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打滾的媽媽被她眼中的寒意一驚,到底有些怕了︰「你們想做什麼,我可告訴你,我是大夫人身邊最得力的人秦媽媽的表親,你們、你們要是敢動我,她一定不會饒了你們。」
江明軒听到這話,眼底暗了暗,心里那股意動也在此刻猶豫不決。
大夫人身邊的人……
他想著,攥緊了手。
肩上傳來幾下輕拍,他抬眸望去,只見自家阿姐已經走到了這老媽媽的跟前。
「大夫人,秦媽媽?」
「哼!你知道怕了吧?竟然還敢對我動手?」老媽媽覺得自己猜中了她的心思,又得意起來,陰狠地指著她︰「沒教養的野丫頭,回頭我就去大夫人跟前告你們一狀,讓你們……」
「不,恐怕你沒那個機會了。」
江善善帶上幾縷笑意,只是那笑意說不清的寒涼。
她平生最討厭別人說她有娘生沒娘養了,說這些話的人又算個什麼東西?
老媽媽心髒一縮,這下才意識到了不對,她想要挪著身子後退,卻被江善善一腳踩住了小腿,只听硌吧一聲,腿骨徹底斷了。
「啊啊——」
頃刻,殺豬般的慘叫響起,江善善眼眸微眯,「正如我所說,你就是叫的再響,也不會有一個救你的人。」
她似是不信,抖著身子朝江明軒看去,「小畜……軒哥兒,救我軒哥兒,我好歹也伺候你們好幾年……」
不提這個還好,提起這個,江明軒原本猶豫的心卻更加堅定了。
他們所受之苦,所遭之辱,多數都來自這個老貨,今日天更是。
想著,他看向江善善,「阿姐,事情已經這樣,萬不能放過她了,你去歇著,我來……」
他話還未說完,只見江善善抓著嚎叫的老媽媽砰地一下按到地上,直接將人撞昏了過去。
一灘血從老媽媽頭下溢出,看樣子就知撞得不輕。
即便不死也得重傷。
做完這一切,江善善確實有些月兌力,她剛起身就感覺一陣天旋地轉,幸好江明軒眼疾手快地扶住,這才沒讓她摔地上。
「阿姐,不是說了我來處理麼!」江明軒回過神關切道。
「別廢話了。」江善善在他攙扶下坐到床上,蒼白著臉道︰「她還沒死,院門前有個池塘,這下雨天的,失足落水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
她的話江明軒自然明白是什麼意思,這老貨自然是不可能再留了,不說她這麼侮辱自己生母和虐待他們,就傷了她這點,只怕放回去也是個禍患。
現下他阿姐還病著,再經不起任何折騰了。
想到這里,他目光堅定,「我去處理,阿姐待在這里不要亂動。」
他說完就過去拖著那老媽媽,雖然年紀不大,可到底是個小子,平時又干過粗活,是以費了番功夫就弄出去了。
一出門就看到了提著食盒靠在牆邊的桃紅。
他頓了下,心底浮起些許意動,卻在下一刻盡數打消。
「還愣著干嘛?趕緊的弄出去。」桃紅放下食盒,竟是與他一塊拖起了人。
想到什麼,江明軒什麼也沒多說,默許了她的動作。
池塘邊,兩人使勁將人丟了下去,在瀝瀝不停的雨水中,泛著水花的池子很快便恢復原樣。
片刻,桃紅又將那一大盆衣裳端來一塊兒撂了下去。
拍拍手,「走吧!這破地方這麼偏僻,只怕要讓人發現還得不少天。」
江明軒點點頭,雨水模糊了他的視線,從他眼前不斷滑落。
眼中神色也幾經變幻,最終定格在桃紅的臉上。
「你若敢背叛我和阿姐,我一定會將你抽筋扒皮,做成天燈!」他低聲道。
桃紅臉色一黑,這白眼兒狼。
她索性一扭,才懶得和他廢話,轉身回去換衣裳。
不久,等桃紅和江明軒再回到屋里,只見江善善已經又弱不禁風地裹了被子窩著,哪里還看得出她之前的彪悍樣。
桃紅將提著的食盒往桌上一撂,拍了拍身上的寒氣。
「什麼破地方,每回下雨路都溢水,剛換的鞋襪又濕了。」她撅起嘴,苦惱地盯著自己的鞋頭。
江善善看著穿著半舊銀紅比甲的少女,只見對方眉間嫌棄之色絲毫不掩。
「江家也就面上瞧著富貴,內里不知都爛成什麼樣了。
听說後頭府里要辦事兒,近日開始采買了不少好東西,連下人都多了些賞賜,到時候咱們應當也能好過幾日。」
江善善听得神色淡淡,她現在對自身的處境再清楚不過。
好過?
只是能吃上些人家的剩菜罷了。
「行了,少說些,阿姐身體不好。」江明軒上前將地上的血漬擦干淨。
「什麼少說些,你們知道不知道,再這樣下去,遲早要被江家作踐死。」桃紅掐著腰,清秀的臉上氣鼓鼓的,雙眼圓瞪,「我要是你們,自個兒不好過,他們也甭想好過。」
江善善抬眼,打了個哈欠,「那怎麼辦,我現在就去毒死他們?」
桃紅一噎,眨了眨眼楮,隨即無所謂地點頭點,「也不是不行啊!」
反正這府里上下沒幾個干淨的東西。
都死了最好。
「他們若死了,我們也活不得。」江明軒淡淡地接了句。
江家人生與死,對他來說意義本就不大,但自己和阿姐不能死。
說話間,他打開食盒,臉色倏地冷了下去。
攏共兩盤菜,一盤上頭飄著油腥,也不知是什麼剩了多少天的,要是吃了指不定要鬧肚子。
另外一盤,葉子都爛了,還擱著幾個發黑的窩窩頭。
平日也就算了,現下他阿姐還病著,怎能再吃這些?
「看我做什麼?」桃紅撇著嘴角,「他們給的飯菜是什麼樣,你又不是不知道。」
說著,她翻了個白眼,自己也都好幾天沒吃飽了。
之前還能吃上幾口,現下所有的銀錢都拿去買藥了,連混口吃的都難。
江明軒小臉憋得通紅,也不知是氣得還是什麼,他扔下食盒。
「你這是做什麼,今日可只這一頓了。」桃紅氣道。
「這種東西阿姐怎麼吃?」
他們是江家大爺親生子女的事只少數人知曉,府里多數人都只當他們是寄養的親戚,沒人拿他們當主子,自然也從未盡心過。
從前生母在時還好,雖然出不得這院子,可他們母子三人能在一塊兒也知足了。
只是近些年,府里的人確實在把他們往死路上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