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
後殿。
「怎麼沒有胡非的名字呢?是不是漏掉了啊?這蔡元吉怎麼辦事越來越粗心了?!」
朱標一邊翻看著手中的冊子,一邊皺著眉頭,不滿的說道。
雖然他在翻找著,可是也只是在前兩頁來回找,並沒有往後繼續翻,因為在他的心中,胡非不可能考得太差。
「殿下,您誤會蔡主事了,上面有胡非的名字。」
听著朱標的責怪,肖琦苦著臉,緩緩說道。
「有嗎?那本宮怎麼沒有找到?!」
朱標愣了一下,不解的問道。
「那是因為他的名字在最後一頁」
肖琦苦著臉,低聲說道。
听了肖琦的話,朱標愣了一下,不敢相信的遲疑了一下,接著急忙翻到了最後一頁,剛一低頭就看到了胡非的大名。
「倒數第一?!」
當朱標看到胡非的名字和成績之後,忍不住驚呼出聲,滿臉的不敢置信。
肖琦苦著臉,不敢搭話。
其實他早就看過上面的成績,也知道胡非考了倒數第一,所以才遲遲沒有將冊子呈給朱標。
「除了射科和書法,他居然給本宮全都不及格?!」
「這是國子監自成立以來最差的成績了吧?!」
「啊?哈哈哈」
朱標怒極反笑,舉著手中的冊子,一邊看著肖琦,一邊大聲說道。
隨著話音落下,整張臉都陰沉了下去。
「殿下,或許他只是一時失誤」
肖琦遲疑了一下,本想解釋一下來安撫朱標的情緒,可是話剛說了一半就看到了朱標陰沉的神情,急忙停了下來,低下了頭。
「失誤?!他可是本宮親自求父皇下旨命他去國子監入學的,他倒好,居然給本宮考了個史上最差成績!」
「本宮的顏面往哪兒放!簡直豈有此理!」
朱標瞪著肖琦,憤怒的喊道。
肖琦低著頭不敢搭話,大氣都不敢出,明明是胡非惹惱了太子,可是沒想到自己卻成了出氣筒,心里已經將胡非罵得體無完膚。
「罷了!就他這個成績,我看這國子監他也不要再去了!年後的春闈也不要參加了!」
朱標一把將手中的冊子丟到了肖琦的腳下,咬牙切齒的說道。
「殿下息怒。」
肖琦急忙將冊子撿了起來,揣進了懷中,拱著手安慰著說道。
「本宮原本還想著年節之前請他到東宮赴宴,現在看來,他根本不配!」
朱標站起了身,來回踱著步子,氣鼓鼓的說道。
肖琦愣在原地,不敢再搭一句話
傍晚時分。
胡府。
玲瓏苑。
書房之中,胡非疲憊的趴在書案上,用一張翰林日報蓋在頭上,盤著腿坐在椅子上,愁得摳腳。
「少爺還在為年禮的事發愁?」
書房門口,冬雁看著書房中的胡非,低聲問著旁邊的春蝶。
由于年節來臨,春夏秋冬四女也不再繼續在外留宿,每日天黑之前都會回到府中,不用繼續在洪賓樓、翰林軒以及惠豐銀行中忙到打烊,用胡非的話來說,算是給她們放假。
「是啊,這是少爺第一次準備年禮,肯定生疏。」
春蝶點了點頭,有些無奈的說道。
以前的少爺,哪兒會準備什麼年禮,不逼著別人送他就不錯了,可是今年不一樣了,不但主動開始為陛下和太子他們準備年禮,還為她們每人做了幾身新衣服,簡直就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送給陛下和皇子的年禮,的確應該重視一些,送的太輕或太重都不好把握。」
冬雁遲疑了一下,緩緩說道。
春蝶點了點頭,轉身看著書房中依舊在發愁的少爺,無奈的嘆了口氣。
正在二人交談之際,胡惟庸突然黑著臉從前院走了進來,手里抓著一個冊子,直奔書房而來。
「老爺來了。」
冬雁第一時間發現了胡惟庸,低聲提醒了一句。
「見過老爺。」
春蝶回過神來,急忙和冬雁一起向快步而來的胡惟庸行了一禮。
可是胡惟庸根本就沒有理會她們,直接走進了書房,將手中的冊子直接砸在了胡非的頭上!
朕貓在翰林日報下面苦思冥想的胡非突然感覺到頭上傳來一陣劇痛,緊接著齜牙咧嘴的直起了身,拿掉了蓋在頭上的翰林日報,憤怒的看向了腳步聲傳來的位置。
緊接著,他便看到了比他更憤怒的胡惟庸。
「老東西,你瘋了啊?!」
胡非瞪著一臉憤怒的胡惟庸,不滿的大聲問道。
「臭小子,我還要問你呢,你是不是瘋了!」
「你知不知道你讓老夫丟了多大的人?!」
胡惟庸瞪著胡非,歇斯底里地吼道。
「你這是抽哪門子瘋啊?!」
「無緣無故哪兒來的邪火?!」
胡非愣了一下,不滿的問道。
「你自己看!最好能給一個合理的解釋,否則老夫扒了你的皮!」
胡惟庸指了指掉落在書案上的那本冊子,大聲說道。
胡非遲疑了一下,拿起冊子看了一眼,隨即明白了胡惟庸為何暴怒的原因。
「怎麼了?」
胡非翻看了一眼,隨手將冊子丟下,攤了攤手問道。
「還怎麼了?!你成了國子監有史以來最差的考生!名氣最大,成績卻最差?!」
「這件事很快就會傳遍京師,到時候你讓老夫的臉面往哪兒放?!肯定會被人笑掉大牙!」
胡惟庸瞪著雙眼,大聲說道。
「你到底在乎的是自己的臉面,還是自己的命?!」
听了胡惟庸的話,胡非不由得皺了皺眉頭,盯著胡惟庸的眼楮,一字一句的沉聲問道。
听到胡非的話,胡惟庸突然愣住,神情僵在了臉上,他似乎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你們先下去吧!」
緊接著,胡惟庸看了一眼站在門外有些不知所措的春蝶和冬雁,擺了擺手說道,然後關上了書房的門。
春蝶和冬雁答應了一聲,行了一禮,急忙退下,可是卻同時為少爺擔著心。
她們也沒有想到,少爺居然考了個歷史第一。
「你這話什麼意思?」
關上房門的胡惟庸踱了兩步,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面色凝重的問道。
「你已經低調了那麼多,但還是有人將你當作威脅,時不時的向陛下彈劾你,而我反其道而行,就是為了讓那些人跳出來,因為一旦你跟我都隱藏了鋒芒,陛下一定更加懷疑,到時候不用別人彈劾你,陛下自己就會對胡家忌憚。」
「所以我的鋒芒畢露,才是保你命的關鍵,但,如果我樣樣鋒芒畢露,事事驚為天人,那沒等陛下完全信任我,就會變成所有人忌憚的對象!他們會覺得我藏得太深,而且會將這一切全都歸咎在你的謀劃之上!」
「到時候,即便你我有一百張嘴,也無法辯駁。」
胡非看著胡惟庸,耐心的解釋道。
听了胡非的話,胡惟庸徹底明白了過來,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後背滲出了一層冷汗。
「所以,你是故意考了這麼一個成績?」
緊接著,胡惟庸遲疑著看著胡非問道。
「不然呢?」
胡非撇嘴笑了笑,反問著說道。
「可你考得也太差了,胡家的臉面都讓你丟光了,要是陛下和太子知道,肯定會不滿,甚至比老夫都生氣。」
「哪怕你考個中等一般的成績也行啊。」
胡惟庸搖著頭,無奈的說道。
他很清楚,胡非進入國子監受教,誰都知道,是太子從旁勸導,又是陛下親自下旨,所以丟臉的不止他一個。
「比起生氣,總比讓他們忌憚的好吧?」
「如果我想考,隨隨便便就是第一,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而且,雖然我考了倒數第一,但還是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這才是我的目的,如果我考個不高不低的成績,誰會在意?」
胡非看著胡惟庸,嘴角帶著一絲一切盡在掌控之中的笑意,淡淡的說道。
他走的這條路,本就不是一條平坦和平庸的路。
听了胡非的話,胡惟庸終于恍然大悟,心中不由得對兒子的心計有些驚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