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銅谷在西南。
後世已成自然文旅風景區。
從奇瓦瓦州首府出發,乘坐5小時火車可穿越銅谷,號稱最美峽谷鐵路。
鐵路始建于1881,在原有運礦線路上開發,耗時近90年。
掠奪者得享一切——
懸崖峭壁上,白色尖頂教堂與酒店、民宿隨處可見,谷中瀑布、高空索道應有盡有。
偶有富豪宅邸與空中泳池,穿插佇立在僅存印第安土著村落當中,令人不禁感慨現代文明與原始自然的相互踫撞。
而今,一切歸于靜謐。
均衡鐵騎當然不是掠奪者,這片土地終會屬于土著自己。
均衡是贈予者,為他們帶來喜樂與賜福。
1000鐵騎聲勢浩大,一人雙騎,另有全副武裝的鐵甲斥候在前探路,避免受到驚嚇的土著人伏擊。
而很快,雙方便有了遭遇。
塔胡哈馬人,大峽谷原住民。
周黎安曾在此地賜福,留下食鹽與「吾主真身神像」的賜予。
經過交涉,均衡鐵騎與原住民對上了「暗號」。
法則修士中不乏擁有通會多種語言的人,猶他-阿茲特克語,語文法則,以及自身部族語言。
美洲大陸的歷史沿襲,保證了語言的根源性。
墨西哥各地土著,多是自北美遷而來。
語言根出同源,或有細微差距,但雙方經過溝通,很快發現彼此能大概听懂對方的話語。
周為均,霍霍坎人。
是當初霍霍坎大戰後,牛屎從霍霍坎人中挑選出的少年隨從。
均衡第一次遠征5年,令他極快掌握了法則修行,又因其語言天賦極佳,一路學習歸納總結了各地各部的語系,成為少有的語言專家。
「斗鱷大頭領,他們說得見吾主均衡的降臨,願意臣服均衡,聆听神祇的訓詞,並作為我們在銅谷中的向導。」
「此地被他們成為‘黃土裂地’,繼續向西南,分別還有四處峽谷地,森林逐漸茂密,峽谷岔路縱橫,恐怕不適宜我們的騎兵行進,更有迷失的風險。」
黃土裂地在這片峽谷最邊緣,呈現干旱。
而從此地眺望,遠方群山已見郁郁蔥蔥的原始叢林。
整個銅谷由5片峽谷群組成,一直抵達最西端的科迪勒拉山系西出口,錫那羅亞州。
也因峽谷水系自東向西的延伸,造就了錫那羅亞州富饒的沃土,成為墨西哥的主要糧倉。
所謂「斗鱷大頭領」,實則是一位青年。
今年剛滿30歲,卻是鐵騎軍中的重要人物。
他來自莫多克族赤水部,脖頸常年掛著鱷齒項鏈。
當年是最早掌握騎術的戰士,曾與爬山一同查探將要襲擊圖石山谷的莫多克族長大軍的斥候。
赤水部以獵殺鱷魚為榮耀,「斗鱷」更是其中佼佼者。
曾經的少年,如今已見穩重,是為爬山的左膀右臂,分軍後得大頭領的職責。
「他們可能信任?」
周為均不敢保證。
斗鱷又道︰「若願上繳武器,我便認可他們的臣服均衡的敬虔之心,大軍駐扎之時,可為他們獵取足夠的食物……」
「告訴他,吾主洞徹世間萬物,若他們有不虔悖逆之心,唯有判處永恆的湮滅。」
第一次遠征已為他們攢足了經驗。
土著人絕不愚蠢,領地意識濃重,三言兩語假意臣服的不是沒有。
1000均衡鐵騎正面廝殺無敵,卻要提防小人暗算。
且分兵前,大族長爬山早有囑咐——
「寧可錯殺,不可令我均衡的戰士死傷。」
深入峽谷地,1000鐵騎面對的可是上萬人的部族聚落。
周為均再次翻譯。
塔胡哈馬人頓作難色,他們焦急討論許久,又多次眺望大軍威嚴,最終選擇了放棄抵抗——
「他們同意了!只求均衡賜下憐憫!」
嘩嘩嘩。
面前土著,紛紛取下石匕、弓箭,丟在地上。
這不能說是投降。
在神祇降臨的神跡面前,土著人無不信服,這是理解認知上的降維打擊。
登臨天空領域的,除了神祇,還有什麼呢?
那真神更是在高空降下神諭,「不日之後,便有神之軍團帶來指引!」
要知道,100年後歐洲人登岸,僅憑十幾只火器便令阿茲特克人的君主感到恐懼,生出交好示弱的打算。
而當下,神祇預言一一應驗。
神之軍團駕馭他們從未見過的高大猛獸,身披鎧甲,手持反射寒光的神兵利器。
一切雜念皆被摒棄,唯有生出虔誠膜拜的禮敬之心。
大軍入寨。
塔胡哈馬人熱情招待。
鐵騎自然也不吝嗇所攜帶食鹽,給予禮物饋贈,並展示盔甲與鐵器的強悍,可謂恩威並施,徹底瓦解這些原住民最後的異心。
又在後續多日里,鐵騎為部族獵殺野牛,收獲豐足實物儲存。
至此,雙方已親如兄弟,不分彼此。
大軍得到修養的同時,周寶鋼也有收獲。
部族人得听需求,送來他們的首飾禮器。
「這些皆為銅所打造。」
「吾主均衡洞徹世間一切,這正是銅谷所在,放眼均衡征伐各地,從未有過單一部族擁有這樣大量的銅器。」
听到這話,軍中頭領皆為大喜。
他們立即讓部族人帶領他們前往挖掘銅礦所在探尋,並由周寶鋼等法則修士進行詳細的坐標地點記錄。
具體儲量,還需後續實地鑽探測定。
此行只為前期考察。
11月20日。
大軍重新開拔,正式深入銅谷月復地,令各部臣服歸順。
……
與此同時。
相比起銅谷的各部繁榮。
奇瓦瓦東南,高原山地貧瘠。
爬山率領另一部分軍,數日不見部族聚落,行程疲憊艱辛。
他曾走過北美各地,見得無數地域風情,卻不曾見過如此貧乏的環境。
莫多克人也曾生活于山中,但俄勒岡州每年豐足的雨季,帶來富饒的自然資源。
可眼前……
荒山黃土,唯有無邊寂寥。
若非進山前狩獵數十只野牛,炙烤成肉干攜帶,食物補給已然成為極大問題。
然而,噩耗還是傳來。
「大族長,我們的食物還能支撐7天,若7天還不得獵物獲取,恐怕……」
沒等對方說完,爬山已是震怒,「恐怕?恐怕什麼?吾主注視之下,還怕你餓肚子不成?」
「即便遭遇饑餓,這也是我等的磨礪考驗。」
「吾主均衡注視,一切于冥冥之中皆有指引!」
「叫法則修士前來!」
對方羞慚,立即前去傳喚。
待得法則修士到來,爬山才收斂了神色,「食物不足了,你們有什麼辦法嗎?」
考驗磨礪,並非要忍受饑餓,而是要想方設法求存。
即便在第一次遠征時,大軍也曾遭遇困苦,但都順利度過。
法則修士听得問詢,卻面露茫然。
爬山一見他們神情頓時心涼……
可在一旁,幾位戰團頭領已然震怒,「你等愣著做什麼?為何不作答?」
法則修士惶恐跪伏,「族長,頭領,我等,我等也不知該如何解決。」
「蠢物!」
「一群蠢物!」
「你等修行吾主所賜法則奧義,怎會不知解決辦法?」
在戰團頭領眼里,法則修士是無所不能的。
因為,在此之前有一個標桿榜樣——
牛屎!
無論怎樣的難題,他都能迎刃而解。
即便是當初在五大湖區南部,遭遇冰雪封凍,大軍也從未有過恐慌。
提前搜集食物糧草……
哪怕在最緊急關頭,牛屎也運籌帷幄,安定軍心,祈求吾主降臨,賜下無數恩賞,度過難關。
相比其戰團頭領的震怒。
爬山只是失望,且他早已有了心理準備,數月相處,他已然發現這些法則修士與兒子的差距。
心中既有對一雙兒女的欣慰,也對這群法則修士漸漸放低了標準,有了新的認知。
畢竟,人不同命啊。
兒子牛屎得吾主恩寵,時常于膝前聆听教誨,更是長達數月侍奉在旁,前往南方大地見證那城邦國度。
親近真神者,自然沐浴神恩,得大智慧。
他們這些法則修士就差遠了,其中又有幾人得吾主親自教導呢?
看看小花就清楚了。
得均衡選召的孩子,短短幾年,已是不弱于牛屎的智者,神國之內無人不尊敬她。
呼——
爬山吐出一口濁氣,擺了擺手,「好了,莫要嚇著他們。」
「嚇著他們?」
「吾主在上啊!鐵騎新軍若只有這般能為,數月後如何隨我等踏上審判之征?」
「他們得吾主賜福,踏入聖殿山中修行,理應以法則奧義,遵行吾主神旨,令大軍暢行無阻……否則,便是悖逆均衡,玷污了吾主所賜下的榮耀恩寵!」
這番話落下。
幾位法則修士已瑟瑟發抖,臉色蒼白。
爬山再嘆一聲,「夠了!你等也莫要忘了,吾主有言,學無老幼,達者為先。」
「他們中無不有比小花年長者,可又有幾人是有小花那般的天資的?」
小花?
幾位頭領苦笑道︰「族長,他們能和小花比?那可是在我面前都能板臉的人……」
又有人道︰「你等是不知,在6號大城,即便是長老殿也都以小花為尊。」
「小花可是為被吾主所注視選召的孩子。」
爬山打斷他們的話,繼續道︰「所以,法則修士不能一概而論……」
「有人天資聰慧,便能後進而上,也有年幼,卻比年長更開智。」
「有人更得吾主恩寵,那自然得法則的真正奧義!」
听到這話,眾人也變作沉默,找不出反駁的理由。
簡單理解……
法則修士中也有蠢物唄?
哦,對了。
大族長一雙兒女,外加繼女小花,皆為天資聰慧者,可新誕下的子嗣周繼軍……
簡直蠢得我們有得一拼啊。
而且,周繼軍不也是得吾主與巫的恩寵,時時服侍于近前?
這麼一想,他們大概就能理解了。
「族長,那現在該如何是好?」
爬山定了定神,命一群法則修士起來,才道︰「你等可有人能溝通吾主?」
爬山記得。
五大湖區征伐後,冰雪封凍。
食物緊缺時,牛屎就每日溝通吾主,最終祈求吾主降臨。
爬山並非是寄希望于吾主恩賜,而是想讓法則修士得听吾主的神諭。
若吾主言,此為考驗,他必將竭盡所能去完成使命。
反之,吾主也一定有所指引。
一群法則修士蒙蒙的。
溝通吾主。
額。
大族長這是太高看我們了吧!
神國之中,又有幾人有此殊榮?
更何況,論及神恩,大族長才是那個可以溝通吾主真神的人吧?
當然,這番心聲不得吐露,只是化作贊頌——
「贊美吾主,贊美均衡!」
「我等無時無刻不贊美祂的榮耀……」
「可是,我等並沒有那樣的恩典,不得吾主賜下的神諭與指引。」
「……」
一時間,所有人都沉默了。
爬山心理已有準備,淡淡搖頭,隨後目光就放在了大地圖冊上。
凝視半晌,他閉目思慮起來……
回憶起兒子牛屎曾經的方案制定,尋求一絲靈感。
可許久後,也不得其解,依舊茫然。
終于,還是有法則修士道︰「吾主在上,大族長……或許,您是否能溝通吾主真神,得神諭的指引呢?」
「嗯?」爬山頓時愣住了。
一旁的戰團頭領亦是眼神泛起光芒,「大族長!對啊!您也是吾主所恩寵之人!」
有人走上前,一把拉開了爬山的上衣,露出一道蜈蚣狀的傷疤,微微凹陷于強壯的肌肉中。
那人道︰「《均衡聖典》中有記載,吾主降臨日,便有三個人族,得真神的注視……」
沒等他說完,法則修士已然默誦起來——
「狩獵將亡之人的兒女,悲戚哭喚自然神祇的注視,山嶺上便有一道身影降臨。」
「那少女丟出石斧,卻穿過了虛無……」
「當祂唱出古老深奧的歌謠,又發出令迷失之人見得箴義的話語……」
「一對兒女,終于知曉是祂的降臨。」
「祂賜下仁慈,以復蘇術的恩典降臨。」
「一個日夜後,亡者復蘇!!!」
「是為——」
「未亡人!!」
話到此處。
眾人都燃了。
一雙雙目光,火熱的注視著爬山,幾乎異口同聲的吶喊——
「大族長!!」
「您,就是未亡人啊!!」
爬山猛地渾身一抖,莫名有一股如遭雷擊的麻痹感油然而生,「我,是未亡人?」
眾人高呼︰「對,您是未亡人啊!!」
——
「我明白了。」
爬山沉沉頷首,臉色也終于肅重了。
已是均衡12年,可時至今日,爬山才有一種幡然醒悟的感覺,找到了屬于他的自我定位。
他的女兒,是神國中吾主之下權利至高的巫。
他的兒子,是吾主最為恩寵的寵兒之一。
那他自己……也絕對不差!
「諸人退避!!」
「吾,吾主均衡榮耀籠罩下的‘未亡人’,將向祂投去靈魂的獻祭,祈求得到祂所賜下的神諭指引……」
「請,吾主真身神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