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5】兄弟之城

均衡14年。

5月的第一天。

塔洞城審判已有三天,卻依舊進展的如火如荼。

罪大惡極之人全遭審判……

清晨,督查組作事務稟報︰「總計31城邦國事務官,4名死亡,12名失蹤,余15人得審判圓滿。」

「各城駐軍審判情況如下……」

當夜,審判降臨雖說突然,卻也給了不少人反應的時間。

如那圖戈,若非齊波切的所殺,或許也能如那失蹤的12人一樣,順利出逃。

而現在,未經審判的死者名單中,就有圖戈之名。

三日審判解決了「重犯」。

如今便是「自首」「檢舉」的過程。

畢竟要作徹底清查,費時費力,而塔洞城「戶籍造冊」勢在必行。

牛屎便出主意︰「塔洞應如山丘城推行戶籍制,城民登記時,可向書記官‘自首、檢舉’。」

場中,有法則修士道︰「副審判長,此舉怕是不妥!」

「見得審判之事的城民,必定對審判懷有懼怕!」

「且‘檢舉’提出後,剛剛安定的塔洞城又將紊亂,一是子民間產生矛盾對立,二是有人會畏罪潛逃。」

沒等牛屎開口,周衛國道︰「吾主有旨,走向均衡者,可得救贖!」

「凡背棄者,也遭均衡的背棄!」

「三日審判,已將均衡的神聖意志傳播萬民,如今便該開放城門封鎖了!」

「若要離去者,不可阻攔!」

「厄難終會降臨在他們的身上!」

「唯有全心全意的走向她,才為均衡的子民,你我的弟兄姐妹,至親手足!」

奎茲提特科又作補充︰「塔洞城為城邦國與北地的貿易中心,不少人並非原住民!」

「若得均衡的感召,還需讓他們返回自己的城邦國,傳遞均衡的永恆之火,帶他們的家人走來。」

「吾主有旨,當最後一個臣服均衡者到來,便為審判之征的圓滿!」

三巨頭共同背書,場間再無異議——

「贊美吾主,贊美均衡!」

當天。

幾則神諭的下達,令城中引發熱議。

而在封鎖一個多月的塔洞城重新開放時,更讓無數人覺得不可思議。

願留下的,可等待審判之征的完滿,便踏上救贖之路,朝聖均衡。

若要離去的,或帶領家人而歸,或一去不返,是去是留,全無阻攔。

偏是這樣,出城者寥寥無幾。

不斷有人來到戶籍登記的隊列前,發出救贖的祈求,「我要自首,我曾掠奪我鄰舍的財帛,但我願賠償他的損失,只求得均衡的救贖。」

神罰降臨的恐怖,已在眾人心中流下不可磨滅的陰影。

畏罪而逃,又有什麼意義呢?

中午。

審判暫歇。

軍士送來飯食,木質托盤上堆積著流油的野牛肉。

牛肉只用清水煮熟,味道腥羶。

即便墨西哥有著豐富的香辛料植物,但那依舊是貴族的特供。

數萬大軍伙食,不可能那麼精細。

不過……

鹽卻是管夠的。

托盤旁放著雪白的粗鹽,不含雜質與苦澀味,用鋒利的匕首割下牛肉,沾著粗鹽入口,便足以令人發出贊嘆。

奎茲提特科正吃著,又發現一旁的德德格呆坐不動,「德德格,為什麼不吃?」

青年回過神道︰「大人,我在想念父與母!母在一個月前隨貴族的家卷離去!」

「我不知她是否安好!」

奎茲提特科笑道︰「你父已于三日前離去,他說會讓你母親朝拜均衡而來。」

「可,可今日神使降下神諭,審判之軍將不再南下!」

「各城邦國怎會容忍子民逃離呢?」

「塔洞城雖然開放,但各城一定會再次封鎖!」

德德格一番話,令奎茲提特科愣住了。

他正咀嚼的嘴巴都不由自主放緩,沉吟片刻後,再問︰「也就是說,你認為離去的人,即便心向均衡都再難歸返?」

「是的,大人!」

「即便神罰降臨,可不曾親眼見證的愚昧之人,又怎可知吾主真神的偉力?」

「反之,當塔洞城審判的消息傳出,各國君主權貴會更加恐慌、抵觸!再得知大軍不會南下,那為什麼要變作囚徒,或遭湮滅之難呢?」

「他們眼前被虛假的罪惡所蒙蔽,怎會見得均衡的榮耀?」

當德德格話落。

奎茲提特科放下了匕首,神色凝固。

審判之軍止于塔洞,此為吾主真神的旨意。

是走向均衡,還是背棄均衡,皆為個人的選擇。

可若是心向均衡者,遭遇阻撓,審判之軍又該如何處置?

吾主早已考慮到了這一點,因此才有另一道旨意——

「審判之軍,將為子民堅實的後盾!」

德德格听到呢喃,卻沒听清,「大人,您說什麼?」

奎茲提特科卻沒有再做重復,笑道︰「你須知,均衡存乎于萬物之間!」

塔洞城開放……

那離去的萬民,無論是臣服者,又或是逃亡者,不都是「傳火者」的一員?

可笑自己還令齊波切十幾人為「傳火者」。

實則,吾主真神在冥冥中早已降下了指引。

萬物運行之規律,皆存均衡之道。

午後,奎茲提特科將自己的頓悟,告知牛屎與周衛國。

二人一听,同樣大為震撼。

牛屎又遲疑道︰「可若是各城封閉,我們如何知曉有子民遭受阻撓呢?」

周衛國看向奎茲提特科。

他是知曉的。

大軍入城當夜,奎茲提特科曾送一批人出城!

這或許又涉及吾主密旨,他不得探尋。

奎茲提特科感受到他的目光,依舊坦蕩,「吾主向世人投來仁慈的注視,賜下救贖之路,已是無上的恩典。」

「那世人怎可不受磨礪與考驗呢?」

「如我險些遭維胡特爾的殺害,這便是對我的磨礪與考驗!」

「因此,我想……」

「世人向她、向均衡走來的路,並非是一路平坦的!」

「路途上應有阻難與艱辛,待得歷經一切苦難後,才踏入她喜樂的國。」

「便如農人耕種,須付出四季辛勞,才可得豐碩的果實!」

「世上有什麼是憑空而得的嗎?」

「有,吾主真神的恩典!」

「但若她已來到世人的面前,世人卻不跪拜她、崇拜她、贊頌她……」

「而是轉眼不看她,遠離她、背棄她……」

「世人又怎能得榮耀的賜福?」

「因此,這便是吾主對他們降下的考驗、磨礪,唯有他們踏出這一步,才可得真正的救贖!」

「所以,這不是我們應該憂慮的,我們只需遵循她的旨意,靜靜等待,等待世人向我們走來,發出求救的呼喚!」

听到這番話。

牛屎與周衛國又如醍醐灌頂,顫抖不已。

面面相覷一陣,二人連是對奎茲提特科贊嘆,「副督查不愧為吾主選召之人啊!」

「您為智者!」

「便如我莫多克人曾歷經遷徙的磨難,終得均衡神國的建立,巫的復蘇!」

「又如北方大地萬民,跋涉千里,踏入她的懷抱……」

「這不就是我等所受的考驗與磨礪?!」

三人意志共鳴,異口同聲——

「贊美吾主,贊美均衡!」

……

與此同時。

周黎安已然降臨。

于神殿中注視一切,露出笑顏,「這個奎茲提特科啊……」

當他睜開眼,雪女已是好奇的發問︰「主人,奎茲提特科為何這般得您的青睞?」

先是傳火者,又作教義填充,現在又變作雞湯導師——

愛一個人……若你走了99步,他連最後1步都不願踏出,又何必執迷不悟呢?

這個概念套用在宗教信仰上,異常的契合。

「因他與吾之意志共鳴!」

「待他歸來時,吾有賞賜降下!」

「不過在此之前,走吧,與我去一趟那塔洞城!」

雪女震驚,「吾主要為奎茲提特科而降臨?」

「不,只是賜下指引,堅定他們的道路!」

不多時,派珀m600從主城起飛。

實則,即便沒有奎茲提特科的一番話語,周黎安也打算去一趟。

因為如奎茲提特科所頓悟……

塔洞城開放,便為均衡擴散的起始。

馭下之道,在于恩威並施。

神罰之威猶如當頭棒喝,那現在也該予以一些蜜棗的撫慰。

夜晚,飛機降臨德克薩斯,均衡12號大城。

至第二日,換乘h225啟程。

中午時分。

塔洞城天空傳來震動轟鳴。

無數人仰望,又在見得那臨空的聖器時跪拜,發 贊頌與呼喊。

對于均衡聖器,審判之軍再熟悉不過……

他們第一時間整軍列隊,打算迎接吾主真神的降臨。

可那聖器遲遲沒有落下,懸停于塔洞城的上空。

見得如此一幕,不止城中子民恐慌,回憶起數日前的神罰之威……

就是審判之軍都因這不同尋常,莫名生出忐忑。

不過就在這時。

天空上傳來一道女聲,令審判之軍的四萬軍陣一震——

「你等出征之日,吾主曾向你等灑下雨露甘霖!吾主的榮光將為你等驅散疲憊與艱辛……」

「然,離開神國,離開你們的親族家人,思念之苦卻伴隨著你們!」

「你稚女敕的兒女,一日日長大,學你的模樣變得勇敢無畏,只盼你凱旋歸去,能讓你心中生出自豪,得你一句夸贊。」

「你壯美的妻,為你縫制冬衣,就怕你在征伐的旅途清瘦,而為冬衣的大小苦惱發愁,又想到你往日欺她不如別人美麗的模樣,一邊怒罵著你,一邊卻為你的皮衣多封上一層暖墊……」

大地上,有人呆滯,陷入回憶。

似乎在想家中的子嗣,本是頑皮搗蛋的小東西,偏偏听得巫的話語,在自己的腦中變得可愛討喜了起來……

又有人想起心中的愛人,一邊發出憨厚的笑聲,一邊不由得濕潤了眼眶。

「你的父與母說,他們一切都好,只盼你能為吾主立下功勞與榮耀!」

「可誠然……」

「吾主只願,她虔誠的子民、勇士,能平安歸來!重新來到她的面前,因喜樂與安寧,發出喜悅的笑聲!」

「因此,審判之征,止于塔洞!」

「若願走向她,臣服均衡者,便為你等的弟兄姐妹,當他們到來,便跟隨你等一同,踏入她喜樂的國。」

「塔洞不應再為塔洞城,而為‘兄弟之城’!」

「兄弟之城既是均衡兄弟姐妹喜樂的聚集地,也為吾主真神對一雙兄弟的恩典與賞賜……」

「那青年叫克馬!因得其兄阿哈奧的指引……」

「曾在神罰降臨之夜,背棄黑暗邪惡,開啟封閉的城門,走向均衡!」

「即便他最終被那罪人以狠毒的箭失致死,卻在瀕死前向吾主真神發出了呼喚與求告!」

「他願以接引大軍的功勞與榮耀,換取他曾犯下罪惡的兄長,得到救贖!」

「但是——」

「世人須知,凡犯下罪的人,不可避那罪的審判!」

「唯有以敬虔懺悔之心,尋那救贖的道路,洗褪罪孽,便可得她的接引與注視!」

「因此,克馬的身,終得湮滅!」

「可他的靈,卻因走向均衡的敬虔與勇敢,得到吾主的恩典……」

「均衡的子民啊,你們應學這兄弟的友愛與奉獻;也要時刻警醒,遠離那罪惡與羞恥!」

「即便當罪惡與羞恥填滿了你們的身,只要你願走向均衡,呼喚他的救贖,便得她仁慈的指引!」

「所以,銘記這兄弟之名,阿哈奧克馬!」

話到此處,巫的聲音略作停頓,又變成悠長的吟唱聲——

「那走向遠方的傳火者,阿哈奧,吾主說,你不要悲傷,克馬已是吾主膝下最敬虔的使徒、變作勇氣的化身!」

「若你有一日尋到那救贖的道路,便堅定的走下去吧!在那路的盡頭,便是克馬在等候著你!」

至此,那巨大的聲音暫止。

大地上的人們,只見那登臨天空領域的聖器漸漸降低了,緩緩落下一樣事物。

午後的陽光下。

泛著刺目的光華。

砰,沉重落地!

那是一尊暗金色的凋像,一人背後身中數箭,仰望跪拜,張開的嘴巴仿佛呼喊著什麼。

正當所有人呆愣時,聖器又轟鳴聲大作,迅速拔高。

本是听不懂的均衡語言的塔洞子民,卻終于听得熟悉的城邦語……

依舊是那女聲,卻不再顯得威嚴沉重,變作柔情︰「生于疾苦中的孩子們,記住這份甜蜜吧!」

「吾願均衡的榮耀庇護著你們,平安的長大!」

嘩啦啦。

無數的「小雨點」散落在人群中,砸得人們嗷嗷亂叫。

是好奇的孩童,撿起沾染了泥土的小圓豆。

小圓豆是渾濁的半透明狀,如同廉價的寶石,五顏六色。

軍陣之中。

牛屎也隨手撿起幾顆,他拍了拍灰,就毫不介意的丟進嘴里……

一時間,眼楮都笑得眯起了起來,不斷吮吸口中的甜蜜,含湖不清的對身旁的周衛國道︰「是水果硬糖,唔……趕緊撿,別被那群小家伙搶光了!」

周衛國一臉懵逼,「那是巫給城中孩童的賞賜,你搶什麼?」

牛屎嘿嘿笑著,「巫是我姐,我在她眼里,永遠都是孩童!」

周衛國雖是鄙夷,卻也有樣學樣的撿起一把,丟進嘴里,才轉身對法則修士道︰「吾主旨意,巫的訓詞,可都記錄下來了?」

「記下了!」

「開啟全城學習會,傳教吾主旨意、巫的訓詞!」

「塔洞城更名——」

「兄弟之城,也為阿哈奧克馬城!」

「待大地各處的弟兄姐妹聚集,便是我等凱旋而歸,得見吾主榮耀與親族喜悅之時!」

看\開局北美1400年︰正在建國\就\記\住\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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