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將畫也抱在了懷里。
前頭的江媛眼中有些不耐,卻並未多說什麼,朝迎接的媽媽道了聲謝後,便帶著姐弟兩人進府。
路上,抱著畫的江明軒被世子長隨單獨帶走,江媛與江善善則是被帶到了花廳。
迎她們的是一個約模雙十的女子,挽著發,一身紅色襖裙,未語先笑,眉目如畫,瞧著十分可人。
江媛見到她,眼中微微有些失望,卻周全地見了禮,「世子夫人安好。」
江善善跟在後頭屈了屈膝。
「快不必多禮。」周氏扶了下,對著兩人道︰「都坐吧!今兒個母親身子不適,倒是不便帶你們去拜見了。」
江媛微笑,「無妨,難得來國公府一趟,陪世子夫人說說話也好。」
周氏頷首,遂朝江善善看去,「這位是江五姑娘吧?」
江善善還未出聲,江媛卻替她回道︰「是,五妹性子怯懦,不喜說話,失禮之處您多多包涵。」
「這是哪里的話,我比你們也大不了幾歲,喚我一聲姐姐就好。」周氏眼中帶著笑意,「都當自家姐妹處,不必拘禮。」
說著,命人去換了茶水來,又多上了幾盤零嘴兒放到江善善手邊。
國公府的下人瞧著都還不錯,並未因她的身份就使臉色,反倒像是伺候江媛一般無二。
正與周氏閑聊的江媛睨了眼悠閑地吃著茶的江善善,心中對此有些不喜,更不屑。
堂堂國公府未免太過隨意了,不過一個破落戶也這般照顧。
想著,她道︰「听聞國公府有處專門養鳥兒的園子,不知可有幸去瞧瞧?」
周氏挑了挑眉,「這有什麼難的,不過里頭也就養了幾只鸚哥畫眉罷了,你若不嫌無趣我便帶你過去。」
「怎會嫌棄,我最是喜愛這些,可惜祖母年紀大,禁不得吵鬧,不然我也是要養幾只玩玩兒的。」
兩人說著起身,一旁的丫鬟婆子立即跟著準備。
江媛攏了攏披風,朝江善善溫柔道︰「五妹,你且乖乖待在這兒,我與周姐姐去去就回。」
江善善沉默不語,好似真的木訥怯懦一般。
其實只要不說話,還真有些欺騙性的。
「五姑娘不去麼?」周氏含笑看著,朝江媛詢問。
「周姐姐恕罪,五妹膽小怕生,今兒個能出來一趟還是祖母特意囑咐,若是跟著我們到處走動,怕是不便。」
听她解釋了幾句,周氏也沒多說,只吩咐了兩個丫鬟婆子留下看顧。
待到兩人離去,江善善這才吐了口氣,放松身子陷在椅子里。
晃了晃腳,她拈起一塊香甜的馬蹄糕放入嘴里,頓時樂開了花。
江媛想著怎麼甩掉她,殊不知她才是懶得跟她在一塊兒。
大冷天兒的非要出去浪,在屋里喝喝茶,吃吃點心不香嗎?
想著,她又塞了塊紅豆酥到嘴里,腮幫子一下一下鼓動著,雙眼放光,活像只偷吃的倉鼠。
剛到門口的人見此一笑,故意放重了步子。
听到聲音,江善善抬眼,只見門口走來的婦人正朝她笑著,那雙鳳眼尤其令她熟悉。
再看對方的年紀和穿著,便也猜到了幾分。
「你吃你的,不必停下。」李氏說道,在主位上坐下。
江善善眨了眨眼,饒是臉皮再厚,被人家主人盯著,也有些不好意思。
況且……
「讓夫人見笑了。」江善善起身行了一禮。
「無妨,坐下說話吧!」李氏抬手,目光卻直直地盯著她。
就在江善善剛坐下時,她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差點兒驚得她再彈起來。
「芝蘭何時去的?」
江善善倏地抬起眼簾,眼中是來不及收回的驚愕。
李氏見此,也坐實了心中的猜測。
她看了眼身邊的媽媽,後者點點頭去將門關了起來,清了不必要的人。
屋內一時靜默。
江善善沒想到靖國公夫人竟然認得自己的生母,她之前的夢里大多都是與江明軒以及男女主有關,也沒提及這樣的事兒。
倒是大概有過靖國公府的畫面,可那也是只言片語。
這會兒對方竟然能直接叫出了這個十幾年無人提及的名字,著實讓她有些驚訝。
就是不知道是敵是友了。
想到這里,她眼眸微沉。
似是瞧出她的防備,李氏並未計較,只道︰「我與芝蘭有幾分淵源,年輕時也常走動,你不必擔心,你們姐弟的事兒我並未透露出去。」
江善善抿唇,慢慢地擦拭著手指,「不知夫人有什麼目的?」
「你小小年紀,防備之心如此重,看來芝蘭會在江家定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隱情。」
李氏說出了自己的目的,「可否如實相告?」
光她自己查出來的,不足以還原當年真相,這其中究竟出了什麼事,又為何變成現在這般,都還是未解。
江善善並未輕易相信她說的,要知道原主生母林氏一族,當年被牽連進謀反的大案里無一幸免,該死的死,該流放的流放。
便是到了今天,當年的案子依舊是眾人口中的禁忌。
然而現下這位國公夫人竟然詢問起她的母親,一時間,江善善不知該說什麼好。
見她沉默,李氏也沒催促,只略回憶了番,輕聲道︰「你母親當年乃是京都一絕,且是才色雙絕。」
她笑了笑,看著江善善還稍顯稚女敕的面容,與記憶中的人漸漸重疊。
「那時候,人人都艷羨于她,不僅是因著她的才色家世,更是因為她還有個青梅竹馬,名動天下有著第一公子的未婚夫。」
驚,還有這事兒?
她怎麼不知道?
江善善眼睫動了動,耳朵也豎了起來。
「你也許從未听聞過此人,因為他正是當年那樁謀反案的源頭。」
「薛家……」
江善善不自覺地呢喃了句。
李氏聞言看向她,「不錯,當年薛家獲罪入獄,林家也遭了難,後來十歲以上的男兒皆被斬首,其他人流放邊疆,你母親當年明明逃過一劫,如今卻不知為何有了你們。」
江善善聞言默了默,還有什麼原因,她那渣爹貪圖美色,動用手段私藏了她娘唄。
想到這里,她道︰「江譽是我生父,對于母親的事我知道的不多。」
江善善想了想,「自有記憶以來,我們姐弟便一直被關在一處院子里,不準與他人來往,甚至連江家都不敢認我們,這其中的緣由夫人您應當知曉。」
李氏朝她點點頭。
「那你母親是何時去的,可有給你們留下什麼話,或是……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