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江寧再次震驚,她低頭端詳著手中的藥碗,又看了看站在身邊的小人兒,喉嚨處猛地一緊,眼眶也開始一陣陣的發酸。
「念念,這藥……是你熬的?」
顧初念使勁的點了點頭,用小手推了下那只藥碗,「宮女姐姐們都很忙的,所以念念就自己熬了,快喝吧雪姨,否則一會就涼了。」
雪江寧緊抿著下唇,晶瑩的淚花不斷地在眼眶之中打轉。
她顫抖的端起碗,沒有猶豫,直接一仰頭盡數灌進了嘴中。
隨著腦袋的仰起,眼淚終于控制不住的從眼角滑落了下來。
她將已經空的碗放在了床邊,垂眸看著站在那滿臉笑容的顧初念。
「雪姨,我……」
小家伙本想將今日在太醫院發生的事情分享給雪江寧听,卻不想話都沒有說完,就被對面的人猛地拉進了懷中。
雪江寧緊緊的擁抱著顧初念,閉著雙目,任由眼淚不停的落下。
怎麼會有這麼懂事的孩子,怎麼偏偏又被她遇到,這已經徹底打亂了她的內心。
雪江寧知道,她已經違背了自己最初的意願了。
「念念,你可知道,雪姨曾經也有一個女兒,她若是還在人世,應該同你一般年紀了,雪姨好想她,好想她。」
雪江寧的聲音帶著顫抖的哭腔,顧初念小小的身子一怔。
她有些茫然的抬頭看去,只見雪江寧淚水已經模糊一片。
「雪姨,我相信你的女兒現在一定生活的很好的,她曾經說不定也在你的身邊陪伴過你呢。
就像念念一樣,我也希望我的娘親現在在另一個地方,有好多人疼愛她,還有好多好吃的東西。你以後要開心一點,不要再讓自己生病了,否則你的女兒看到會傷心的。」
她忽然想到了那個為了自己的母妃,一直不肯離去的小嬰靈。
想必雪姨的女兒也是這麼陪伴了她好久吧。
還有自己那從未見過面的娘親,一定已經重新投胎做人了吧。
顧初念一邊說著,一邊伸著小手,抹掉了雪江寧臉頰上的淚水。
感受著從臉龐處傳來的陣陣溫暖,雪江寧嘴角微微勾起,扯出了一絲淒美的笑容。
「好念念,雪姨知道了,以後一定不生病了,不讓念念與女兒著急傷心。」
顧初念咧開小嘴咯咯一笑,嬌女敕的小臉兒綻開燦爛的笑容。
「雪姨你最乖啦!」
顧初念一頭扎進了雪江寧的懷中,將自己毛茸茸的小腦袋瓜不停的在那陣柔軟之中磨蹭。
她很是享受的閉上了眼楮,感受著從雪江寧身上傳來的陣陣桂花香。
二人久久相擁,從彼此的身上似乎是尋找到了缺失的那部分親情。
……
李御醫沉浸在那幾幅藥方之中,他已經配好了草藥,只等著可以有人生病,可以用上一用。
只不過除了傷寒那副,其余的都是很少見到的雜癥,這倒是讓李御醫心中不免一陣陣的著急。
「李御醫,太後差人來請脈了。」
李御醫依依不舍的將手中的藥方放進了自己的櫃子中,拎起藥箱隨著小太監走出了太醫院。
寬敞昏暗的房間里,太後憔悴的躺在床上。
原本很是富態的面容此刻已是一片慘白,一頭烏發中間也增添了縷縷雪白。
于嬤嬤站在身邊,將安神茶恭敬的端了上來,遞到了太後的面前。
「太後,御醫馬上就到,你先喝口茶水精神一下吧。」
太後無力的抬起一只手,身邊的宮女趕緊將其扶起,靠在了軟枕上。
她手掌微微顫抖,想要結果于嬤嬤手中的茶水,卻發現怎麼也使不上力氣。
于嬤嬤很是有眼力見的將茶碗送到了太後的嘴邊,將其一點點的喂了進去。
溫熱的茶水下肚,太後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
她長長的一聲嘆息,很是疲憊的揉進了軟枕中。
「哀家看來是命不久矣了,只是不能看到那個小孽障受到報應,哀家心中實在是難受。」
想起自己被打得已經起不來床的弟弟,太後的心中一陣陣的憤恨。
顧辰淵早已經不是那個可以隨意控制的小孩子,他如今是天下的君王,是百姓的信仰。
雖說現在還有一半的國力在她聞家的手中,可是照這麼發展下去,早晚會顧辰淵盡數奪去。
她無奈的閉上了雙眼,心中有著各種盤算。
「太後,您這是說的什麼話,您福澤深厚,這次也只是因為太師被打,才會急火攻心,修養一段時間就會好了。」
于嬤嬤低著頭,不停的安慰著滿臉倦容的太後。
門口的太監低著頭弓著身子,帶著李御醫走了進來。
「給太後請安。」
李御醫慢慢的剛要跪倒在地,卻听見了太後威嚴清冷的聲音。
「不必跪了,過來給哀家看看吧。」
李御醫放下藥箱,邁著步子走到了太後的跟前。
將一抹雪白的絲帕搭在了太後伸出的手腕上,李御醫開始閉目認真的診了起來。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李御醫的臉色由開始的平靜慢慢變得有些焦慮起來。
往日片刻診好的脈,今日愣是診了半柱香的時間。
周圍沒有了一點聲音,大家全都緊張的盯著李御醫。
終于,李御醫收起了手中的絲帕,他緩緩的起身,跪到了地上。
「太後,您這病……是來的有些快,不過……不過微臣一定會竭力將您治好。」
他重重的磕了個頭,並沒有把實話給說出來。
太後眼楮始終盯著李御醫眉頭緊鎖的臉龐,她微微扯動嘴角,露出了一絲陰戾的笑容。
遂又平靜的說道︰「李御醫,你可知欺君是什麼下場,若是想活著從這里走出去,就給哀家如實交代。」
李御醫渾身一陣顫抖,他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又重重的磕了兩個頭。
「太後,微臣……微臣這就據實稟報。
您這病是一直都有的,只是這次受到了刺激才會猛然爆發,又來的凶猛,這會子恐怕……恐怕是藥石無靈了。」
殿中沒有了一點聲音,眾人全都深深得埋著頭,不敢去看太後一眼。
而太後似乎是早就想到了一般,陰郁的臉上竟沒有一絲的表情。
她微微抬手,示意著李御醫站起。
「今日這些話哀家不希望再有旁人知道,若是不小心走漏了風聲,哀家一個也不會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