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牆黃瓦層層疊繞,眾人穿過一道又一道宮門。
梁語冰推著素輿的手臂開始微微發顫,笨重的木頭車完全不像現代的輪椅那樣,輕便還可以遙控。
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能推一會兒就已經是極限了。
「還有多久啊。」
親眼看到皇宮的激動漸漸變成了埋怨和疲憊,梁語冰滿眼都是不耐。
領路的太監連忙接話,「梁小姐可是累了?」
說著他朝跟在一旁的小太監使了個眼色,小太監幾步上前,「梁小姐,讓奴才來推吧。」
梁語冰連忙丟了手,退到一旁,還不忘撒嬌道︰
「表哥,我手好酸吶~」
君忱寵溺一笑,「女兒家嬌弱,倒是我考慮不周。」
墨家夫婦嘴角微抽,對梁語冰沒什麼好印象,只覺這個女人沒規沒矩,半點沒有名門閨秀的端莊。
但對君忱,他們卻沒什麼不滿。
男人嘛,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
若君忱真的對任何女人都不假辭色,倒還真讓人懷疑,他是不是真的那方面有問題。
墨芩不遠不近地墜在後邊,看著前面幾人的互動。
剛好就撞進了君忱回望過來的視線,對方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听見身後傳來一道清朗的男聲。
「見過尊逸王。」
雲容盛身姿如竹,神色淡然但喜悅卻不經意間掛上了眉梢。
他又跟墨鉦見過禮,腳步不自覺轉到了梁語冰旁邊。
這些日子,他都是刻意不去關注梁語冰的事,不打探她的消息。
但真的看到人,他還是控制不住自己。
「語……梁小姐為何帶著面紗?」
梁語冰面色一僵,眼神下意識往墨芩身上飄,咬牙切齒道︰
「臉上受了點傷。」
雲容盛怎麼可能錯過她這個眼神,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含義。
「美人遮面,也是極美的。」
兩人一來一往,當其他人不存在似的。
在場人多是人精,看兩人的眼神瞬間就不一樣了。
君忱黑著臉,惱怒起梁語冰的不守婦道。
在這種詭異的氣氛中,一行人終于到了目的地。
眼下時間還早,大家都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聊天說話。
墨芩正想著是不是能趁這個機會見到君曄,一旁的宮婢就主動問︰
「墨小姐,好不容易進宮一趟,可要到附近轉轉?」
眼前的宮婢長著一張大眾臉,丟到人群中就會找不著的那種。
墨芩四下環視,發現周圍候著的宮婢都是這一掛的。
看得她臉盲癥都犯了。
這個品味就……挺特別的。
宮婢的提議也不突兀,旁邊好些人都在宮婢或太監的引領下從去別處逛了,一眼望去,周圍全是稀稀拉拉的人。
墨芩想了想,也打算去逛逛,總不能指望站在這兒,君曄就能憑空出現吧。
但走了沒兩步,墨芩忽然瞧見出些端倪。
宮婢身材勻稱,稍顯壯碩,腳步穩健輕盈,這怕不是個練家子……
現在都這麼卷了嗎?
進宮當個婢女還需要會武?
墨芩默默放緩了腳步,跟宮婢拉開一些距離。
宮婢的速度不快,像真的是帶著人賞景的,但細細看來卻目的明確,每逢岔路口,從不會開口解釋詢問,直接就自己選了路。
墨芩看在眼里卻沒阻止。
「我們現在這是去哪兒?」
宮婢語氣如常,沒有半分慌亂,甚至還帶著點友好,「回墨小姐,前方就是御花園了,這幾日園子里的花開得極好,小姐見了定會喜歡。」
御花園中花團錦簇,各色的花爭奇斗艷,且這里的花都是些名貴品種,光從價格上來看,怕是比人都要貴。
很快,墨芩就看見了一個涼亭,涼亭里坐著一男子。
男子穿著一身絳紫色的長跑,頭戴玉冠,他手里端著一碟魚食,正垂首逗弄著池塘里的一尾尾彩鯉。
這正是前不久才見過的君忱。
听到有人來,君忱雖沒抬頭但已知道來人是誰。
他將手里的小碟子放到一旁,看到墨芩,他微愣,轉而用一副深情的樣子道︰
「芩兒,勿怪我莽撞,借此地與你相見。」
「……」墨芩站在廳外,沒有上前。
知道莽撞,還見?
君忱緩緩抬手,朝墨芩招了招,像是召喚某種小寵物。
「怎麼不上來?」
墨芩提著裙擺踏上台階,坐到君忱對面,打算听听他想做什麼。
暗處,早有人將這里發生的一切盡收眼底。
消息即刻傳到了君曄耳中。
君曄雙臂張開,一旁兩個太監正在為其更衣,听到這話,君曄涼薄的眼神垂落在前來稟報消息的下屬頭頂。
「君忱與墨芩兩人此刻在御花園私會?」
「是,想是現在還為離開。」
君曄沉默半晌,一甩袖子,勾著嘴角往外走去。
另一邊,墨芩跟君忱聊得並不愉快。
君忱說了半天才講到重點,他此次讓人將墨芩引過來,是她說想要娶她。
墨芩︰「?」
她當然沒同意,但君忱才不管那麼多,甚至還說要在今日這個大喜的日子讓皇上賜婚。
當事人表示,這個請求她不同意。
兩人沒談攏,但君忱說話含蓄,倒也還算是客客氣氣的。
涼亭中此時只剩下君忱一人,他現在已然沒了喂魚的閑情逸致。
只是細細思量這個女人何時月兌離了掌控。
看著墨芩的身影被繁花綠葉遮擋,君忱的臉色也徹底冷了下來-
墨芩順著原來的路往外走了一段,卻發現之前領路的那個宮婢不見了。
這讓她怎麼回去?
來的時候七拐八拐的,岔路可不少,大致方向她記得,但路還真的沒記全。
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君忱讓人將這里的人清理了,走了好久竟也沒遇到一個人。
就這布置,怪不得搶不到皇位!
一點都不嚴謹。
過了一會兒,墨芩確定她是真的迷路了。
回去的路她記不得,但眼前的景她今天是第一次見。
遠處。
「陛下,要不要奴才讓人將墨小姐送出去?」
太監佝著身子,試探地問。
不久前,他親眼看著那邊的墨小姐走錯路,然後自己主子惡趣味地笑了笑,卻絲毫沒有上前提醒的意思。
這是什麼新型惡趣味?
太監看不懂,但不敢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