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公府。
前院書房。
「父親,您怎麼什麼人的話都能信呢?」
「是,胡非現在雖然名動天下,深得陛下、太子以及燕王的信任,可是他畢竟曾經是京師最大的紈褲子弟,免不了常有信口開河及吹噓之言,他說的話您怎麼能信呢?」
李祺看著父親,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
「不,你不了解他,他說的時候,老夫原本也不信,可是當時太子殿下也在跟前,他不可能在太子殿下的面前胡言亂語,只圖一時口快。」
「而且,老夫再三確認過,他說的煞有其事,而且連太子殿下都對他的看相之術沒有疑慮,不可能有假。」
李善長看著自己的兒子,無比認真的說道。
听了父親的話,李祺的臉色也有些變了,覺得父親說得有理,胡非就算膽子再大,也不敢在太子面前胡說八道。
「那他就沒有告訴您,這個作祟的小人到底是誰嗎?」
李祺遲疑了一下,緩緩問道。
「沒有,他只說此人為奴,但在府上地位並不低,其余的便沒有再多說。」
李善長回憶了一下,沉聲說道。
「不管他會不會看相,這件事是不是真的,他一定還知道些什麼,只是沒有向父親明言罷了。」
李祺沉思了一下,若有所思的說道。
「不管怎樣,這件事必須仔細查一下,否則老夫夜不能寐。」
李善長看著兒子,認真的說道。
以他在朝中的地位,如果真如胡非說的那麼嚴重,那必定將會是大禍,他不敢掉以輕心。
「知道了,父親,我會親自調查清楚的。」
李祺答應了一聲,緩緩說道。
「你說,會不會是盧」
李善長看了一眼門口的方向,試探著說出了一個姓氏。
李祺聞言,急忙抬手制止,同樣謹慎的看了一眼門口。
「在沒有查出真相之前,還是不說為好,小心隔牆有耳。」
李祺壓低了聲音,輕聲叮囑了一句。
李善長點了點頭,不再言語。
李祺向父親保證之後,這才離開了書房,向後院住處返回。
李善長也稍微緩了一口氣,命下人弄了一點吃的,草草吃過之後便回了房間,打算休息。
但是這一夜,他幾乎毫無睡意
胡府。
玲瓏苑。
那邊李善長夜不能寐,可是這邊胡非卻睡得很香,了卻了一樁心事,心里自然輕松了不少。
其實他之所以幫助李善長揪出內鬼,就是因為他口中說的那個小人在胡惟庸案爆發之後不久,就揭發李善長和胡惟庸來往密切,意圖聯合謀反。
但其中大多都是胡編亂造,胡惟庸都不可能背叛朱元璋,又何況李善長?他可是曾經隨著朱元璋四處征戰,出生入死的老人。
跟之前幫助陸仲亨一樣,他只是不希望無辜之人枉死。
既然要保胡惟庸,就得連這些人也一塊兒保了,以免今後為今後留下後患。
留著那些奸人的命,始終是導火線,早晚生出禍端。
而正當胡非睡得正香的時候,卻有一道身影消無聲息的溜進了房間,緩緩來到了他的床榻邊。
然而此時的胡非卻睡得正香,根本就沒有絲毫察覺。
緊接著,只見這個身影輕輕搖了搖頭,伸手模向了胡非的手臂!然後兩指彎曲,在胡非的手肘關節處輕輕一彈!
正在熟睡的胡非突然感覺到了手臂上傳來的一陣劇痛,悶哼了一聲,迷迷糊糊的睜開了雙眼,緊接著他便依稀看到床榻前站著一個黑乎乎的身影!
「誰?!」
胡非嚇了一跳,驚呼了一聲,一把抓起了放在床頭的金龍匕首,迅速拔出,猛地向那人揮了過去!
可是還沒等他完全揮出去,那人已經閃電般出手,隨著一道亮光閃現,手中已經多了一把短刀,眨眼之間抵在了胡非的脖頸之上!
隨著刀尖頂在自己咽喉的剎那,胡非渾身一震,停止了所有的動作,臉色蒼白的看向了那個突然闖入自己房中的黑影!
他想喊,可是刀尖已經頂在咽喉之上,只要他發出一絲聲音,那把短刀隨時都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令他奇怪的是,春蝶和裴杰並沒有出現,難道連他們也沒有察覺到有人潛入?
「你太大意了,而且出招還是太慢!」
正在這時,站在床榻前的那人突然開了口。
听到這個聲音,胡非終于松了口氣,一把推開了抵在自己咽喉上的短刀,咬著牙坐起了身。
這個突然闖入的黑影,不是別人,正是蕭安。
「你沒病吧?大半夜的好玩兒嗎?!」
胡非坐在床榻上,看著已經將短刀收起來的蕭安,狠狠地問道。
「如果今天不是我,是真的來刺殺你的殺手,你現在已經開不了口。」
蕭安看著胡非,認真的說道。
「小爺我養你是干什麼吃的?!有你在,誰能傷得了我?!再說還有裴杰和春蝶他們,除非你們都是吃干飯的!」
「認清自己的身份,別以為上次在城外救了我就可以為所欲為!」
胡非瞪著蕭安,沒好氣的說道。
他現在終于知道裴杰和春蝶直到現在都沒有出現了。
「如果我們都被牽制住呢?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如果有人想殺你,一定會千方百計的殺你,萬一真的到了那一天,你一個人能應付嗎?」
「少爺,您難道還不明白嗎?這條路,沒那麼好走,今後比那天城外遇到的事更加凶險的時候還有很多,不是每一次我都能夠及時出現。」
「回京之後,您還像在護城軍的時候每夜苦練嗎?」
蕭安看著胡非,一臉認真的說道。
听了蕭安的話,胡非皺了皺眉頭,無言以對。
的確,自從回來之後,他就懈怠了,沒有再練習過。
「為防萬一,從今往後,您需要每日練習,爭取能在下次真的遇到這樣刺殺的時候,能夠全身而退。」
蕭安看著胡非,語重心長的說道。
胡非無奈的嘆了口氣,開始穿衣服。
蕭安說的沒錯,他選的這條路,注定充滿凶險,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復,如果沒有自保的能力,很難走到最後。
于是從今日起,胡非又開始跟在護城軍的時候一樣,每夜苦練,不求成為以一當十的高手,只為將來能夠自保。
打不過,至少也要逃得了
次日一早。
韓國公府。
一夜沒怎麼合眼的李善長站在院中,看著忙碌的府中下人從自己身邊來來回回的走過,微微皺著眉頭。
他現在看到誰都覺得像是小人,尤其是看到管家盧仲謙,總覺得盧仲謙的渾身上下都藏滿了秘密。
正在這時,盧仲謙從遠處緩緩地走了過來。
「老爺,早膳準備好了,可以用膳了。」
盧仲謙走到近前,恭敬的行了一禮,緩緩說道。
「知道了!」
李善長打量著盧仲謙,沉聲答應了一聲。
盧仲謙低著頭,不敢看向李善長,因為他總覺得,自從老爺昨日回來之後,好像看每一個人都不對勁,總是陰晴不定的。
李善長遲疑了一會兒,沒有再說什麼,背負著雙手向正堂走去。
盧仲謙一言不發的跟在身後,一路小心翼翼。
早膳用過之後,李善長就回了書房,少有的沒有出府。
府上的人似乎都已經察覺了出來,老爺的心里藏著事,恐怕這府上很快就要出事了,而且是大事。
時近中午的時候,李祺終于來到了書房,為了幫父親調查清楚,他今日也請了病假,沒有到戶部當值。
當李善長看到懷里揣著一本書本的兒子悄悄走進書房之中的時候,心里不由得緊張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