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
養心殿外。
胡非緩緩邁出大殿的那一刻,終于徹徹底底的長吁了一口氣,擦了擦脖頸後方頭發下的一絲汗水,可他的後背早已被冷汗濕透。
直至此刻,他才確信自己真正的逃過了這一劫。
經歷了今日這一切,他才算真正體會到了一個道理,一個真正將天下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人,不會真的在意自己身邊的人到底是不是忠心,只要還有利用的價值,就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而他,就是那個還有剩余利用價值的人,所以他能活著走出身後的大殿。
對于朱元璋來說,即便他站得再高,也只不過是一只隨時都可以碾死的螞蟻。
這種感覺,讓他心底深處十分不爽,可是他還是得在朱元璋面前裝出一副「我還有用」的樣子,因為只有這樣他才能繼續活下去。
但是他不甘心,這種把命運掌握在別人手里的感覺,讓他恐懼。
所以他發誓,早晚有一天,他要真正掌握自己的命運,等到那一天到來的時候,他不會再將自己的生死交到別人的手里!
要想真的活著,就得做那個掌握天下生死的人!
深吸了一口氣之後,胡非轉身看著身後的大殿一眼,邁開大步向宮外的方向而去,昂首挺胸。
良久之後,胡非終于走出了宮門,看到了一直留在宮門外等候自己的春蝶等人,連穆平和其他三女也來了。
看來這一次,大家真的嚇壞了。
安慶公主也在。
看到胡非終于出現,安慶公主徹底松了一口氣,嘴角帶著些許激動的笑容,快步沖到了胡非的面前,遲疑了一下,直接撲進了胡非的懷里。
胡非沒有說話,緊緊地將安慶公主摟進了懷里。
懷中的這個人,是他對身後這座宮城殘留的最後一絲好感。
「你終于沒事了,非哥,太好了。」
安慶公主摟著胡非的背,有些哽咽的說道。
這一次,她真的以為再也見不到胡非了。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胡非嘆了一口氣,滿懷歉意的說道。
「沒事,一切都過去了。」
安慶公主搖著頭,緩緩說道,臉上露出了一絲滿足的微笑。
「回家!」
胡非松開了安慶公主,親手為安慶公主拭去了眼角一絲淡淡的淚光,抿了抿嘴,堅定的說道。
安慶公主點了點頭,跟著胡非上了馬車,一路向相府的方向而去。
這一次,胡非不但讓安慶公主擔了驚受了怕,估計還讓胡惟庸嚇得夠嗆,所以他打算回去跟那個老頭子也道一聲歉。
「少爺,您不知道,在您被抓這幾天大家有多擔心你,」
「尤其是老爺,為了給你求情,在養心殿前跪了大半天,雙腿都差點跪瘸了,好不容易才休養過來。」
「現在你平安歸來,老爺一定很高興。」
車上,春蝶看著胡非,忍不住說道,臉上帶著一絲抑制不住的欣喜。
听了春蝶的話,胡非不由得皺了皺眉頭,自己被關了三日,這三日之中發生了什麼,他到現在都不知道。
他沒想到,自己被抓之前明明讓裴杰叮囑那個老頭不要為自己出頭,結果那個老頭還是沒听自己的勸。
「這三日還發生了什麼,給本少爺講講。」
胡非遲疑了一下,緩緩問道。
于是,春蝶就將胡非被抓之後,胡惟庸、太子朱標、燕王朱棣等等一些人跪到養心殿外求情的事,還有城中老人跪在宮門外求情的事全都告訴給了胡非。
最後,春蝶突然在車廂中直接向安慶公主跪了下來。
「春蝶!你這是干什麼?!」
安慶公主愣了一下,驚訝的問道。
「公主殿下,老爺說了,陛下能夠答應給少爺一個自證清白的機會,都是你的功勞,如果不是你陪著老爺在養心殿外跪了大半天,差點廢了雙腿,就不會最後驚動了皇後娘娘。」
「如果不是因為皇後娘娘的勸說,陛下或許就不會給少爺這次機會,所以,您以後就是我們的大恩人!」
春蝶看著安慶公主,一臉感激的說道。
「哪有你說的那麼嚴重,趕快起來,現在你們少爺已經平安,這就是最好的結局。」
安慶公主一邊說著,一邊將春蝶扶了起來。
胡非皺了皺眉頭,轉頭看向了一臉溫柔的安慶公主,心中百感交集。
「怎麼了?」
安慶公主看著胡非,笑了笑問道,下意識的模了模自己的臉頰,以為臉上有東西。
「為什麼剛才一句都不提?」
胡非看著安慶公主,滿眼愛意,緩緩問道。
「提什麼,你能平安才是最重要的,為了你,我做什麼都值得。」
安慶公主笑了笑,溫柔的說道。
「傻瓜!」
胡非忍不住埋怨了一句,一把將安慶公主摟進了自己的懷里,眼眶深處有些濕潤。
「還疼嗎?」
胡非一邊摟著安慶公主,一邊輕撫著安慶公主的膝蓋,緩緩問道。
安慶公主沒有說話,靠在胡非的胸膛上,輕輕搖了搖頭,臉上滿是幸福的微笑。
「此生若負你,就讓我不得好死!」
胡非輕吻了一下安慶公主的額頭,斬釘截鐵的說道。
「不許胡說!」
安慶公主急忙伸出手擋住了胡非的嘴巴,埋怨著說道。
胡非點著頭,沒有再說什麼,然後將懷中的心愛之人摟得更緊
良久之後。
馬車終于回到了相府,隨著胡非從車里出來,走入相府的大門,整個相府上下徹底炸了鍋,下人們奔走相告著,一個個臉上全都洋溢著安心的笑容。
可是胡非找了一圈,卻發現胡惟庸並不在府中,連秦海都不知去向。
「老頭子呢?」
胡非快步從胡惟庸的臥房中走出,看著面前的穆平等人,疑惑的問道。
「不知道,老爺出宮之後便說自己先回府了,然後就由秦管家接走了。」
穆平茫然的搖了搖頭說道。
「老爺呢?!」
胡非又轉頭看向了身旁其他的下人,皺了皺眉頭問道。
可是下人們也不知道,說是胡惟庸並沒有回府。
听到這樣的答案,胡非滿臉疑惑,心中突然有了一絲不祥的預感,暗想那個老頭兒不會是去找徐達拼命去了吧?
正在這時,站在人群中的裴杰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忍不住皺了皺眉頭,急忙來到了胡非的面前。
「少爺,我好像知道老爺在什麼地方。」
裴杰看著胡非,遲疑著說道。
「在哪兒?!」
胡非眼前一亮,沉聲問道。
「少爺,借一步說話。」
裴杰偷瞄了一眼安慶公主,猶豫著說道。
胡非皺了皺眉頭,轉身向一旁走開。
裴杰急忙跟上。
「到底怎麼回事?!」
待走遠一點之後,胡非看著裴杰,沉聲問道。
「少爺,老爺可能是去找薛儒去了。」
裴杰猶豫著說道。
「薛儒?找他做什麼?」
胡非疑惑的追問道。
「您在第三場考試中作的那首詩,是薛儒泄露給魏國公的,老爺知道之後十分生氣,就讓我帶人將薛儒抓來。」
「可是我找了整整一天都沒有找到,最後才發現原來他早已經被國子監的主事蔡元吉給抓了,就關在北街的一處民宅之中。」
「老爺出宮之後一直沒回來,我懷疑,他可能是去北街民巷找薛儒去了。」
裴杰看著胡非,一五一十的說道。
听完裴杰的話,胡非皺了皺眉頭,頓了一下,轉身向安慶公主走去。
「你在府里等我一下,我出去辦點事。」
胡非看著安慶公主,緩緩說道。
「去哪兒啊?」
安慶公主疑惑的問道,忍不住看了一眼裴杰,猜測著裴杰剛才到底跟胡非說了什麼。
「辦點小事。」
「春蝶,陪公主先回玲瓏苑。」
「走!」
胡非擠出了一絲放心的笑容,叮囑了春蝶一句,接著轉身向外走去。
裴杰和小五急忙跟上。
安慶公主看著急急忙忙離開的胡非,臉上不由得露出了一絲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