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養心殿明顯要比往日清冷了許多,除了幾盞跳動的燭火,便再沒有其他人。
顧初念一雙小手費力的拎著食籃,繞過大殿來到了後面的寢殿。
剛剛踏進便看到了正披散著頭發,側躺上床上的顧辰淵。
此刻的顧辰淵全然沒有了往日的威嚴與暴戾,渾身上下透露著一種帝王的孤獨。
「爹爹。」
甜甜的女乃聲讓正微微闔眸的顧辰淵猛地打開了眼楮,他原本冷淡的臉龐立刻現出了一抹溫和的笑容。
「念念,過來。」
顧初念趕緊邁著腳丫,噠噠噠的走到了床邊。
她將手中的食籃放到了地上,撅著小小心翼翼的將里面的醒酒湯給端了出來。
「爹爹,這是我親手給你熬的醒酒湯,快點喝吧,喝了就不難受了。」
本來煩躁不堪的心緒在看到女兒那張晶亮的大眼楮後,似乎被慢慢的撫平了一般。
顧辰淵伸手接過小家伙手中的碗,沒有半分猶豫的便喝了就去。
站在地上的顧初念,開心的揉搓著兩只小手,一動不動的看著顧辰淵喝下了自己熬的醒酒湯。
「爹爹,甜不甜,念念可是加了蜂蜜呢。」
「甜,念念端來的自然是甜。」
大手伸出,顧辰淵一把將小家伙給攬了過來。
靠在寬大的胸膛上,顧初念仰著臉蛋兒,伸手模了模那已經發紅的臉頰。
大大的眼楮輕輕掠過,顧初念身子一怔,發現了顧辰淵那腫了起來的嘴唇。
「爹爹,你受傷了嗎。」
她伸出一根小手指,微微踫了踫那鼓起的地方。
顧辰淵猛地蹙眉,臉上是一閃而過的痛楚。
「沒事,只是不小心磕到了。」
他可是不想跟女兒說起今日發生的事情,自己高大的形象怎麼可以毀在一個女人的手里。
顧初念抿著嘴唇,不禁覺得有些好笑。
爹爹明明就是被娘親給咬傷的,居然還嘴硬,看來爹爹是覺得很丟臉呢。
哎,只怕這樣,爹爹會更不喜歡娘親了吧。
想到這些,顧初念的心中忽然涌出各種失落之情。
她還盼著有一天可以讓爹爹娘親相親相愛,每日都可以開心的陪在自己的身邊,如今看來,希望渺茫了。
「念念在想什麼?今日這麼晚了就不要回去了,就在父皇這里。」
顧初念使勁的點了點頭,臉蛋兒上的肉也跟著一陣顫抖。
本來她也沒打算回去。
「我不走,我在這里陪爹爹。」
小家伙說著,猛地用力,一下子撲進了顧辰淵的懷中。
感受著女兒那軟軟的小身子,顧辰淵臉上的笑容更盛。
「父皇只有念念,念念才是朕所有的一切。」
那雙深淵一般的眼眸中忽的閃過一道暗芒,顧辰淵有些疲憊的靠在了身後的床頭上。
「爹爹,你也是念念的一切,還有娘親,娘親也是。」
還有雲哥哥和飯團,他們都是自己最好的朋友,總是在需要他們的時候出現。
對她來說,都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人。
不過這些都不能告訴爹爹,本來爹爹就不是很喜歡雲哥哥。
听到女兒提起寧江雪,顧辰淵的臉色微沉,仿佛又看到了那張掛滿淚水,倔強的臉龐。
一只手緊緊握成拳頭,顧辰淵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周身的氣息瞬間冷了幾分。
這後宮多少女人想得到他的寵幸,那個女人卻視他如洪水猛獸般,簡直該死。
「念念,在你心里父皇和你娘親誰更重要呢。」
本來還在開心搖晃小腳丫的顧初念當即便愣在了原地。
她糯糯的抬起腦袋瓜,向著顧辰淵投去了一個委屈的眼神,「爹爹……」
「沒事,念念盡管說來,父皇不會生氣。」
顧初念不禁低頭撇了撇嘴,真當她是兩歲小孩子呢,這種話怎麼能信。
要是一會說娘親更重要,爹爹一定會被氣死,她又不傻。
「那當然是……」
顧初念故意拖長了尾音,就是不說後面的話。
她悄悄抬頭看了一眼身邊人的臉色,發現顧辰淵平淡的臉龐上隱藏著一抹期待。
「那當然是爹爹比較重要啦。」
顧初念說著便伸著兩只小胳膊使勁的環住了顧辰淵的身子,將自己胖乎的臉蛋兒在上面輕輕磨蹭。
顧辰淵再也掩飾不住自己的情緒,直接仰頭大笑出聲。
「好,朕就知道,念念還是跟父皇更親近些,父皇可是看著你長大的,那個女人又做了些什麼,不過是……」
他突然意識到了這話不對,聲音戛然而止,顧辰淵趕緊輕咳了兩聲,掩蓋了自己的尷尬。
顧初念鼓著粉腮,無奈的輕輕嘆息。
要不是爹爹關了娘親三年,娘親哪里會不在她的身邊。
在她心里爹爹和娘親是一樣重要的,都是她的親人。
「爹爹,其實娘親只是心中還有一些結解不開而已,念念知道,爹爹一定不會做讓娘親傷心的事情對不對。
畢竟爹爹和娘親還生了念念嗎,爹爹也是喜歡娘親的叭,要是……要是可以解開娘親心中的結,娘親一定會像念念這般喜歡爹爹的。」
小家伙坐在顧辰淵的懷里,低頭不停的擺弄著自己的兩根小手指。
身邊沒有了半點聲音,她慢慢的抬頭看去,這才發現,顧辰淵靠在床頭不知何時竟已經睡了過去。
顧初念一點點的挪動著自己的身子,好不容易從床上爬了下來。
她雙手撐著床鋪,踮著腳尖努力的向顧辰淵貼了過去。
「爹爹,你睡了嗎,你要是沒睡,念念告訴你一個關于娘親的秘密。」
床上的人濃密的睫毛微微抖動,卻依舊沒有醒來,反而是發出了低低的鼾聲。
顧初念咧嘴一笑,靈動的眼眸閃動著晶亮的光輝。
看來爹爹真的睡著了,她調配的安神湯還是很好用的嗎。
不但可以健脾養胃,還能助眠安神,看來又可以拿去給御醫伯伯們換藥材了。
顧初念努著小嘴,費力的將顧辰淵放倒在了床鋪上。
她氣喘吁吁的站在床邊,看著那張冷峻的臉龐,伸手抹去了額頭的汗水。
「爹爹,你好好睡覺吧,念念晚些再來陪你。」
說罷,小家伙撅起小嘴,吧唧一口親在了那帶著薄紅的臉頰上。
隨即拉過被子給顧辰淵蓋好,這才轉身悄悄的離開了寢殿。
既然當年外公是被人陷害,那一定是進行了一番審理。
不管爹爹如何隱藏,也一定會留下一些痕跡。
而養心殿是爹爹批閱奏折商討國事的地方,所有的卷宗都在這里,還是先從這里找起的好。
顧初念為了不發出聲音,月兌掉了自己的小鞋子,光著腳丫走在了養心殿的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