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
養心殿。
隨著龐玉海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大殿之中的所有人都以為胡惟庸為救兒子,要直接帶著死士攻破養心殿。
而在場之人中,只有徐達一人希望這事是真的,因為如果真的是這樣,自己就省心多了,胡惟庸必死,自己一直以來的擔憂也終于可以放下。
可是緊接著便看到龐玉海頭搖得像是撥浪鼓一樣。
「不不不,是大殿之前除了胡相之外,安慶公主也來了,還有秦王殿下、晉王殿下、都督李文忠,還有李祺、梅殷兩位駙馬,以及兵部尚書唐鐸。」
「他們他們與胡相一樣,全都一聲不吭的跪在了殿外!」
龐玉海一邊搖著頭,一邊慌亂的說道。
听了龐玉海這話,跪在地上的朱標三人這才松了口氣,可是一旁的徐達卻明顯露出了一絲失望。
「什麼?!」
「他們都是來為胡非求情的?!」
朱元璋面色一沉,厲聲喝道。
「回避下,應該是的。」
龐玉海點著頭,緩緩說道。
「他們到底想干什麼?!向朕施壓嗎?!」
「胡惟庸怎麼說?!」
朱元璋陰沉著臉,大聲問道。
「回避下,胡相聲稱自己不是來求情的,不管九安侯是否謀反,都已無顏面見陛下,只求陛下饒九安侯一命。」
龐玉海急忙答道。
「他這還不是在逼朕嗎?!」
「倘若胡非確為謀反,死罪難逃,而他卻要讓朕饒胡非一命?!」
朱元璋冷哼了一聲,不滿的說道。
「啟稟陛下,安慶公主也讓奴才轉達陛下,如果九安侯含冤而死,她也會隨九安侯而去」
緊接著,龐玉海顫顫巍巍的繼續說道。
「混賬!」
「放肆!」
听了龐玉海的話,朱元璋臉色氣成了通紅,歇斯底里的怒吼道。
他實在沒有想到,連自己最疼愛的女兒也已經鬼迷心竅,跟胡惟庸站在了一條陣線上,居然以死相逼。
「父皇息怒,龍體要緊!」
太子朱標看著憤怒的父皇,拱手一禮,急切的說道。
「還請父皇暫緩處置,給胡非一個自辯清白的機會!」
朱棣拱著手,低著頭,大聲說道。
「求陛下以大局為重,詩詞之意,向來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每個人的解讀都不盡相同,或許九安侯另有深意也說不動。」
李善長也拱著手,再一次開口說道。
朱元璋咬著牙,看了一眼殿外的方向,又看了看跪在面前的三人,突然有些無力的搖起了頭。
「反了,你們都反了,都來逼朕,都來逼朕」
緊接著,只見朱元璋一邊喃喃自語著,一邊無力的坐回了坐榻之上,面色凝重。
正在這時,那名小太監又一次走進了大殿之中。
看著這名幾進幾出的小太監,在場的眾人全都倒吸了一口涼氣,不知道外面又發生了什麼。
「啟稟陛下,宮門處剛剛派人傳來了消息,听聞九安侯因謀反之罪被抓之後,城中五旬以上年老者齊跪宮門外,懇求陛下網開一面,饒九安侯一命。」
小太監行了一禮,恭敬地說道。
听完小太監的話,朱元璋皺了皺眉頭,沒有搭話,面色凝重。
龐玉海看了朱元璋一眼,轉頭沖著那名小太監揮了揮手,示意小太監先行退出。
一時之間,大殿之中變得鴉雀無聲,誰都不再說話了。
一旁的徐達面色凝重,眉頭緊皺,他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如今這步田地。
「陛下,如果胡非要謀反,胡惟庸也難辭其咎,或許他們父子早已同心,應該將胡惟庸也抓起來,嚴刑拷問,或許可以問出些東西。」
徐達遲疑良久,緩緩向前一步,恭敬的看著朱元璋說道。
「魏國公!」
可是沒等朱元璋搭話,太子朱標已經騰地一下從地上站了起來,瞪著徐達厲聲喝了一句。
「我看真正想要逼父皇決斷的人是你!」
「你和胡家到底有何冤仇?!竟然能讓你這麼希望他們父子倆死!」
朱標瞪著徐達,不滿的說道,臉色憋成了通紅。
「太子殿下,微臣冤枉。」
「微臣之所以這般,只是因為忠于朝廷,忠于陛下,完全是為了我大明安危著想!還請太子殿下明鑒!」
徐達拱手行了一禮,恭敬地說道。
「說得好听,可是自本宮來此之後,只看到你不停逼著父皇決斷,一口咬定胡非謀反!」
朱標冷哼了一聲,不屑的說道。
「好了!」
「夠了!」
徐達剛想繼續開口反駁,只听朱元璋已經冷冷的說了兩句,打斷了二人的爭論。
看到朱元璋重新開口,所有人再次沉默,恭敬地行了一禮。
「朕累了,都退下吧。」
緊接著,朱元璋擺了擺手,有氣無力的說道。
「陛下,那此事」
「朕說了!朕很累了,胡非謀反之事,容朕思慮之後再做定奪,都退下吧!」
徐達還想說些什麼,朱元璋直接瞪了一眼,沉聲喝道。
「是。」
看到朱元璋的神情,徐達只好恭敬地行了一禮,不敢再多說什麼。
「你們也都別跪著了,走,走。」
朱元璋看了一眼依舊跪在地上的三人,擺了擺手,不耐煩的催促道。
「龐玉海,把朕的意思告訴外面的人,讓他們速速離去,朕不想看到他們!」
緊接著,朱元璋又看向了一旁的龐玉海,沉聲說道。
「是。」
龐玉海答應了一聲,急忙快步向外走去。
跪在地上的朱標三人緩緩起身,看著面色凝重的朱元璋,臉上不約而同的露出了一絲自責,恭敬地拱手一禮。
「兒臣告退,龍體要緊,父皇早些歇息。」
朱標一邊行禮,一邊恭敬地說道。
「兒臣告退。」
「微臣告退。」
隨著朱標的話說完,朱棣和身旁的李善長,以及徐達也同時行禮,說完之後緩緩退了出去
大殿外。
龐玉海緩緩走出,站在了胡惟庸面前,恭敬地行了一禮。
「陛下口諭,九安侯謀反一事暫且擱置,容陛下思慮之後再作定奪。」
「諸位,陛下累了,命諸位速速離宮,請回吧。」
龐玉海行禮之後,看了看眾人,緩緩說道。
听到龐玉海的話,在場的眾人互相看了一眼,終于松了口氣。
暫且擱置就說明還有機會,至少胡非的命暫時保住了。
不過眾人看胡惟庸沒有離開的意思,也依舊跪在地上,並沒有立刻離開。
正在這時,太子朱標和朱棣以及李善長緩緩從里面走了出來。
「都別跪著了,父皇今日累了,都回去吧,再跪下去,只會適得其反。」
朱標看著眾人,沉聲說道。
听了朱標的話,眾人全都答應了一聲,緩緩起身,除了胡惟庸和安慶公主。
「胡相,適可而止。」
朱標看著胡惟庸,遲疑了一下,饒有深意的提醒了一句。
「太子殿下,無論如何,犬子都有錯在先,老夫只是想代子認錯,求得陛下原諒,不會進去打擾陛下,還望太子殿下準許。」
胡惟庸拱了拱手,認真的說道。
朱標皺了皺眉頭,猶豫了一下,並沒有再說什麼,而是轉頭看向了跪在面前的妹妹。
「嫦姝,別鬧了,回坤寧宮去吧。」
朱標看著安慶公主,語重心長的說道。
「皇兄,既然胡相要代子認錯,求父皇原諒,那嫦姝願意陪著胡相,等父皇消氣。」
安慶公主拱了拱手,倔強的說道。
「你」
朱標遲疑了一眼,欲言又止,接著不再多說什麼,邁步向外走去。
隨著朱標離開,在場的其他人也紛紛沖著胡惟庸拱了拱手,跟著出宮而去。
一時之間,原本跪滿人的殿前,只剩下了胡惟庸和安慶公主,以及傳達聖意的龐玉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