花香的玲瓏苑,整齊恭敬的站在門口兩側的丫鬟,胡非的心情異常的舒暢。
這樣的日子,希望持久一些才好。
官二代的生活,果然不錯。
正在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胡惟庸大步沖進了苑門,直奔胡非而來。
「見過老爺!」
看到胡惟庸一大早的突然出現,春蝶等人急忙躬身行禮。
「臭小子,知道你自己惹了多大的禍嗎?!看我不揍死你!」
胡惟庸沒有理會一眾丫鬟,直接從路過的一顆老樹上折了一根樹枝,一邊大聲說著,一邊揚手就要向胡非的身上抽去!
「哎!你干什麼?!」
胡非急忙收回了正在伸懶腰的雙臂,嚇得急忙向後退開,由于動作太大,差點岔了氣。
「干什麼?!你做了什麼不知道嗎?!裝什麼糊涂!?」
「連陛下的人都敢打!你是嫌我命太長是吧?!」
胡惟庸一邊說著,一邊追了上來。
「什麼跟什麼啊?!我打了誰啊?!」
「老東西!你站住!你再這樣我急了啊!」
胡非一邊滿院子亂竄,一邊指著憤怒的胡惟庸大喊著。
二人就這樣在院子里展開了一場追逐戰,引得站在一旁的春蝶等人一陣掩嘴偷笑,這樣的情景,她們早已見怪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