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府。
前院正廳。
午飯過去沒多久,胡府突然熱鬧了起來,各階官員紛紛備著厚禮上門,爭先恐後的來給胡惟庸拜年。
今年的大年初一,格外不同,往年就算是胡惟庸貴為宰相,也沒有這麼多人登門,很大一部分人都是因為忌憚有人彈劾胡惟庸相權太甚,甚至有謀反之心而望而卻步,不敢登門。
可是今年明顯有了不同,那些平日里與胡惟庸並無交集,甚至芝麻小官也紛紛登門,就好像約好了一樣。
面對這樣的情形,胡惟庸進退兩難,人家大年初一上門拜年,總不能全都趕出去吧?可是不趕又擔心有人將這件事全都捅到陛下那里去,到時候再給他安一個結黨的莫須有罪名。
他也知道,這些人大多是因為兒子昨晚在年宴之上更得陛下寵信,而且一躍成為了九安侯,所以才接著拜年前來巴結。
但是兒子自從帶著公主進了玲瓏苑之後就再沒有出來,他一方面想要跟兒子商量一下應對之策,一方面又擔心公主在玲瓏苑的事被那些官員看見,一旦敗露,下場可能比有人彈劾他結黨都嚴重。
所以,胡惟庸一邊應付著一眾官員,一邊時不時的向外張望,生怕胡非帶著安慶公主出現,那樣麻煩就大了。
可是他想消停,總有人不想讓他消停,一眾官員們看胡非遲遲沒有出現,時不時的就會問起,胡惟庸只能編出各種各樣的理由來搪塞。
就這樣硬挺了半天,胡惟庸實在坐不住了,找了個借口走出了正廳,將管家秦海叫到了自己的身邊。
「老爺?怎麼了?」
秦海湊到近前,遲疑著問道。
「你去後院看看少爺在干什麼,讓他沒事就趕緊送公主從後門離開,然後來幫我應付里面那些人,都是來找他的!」
胡惟庸瞄了一眼身後正廳中的那些人,壓低了聲音說道。
「是!」
秦海答應了一聲,立刻向玲瓏苑快步而去。
接著,胡惟庸深吸了一口氣,換上了一副笑臉,重新回到了正廳之中,繼續與一眾官員們閑談著。
沒過一會兒,秦海就從玲瓏苑返回,站在正廳門口探頭探腦的張望。
胡惟庸皺了皺眉頭,向一眾官員示意了一下,緩緩走出了正廳。
「怎麼樣?」
胡惟庸看著獨自回來的秦海,沉聲問道。
「老爺,少爺和公主在自己的廂房內,我沒敢靠近。」
秦海苦著臉,低聲說道。
「廢物!有什麼不敢的?!老夫這邊火燒眉毛了都,你」
胡惟庸瞪了一眼秦海,剛想責備,突然發現秦海的神色有些不對勁,不由得停了下來。
「他們在房間里做什麼?」
緊接著,胡惟庸皺著眉頭問道。
「還能做什麼」
秦海苦著臉說道。
「做」
胡惟庸愣了一下,緊接著反應了過來,瞬間老臉一紅。
「這個兔崽子,都什麼時候了,怎麼腦子里面只想著這個?!萬一被人發現了怎麼辦?!他的腦袋要不要了?!」
明白過來的胡惟庸忍不住跺了跺腳,咬牙切齒的說著,剛想邁步向玲瓏苑走去,可是緊接著急忙停住了腳步,氣得牙癢癢。
「你去中門守著,只要看到他出來,立刻讓他把人從後門送走,然後帶他來見我!」
胡惟庸遲疑了一下,沒好氣的轉頭沖著秦海咬著牙說道。
「是,老爺。」
秦海答應了一聲,苦著臉重新向玲瓏苑走去,躲在中門附近觀察著玲瓏苑中的情況,一步都不敢靠近,生怕听到什麼不該听的。
無奈的胡惟庸又重新回到了正廳,搪塞說胡非有事已經離開了府中,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回來。
听到胡惟庸的話,一眾官員們一個個滿臉失望,不過也不敢表現的太明顯,擔心胡惟庸誤會自己只是單純來找九安侯的。
就這樣,胡惟庸一直陪著一眾官員們干聊了兩個時辰,眾人才紛紛起身,陸續告別離開。
直到最後,胡非都沒有出現。
送走大小官員之後,胡惟庸終于松了一口氣,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直接端起一碗茶一飲而盡。
可是還沒等他坐熱,裴杰快步來到了正廳門口。
為了避免尷尬,裴杰等人原本早就已經躲到了胡府門外。
「老爺,大都督府都督李文忠來了。」
裴杰一邊拱手一禮,一邊急忙說道。
听到裴杰的話,胡惟庸心里一緊,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他怎麼來了?!」
胡惟庸急忙起身,滿臉疑惑的問道。
「不清楚。」
裴杰搖著頭說道。
「快請!」
胡惟庸嘆了口氣,急忙擺著手說道。
李文忠從未來過胡府,今日突然到訪,讓胡惟庸有些措手不及,主要是擔心後院起火。
很快,李文忠便在裴杰的陪同之下快步來到了正廳。
「李都督,稀客啊。」
胡惟庸急忙迎了上去,笑臉相迎,拱了拱手說道。
「見過胡相。」
李文忠笑了笑,還了一禮,緩緩說道,接著就將手里提著的一只禮盒雙手奉上。
「李都督客氣了,來就來了,還備什麼禮啊?」
胡惟庸笑了笑,一邊說著,一邊示意一旁的裴杰將禮盒接過。
「在下一直身居軍中,家中拮據,只是略備薄禮,還望胡相笑納。」
李文忠拱了拱手,不好意思的說道。
「都督客氣了,請坐。」
胡惟庸笑著擺了擺手,接著示意李文忠落座。
「胡相,是否身體不適?怎麼看你的臉色不太好?」
李文忠注意到胡惟庸一直在擦汗,于是忍不住關心的問道。
「噢,沒有沒有,只是今日都督突然登門,老夫有些受寵若驚,無妨無妨。」
胡惟庸擠出了一絲笑容,尷尬的編了個理由說道。
「胡相言重了。」
李文忠擺了擺手,客氣的說道。
「不知都督今日前來,是否還有別的事?」
胡惟庸看著李文忠,試探著問道。
如果沒有什麼別的事,他就要想辦法送客了。
「不知令公子此時是否在府中?」
李文忠遲疑了一下,緩緩問道。
「噢,找他啊?」
一听李文忠也是來找兒子,胡惟庸愣了一下,尷尬的說道。
「沒錯,昨夜年宴之時,父皇叮囑我向令公子學習信號槍的制作之法,我人在軍中,年節之時也沒有什麼應酬,所以就想來向令公子學習制作之法,帶回軍中,盡快做出來好分配三軍。」
李文忠點了點頭,認真的說道。
「噢,這樣啊,可是他不在啊,一早就出去了,現在都沒回來,要不然你先回去,等他回來我讓他親自去找你?」
胡惟庸沉思了一下,緩緩說道。
「這樣啊,那他去了哪兒,我可以直接去尋他。」
李文忠有些失望的點了點頭,緊接著緩緩問道。
「他」
胡惟庸一听,不由得語塞,不知道該怎麼編下去了。
「怎麼?胡相不方便透露嗎?」
李文忠遲疑了一下,不解的問道。
「這倒不是,只是,只是」
胡惟庸苦著臉,吞吞吐吐的,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都督大駕光臨,下官有失遠迎,罪過罪過啊!」
正在這時,一個聲音突然響起,胡非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出現在了門口。
听到兒子的聲音,胡惟庸愣了一下,緊接著終于松了口氣,整個後背幾乎都被冷汗濕透了。
隨著話音,胡非已經一臉笑容的走進了正廳,從容的沖著李文忠恭敬的行了一禮。
看到胡非出現,李文忠也站起了身,打量著胡非略顯不整的衣衫,不由得皺了皺眉頭,瞟了一眼胡惟庸。
胡惟庸剛才還說胡非不在府中,可是李文忠看著胡非的模樣,並不像是剛從外面回來,倒像是剛從被窩中爬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