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街。
銀雀酒樓。
二樓包廂。
「我為大家引薦一下,這位便是胡非胡公子。」
齊雲看了一眼其余的七八人,指了指胡非,輕聲介紹道。
「見過胡大人。」
其余幾人點了點頭,恭敬沖著胡非行了一禮。
「不是跟你們說了嗎,稱胡公子便可,公子不喜歡別人稱他為大人。」
齊雲一听,急忙說道。
「沒錯,叫我公子就行了,不用把什麼大人不大人的掛在嘴上。」
胡非笑了笑,一邊坐在了主位上,一邊打量著這幾人。
從這幾人的面相上,胡非就看得出來,這些人跟齊雲一樣,都是一群不得志的人。
「胡公子,他們有的在大都督府中當值,應該多多少少見過你幾次,還有的是在都城兵馬司中當值,應該只听過公子的名號,沒有見過公子。」
「他們都跟屬下一樣,一直苦于沒有機會,所以一直在軍中默默無聞,知道公子愛才,都願意以後跟著公子。」
齊雲指了指那幾人,輕聲介紹道。
「好,都坐吧,不用拘束。」
胡非點了點頭,招了招手,示意眾人都落座。
「我這個人沒那麼多講究,如果願意跟我,我一定不會虧待你們,也一定會給你們出人頭地的機會。」
「但是有一條,既然跟了我,就要對我絕對的忠誠,我不要求你們為我上刀山下火海,但如果有人背叛,我決不輕饒,死是最輕的處罰!」
胡非笑了笑,目光從在場的每一個人臉上掃過,淡淡的說道,包括齊雲。
听了胡非的話,在場的眾人忍不住面色一凝。
雖然胡非是笑著說出的這句話,可是話音中透出的威嚴,卻更加的令他們望而生畏。
「胡公子大可放心,我們都是心甘情願臣服于您的,尤其是在大家都听說胡公子這次在常州發生災情之後的所作所為,還有用朝廷的名義拿出十萬兩白銀向各地貧民分撥年餉之事後,都對胡公子欽佩有加。」
「能跟著像您這樣的明主,是我等的榮幸,從今往後,不管默默無聞還是加官進爵,我等都願意誓死追隨公子!」
齊雲站起了身,端起了面前的茶碗,一臉恭敬的說道。
其他人也紛紛站起了身,舉起了茶杯,附和著,表達著自己的忠心,緊接著以茶代酒,仰頭一飲而盡。
「很好。」
胡非滿意的點了點頭,扭頭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春蝶。
春蝶會意,摘下了一直挎在肩上的包裹,放在了桌子上,然後從里面掏出了八個錢袋子,一一丟給了眾人。
「這是本少爺的一點心意,不多,每人一百兩,不是給你們的,拿回去給你們的家人,年節將至,置辦一些年貨,高高興興的過個年。」
胡非看了看眾人,淡淡的說道。
在沒重生到這里之前,他體會過家里不富裕的時候過年的那種心酸,所以他討厭那種感覺。
他希望跟著自己的這些人哪怕沒有榮華富貴,飛黃騰達,至少過得不那麼卑微。
「公子,這錢我們不能要!」
齊雲站起了身,顫抖著拿起了自己面前的錢袋子,有些激動的說道。
「是啊,公子,我們什麼都沒有為您做呢,這錢我們不能要。」
「公子,我們受之有愧啊。」
其他人也站了起來,紛紛拒絕,神情都有些動容。
「讓你們拿著就拿著,不要多話,我說了,不是給你們的,是給你們父母妻兒的。」
「既然你們選擇跟了我,我就不會虧待你們,誰如果不收,就是沒打算跟我。」
胡非看著眾人,沉著臉,嚴厲的說道。
一听胡非這話,眾人紛紛縮回了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既然胡公子都這麼說了,大家都收起來吧。」
「多謝胡公子。」
齊雲遲疑了一下,看了一眼眾人,一邊說著,一邊恭敬的沖著胡非行了一禮,眼神中滿是感激。
「多謝公子!」
其余眾人也紛紛行禮致謝。
「好了,從今以後,你們要是有什麼事,可以直接找齊雲,以後全都听他號令。」
胡非點了點頭,緩緩說道。
「是!」
眾人齊聲答道。
齊雲看著胡非,眼神中除了感激,還有更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之前賜字救父,如今又委以重任,使他從未如此心甘情願的為一個肝腦涂地。
「對了,剛才在樓下看到你時,我怎麼感覺你偷偷模模的,像是在躲避什麼?」
胡非看著齊雲,想起了剛才酒樓門口的那一幕,忍不住問道。
「噢,對了,公子,剛才屬下在樓下看到了吉安侯,他曾在大都督府中當值,屬下擔心被他認出,所以行事比較小心了些。」
听到胡非的問話,齊雲急忙解釋道。
「吉安侯?陸仲亨?!」
胡非愣了一下,忍不住問道。
「沒錯,就是他。」
齊雲點了點頭說道。
看到齊雲點頭,胡非的臉上不由得閃過了一抹驚訝,沒想到這麼巧,居然在酒樓中偶遇到了這麼個大人物。
「好了,知道了,沒什麼事了,你們也都回去吧,沒事的時候互相之間不要頻繁聯絡,要讓外人看起來你們並不熟悉,做好各自的事。」
胡非遲疑了一下,看了一眼眾人,緩緩地說道。
「好的公子,那屬下就此告退了。」
齊雲沒有多余的廢話,起身行了一禮,恭敬的說道。
「屬下告退!」
其余八人也全都起身告辭,分批走出了包廂,離開了酒樓。
胡非沉思了一會兒,將面前茶杯中的茶水抿了一口,站起了身,緩緩向外走去。
「少爺,回洪賓樓還是翰林軒?」
裴杰轉身看著胡非,緩緩問道。
「先不回,我還去會一會這個吉安侯。」
「剛才那幾個人你都看到了吧,回去之後暗中打探一下他們的底細,要詳細。」
胡非一邊說著,一邊向樓下走去。
他不是不相信那些人,而是他知道知己知彼的道理,在這京師之中,天子腳下,一旦棋差一著,便是萬劫不復,他必須確保自己身邊的人沒有任何漏洞。
「是。」
裴杰恭敬的答應了一聲,與春蝶跟在了胡非的身後來到了一樓大廳。
胡非站在樓梯口,巡視了一眼,看到了一個人,緊接著嘴角閃過了一抹輕笑,毫不遲疑的走了過去。
他不認識陸仲亨,也從來沒有見過,但是坐在角落中的那個人一看就知道是他要找的人。
還算講究的穿著,一雙一看就久經沙場的手,一臉懷才不遇的苦相,除了陸仲亨,不會是別人。
如果論不得意,齊雲他們根本就沒法跟這個陸仲亨比,因為陸仲亨不是沒有機會,而是自己一次次把機會全都葬送了個干干淨淨。
雖為大明開國功臣,但卻總是犯一些低級錯誤,曾經還在大都督府中任職,但卻罷了又復,復了又罷。
就連吉安侯這個爵位,也曾被削過一次,去年又因為犯錯,連公田都被朱元璋沒收。
今年他本應該隨同湯和一起在外練兵,卻突然被抓回了京師。
如果胡非沒有猜錯的話,他應該前不久才被放出來。
如此坎坷的仕途,不得不令人唏噓。
「打攪了,不知在下可否與尊駕共坐一桌?」
胡非走到了那人桌前,拱了拱手,笑著問道。
可是沒等對方作答,他就已經落座,絲毫沒有半分見外之意。
那人抬起了頭,帶著一絲醉意看著胡非,臉上露出了一絲不滿。
「你是何人?!本侯與你並非相識,為何要坐在此處?!」
那人瞪著胡非,不滿的說道。
光是這一句話,就已經證明,胡非認對了人。
他就是吉安侯陸仲亨!
听了陸仲亨的喝問,胡非並沒有介意,反而打開了折扇,一邊搖著,一邊忍不住露出了一絲會心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