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
秋高氣爽,一如既往的風輕雲淡。
李然在馬車上半眯了一會兒,得到前方來報,原來是路上發現了孫武所留下的記號。便急忙起身前去查看。
「太好了,有了這些標記,我們便可以知道前面的情況了。」
確定了祭罔與祭詢的線路,接著他當即命眾人加快腳程,務必要在祭罔與祭詢抵達衛國前趕上他們。
然而,他終究還是高估了這些馬兒的腳力,堪堪趕了兩天的路,便已有十幾匹馬累得是倒地不起了,饒是李然也不由焦慮萬分。
他千算萬算,萬沒想到自己會被這些馬兒給擺了一道。
要知道這些糧車,每一輛都是由兩匹馬並排拉著的。而他現在能更換的馬匹本來就不多,所以,一旦這些馬匹出現了大規模的歇菜,那便會陷入惡性循環。
這樣的話,別說趕上祭罔與祭詢,便是安然抵達衛國那也堪憂。
「這些該死的馬販子!」
當時在鄭邑買馬的時候,就千叮萬囑,由于此番是要走長途,搬重物的,所以務必要給自己選一批良馬。
可誰知道這才幾天就不行了?李然不由得在那是暗自咒罵這些個馬販子無良。
但實際上呢?這又如何能怪得了那些馬販子?鄭國市面上的這些個良馬,說到底也都是從秦國那里趕來的。秦國遠在千里之外,哪可能一時間就給他湊齊這麼多來?
再說了,就祭樂的那些個精巧物件,還有她托僕人偷偷從府中拿出來的嫁妝首飾,即便是全都變賣了,那也只堪堪買齊糧食而已,再要買良馬,那可真是捉襟見肘啊。
無奈之下,李然只得放慢了趕路的速度,力求穩妥的將糧食安全運送至衛國。
他知道,若再著急趕路,只怕到不了衛國,這些馬兒就得全都得玩完。
又過了三日,當李然再度看到孫武留下的記號。他便肯定了此次他的判斷又是正確的,祭罔與祭詢押送的糧車里裝的果真不是糧食,而是覆著一層糧食下全都壓著砂石罷了。
這也就證明,那晚豎牛半夜派人出城,就是要將祭家糧車給調包了,以此來坑害他那兩個弟弟。
可憐這兩兄弟,還以為自己押送的都是糧食,直至此刻竟仍是毫無知覺,兀自千里迢迢的趕往衛國。
「不對啊…既如此,長卿為何不試圖拖延住他們呢?」
李然此時又起了疑惑來,按他先前與孫武的籌劃,只要一旦確定了這批貨是有問題的,便立即拖住他們。
但如今卻依舊是望不見孫武一行,李然知道前方必然是出了些情況…
「大人,前面不遠處有條溪流,可做今晚宿營之所。」
听得役僕來報,當即便確定了今晚宿營的地方。這些馬兒趕了一整日的路,在有水有草的地方休息最是關鍵。李然現在可就指望著它們能夠堅持到衛國了。
黃昏時分,李然讓役從支好帳篷,將糧車全都堆放在帳篷外圍以做阻擋。至于埋鍋造飯,褚蕩乃是伙夫出身,這種事他最是拿手,不用李然吩咐便自己去了。
李然坐在一輛馬車上眺望著遠處的山丘,夕陽掛在山頭散發著最後一縷溫熱。
可就在這時,地面忽的傳來了極為短促的震動來!
「咚咚咚!」
只听一陣劇烈的馬蹄聲由遠而近,眨眼間便到了跟前!
李然猛然轉頭,只見一群衣著不一的武人竟是騎著快馬忽的殺至!
但這群人來到近前,卻忽的又停住了腳步,只將整個車隊團團包圍了起來。褚蕩知道來了歹人,急忙回到李然身邊,手中還拿著一把巨大的鍋鏟,橫在他身前。
「誰是李然?」
武人中一個領頭縱馬而出,隔著糧車與他們喊話。
而李然這邊,一時盡是噤聲。由于這群人都是臨時招募的,他們只知道自己是受了祭家的雇佣,卻是不認識什麼李然的。因此,一時間竟無人支聲。
過得一會,只見李然從褚蕩的身側走了出來,朝著那名武人喊話道︰
「我便是李然,你們是何人?」
「呵,你就是李然?」
「既然找到了,那就跟咱們走一趟吧。」
武人坐在馬上,居高臨下的看著李然,臉上滿是傲氣。
「走一趟?卻是要去往何處?」
李然依舊是無動于衷的如是問道。而那武人聞聲也不著急,只淡淡道︰
「我家主人有交代,你的命需由他親自來取,所以你最好識趣點,跟我們走一趟便是。如此,或許你還能多活上幾日。如若不然,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話到最後,這些人盡皆將武器是握在手中,凶狠的獠牙還是露了出來。
季氏!這些必然是季氏的殺手!
這世間唯一想要親手取他性命的,除了季孫意如,他實在想不到第二個人。
「沒想到你們還真是鍥而不舍啊!竟是追殺了我一路,還這般的不知疲倦。真是可敬吶!」
他的臉色陰沉下來。
他剛才默數了一下,這群武人起碼百來個,後面還有沒有他也根本不知。所以倘若一旦當真動起手來,只一個褚蕩,他現在又不免有些擔心起來。
「呵呵,過譽了,咱們遠道而來,先生當不會讓我們白跑一趟吧?」
「廢話少說,到底走是不走?!」
這名武人頭目顯然也是個急性子,只听得極為清脆的一聲金屬聲後,武人拔劍出鞘,而他身後的上百個武人也皆是在那躍躍欲試。
然而李然此時卻是目光一轉,盯著那名武人上下打量了一番。
「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了。」
「上!」
武人見李然一聲不吭,當即就要動手。
可誰知就在這時,一個高大的身影從李然身後猛的竄出,接著便是一聲慘叫在溪流邊猛的傳出。
那領頭的武人竟是直接倒在了血泊之中,而站在一旁的,正是褚蕩。
「跟先生這般說話,太失禮了!該死!」
褚蕩掂量著自己手中的鍋鏟,臉上橫肉不停抖動。
而這一下,那些武人見得頭目被殺,再也沒有多余的話要說了,抄起家伙就朝褚蕩沖了過去。
李然驚愕不已的立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直到那些役從蜂擁而至護著他往後退去,他這才反應過來。
「老大,可以用言語解決的事,干啥要動手啊….」
原本他正在思考如何既不動手又不用跟這些人走就解決此事,可誰知褚蕩這個猛人上去就是一鍋鏟,直接捅了馬蜂窩,現在說啥也是不管用了。
「殺!」
上百個武人一齊沖向褚蕩。
只見褚蕩又順手從地上橫著抱起一根枯木樁子,連著一陣橫掃,騎在馬上的那些個武人們失了平衡,便紛紛是倒地不起。
接著,也不知褚蕩又哪來的蠻力,拋下木樁子,硬是壓垮了好幾人。而後,又徑直朝著一匹馬硬生生的沖撞過去。
「哇呀!」
由于那時代尚未發明馬鞍,因此想在馬背上穩如泰山那可太難了。因此,只听得一陣戰馬嘶鳴過後,騎在上面的武人便立馬是支撐不住。頓時倒飛而出,直接撞在一塊巨石上便頭破而亡。
這還沒完,褚蕩又殺回李然身旁,左手持著從對手那繳來的青銅劍,右手竟是直接拿著把鍋鏟,借著糧車阻擋,獨自一人守在出口。
外面的武人見狀,只得是下馬來戰。而褚蕩則是硬生生的給李然生動表演了一回什麼叫一人當關萬夫莫開。
「真乃神人也!」
饒是李然看到此處,也不由瞠目結舌。不得不欽佩這褚蕩當真是一身的蠻力無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