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也就算了,那時候黎確實年紀小,經歷的事也不多。
可都這麼多年過去,發生了那麼多事,他都是個上千年的老石頭了,再這麼孩子氣是不是有些過了。
還以為黎能多少乖覺了些,懂事了些,現在看來,怎麼還是跟以前一樣。
黎本來就因為自己被隱瞞了有些傷心,又听到這話,他就更加委屈了。
他下意識轉頭去看墨芩,但墨芩只是看著他,略微有些嚴肅,像是也覺得他太不懂事,太過于胡攪蠻纏了。
黎瞪著的眼楮有些干澀,他癟著嘴,說不出話來,最後只能跺腳轉身跑開了。
他一溜煙跑到安靜的地方躲起來,委屈巴巴的蹲在地上,抱住自己的膝蓋。
想哭,可他是石頭,是沒有淚腺的。
就算能幻化出來,那也是假的。
他也不想這麼任性,只是在墨芩面前,他已經習慣將自己的真實想法展示出來。
幫不上忙就算了,居然連瀧應都能嫌棄他,指責他了。
瀧應看到黎生氣跑走,頓時有些後悔剛才說出的話。
但他並沒有追上去。
最近忙的事很多。處理那些傷害過他們的仙也就罷了,還要听外頭的仙傳那些不實的謠言。
想到當初他們遭受過的那些,瀧應就幾乎壓不住自己的怒火,想要沖上去將那些胡說八道的仙好好教訓一頓。
面對詆毀還要冷靜沉著,他做不到。
他本來就不是有耐心,脾氣好的那一類。
甚至有的時候也會因為墨芩那過于平靜的態度而生氣和委屈。
放在對黎說那樣的話,確實含了遷怒的成分。
瀧應轉頭看向墨芩。
墨芩似乎是在想什麼,察覺到瀧應看他,她也抬頭回視。
「怎麼了?」
瀧應就站在離墨芩幾米遠的地方,剛才回來落到哪里,現在也就還站在哪里,連步子都沒帶挪動一下的。
「你不生氣嗎?」他剛才那麼說黎。
說到這事,墨芩並沒有直接說生氣還是不生氣,而是認真道︰
「你不覺得黎有些奇怪嗎?」
黎當年化形不久,對很多事都處于懵懂的狀態。
而黎又是墨芩生長之地的碎石,受天地之靈氣,才得以生靈化形,自然就與墨芩更親近些。
總是以姐姐來稱呼墨芩,他們之間的關系自然要比旁的要親近許多。
瀧應的出現,讓他覺得自己不是跟以起一樣能得到墨芩的全部關注,所以有些小孩子家的吃味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經歷過那麼多小世界,听過的看過的,也應當不少了。
黎卻還是跟以前一樣。
這就有些不對了。
瀧應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墨芩說的是什麼意思︰
「奇怪?」
他回想了一下黎做過的事,跟以前一樣,沒什麼不同。
瀧應還是相信墨芩的判斷的,「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
瀧應走到墨芩身邊坐下,臉上的神色也更為嚴肅。
黎是墨芩身邊最親近的。
他跟黎相處了這麼長時間,雖然總是免不了爭吵,但他也不希望黎出事。
墨芩直接道出關鍵︰
「他還是跟以前一樣。你同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時候有了很大的改變。」
沒有絲毫改變,恰恰就是最不對的地方。
不論是好的還是壞的,時光都總會在我們身上留下些什麼,有外觀的,也有精神上的。
他們這些修行者,壽命會比人類長很多,但也並不是長生不老,與天同壽的。
就算外表沒有變化,那內在呢,靈魂和精神呢?
瀧應瞬間就明白了墨芩想要表達的意思。
他立刻就聯想到了那慘烈的一戰之後他看到的黎的狀態。
黎本就是碎石凝結而成,丟失掉一部分,只要保留主要的應當沒事。
就像樹冬天會月兌落葉子,只保留主干,它也依然能健壯成活。
而墨芩的主要記憶就是保存在主干中的,只是墨芩在一片葉子中醒來了,只有融合主體她,她才能完整。
那黎呢?
他是不是也缺少了什麼。
這個想法在瀧應腦海中閃過,他立刻將自己的猜想說了出來。
墨芩也正是這個想法,她說道︰
「我當時找到黎的時候,他就是那樣的。若是真的缺少了什麼部分.」
瀧應補全了墨芩剩下的話,「那就只有仙帝他們才知道在哪兒了。」
萬物皆可生靈,但對于有些人來說,小動物始終是動物,植物是植物,死物就算活了也不能被當作平等的東西來看待。
他們連自己的同類都無法做到普敬,又怎麼會對其他生靈做到尊敬呢?
在他們眼里,什麼草木生靈,玉石成精,都不過是他們可以利用的資源。
當年仙界人修們要抓墨芩他們,不就是為了將他們用來提升自己的實力嗎。
那麼對于他們費盡心思抓到的黎,石頭,他們又怎麼會什麼都不做。
這個可能性,讓墨芩沒辦法再繼續這樣原有的打算進行下去了。
墨芩豁然起身,轉身就朝著外面走,只丟下一句話︰
「我出去一下。」
瀧應看著墨芩離開的方向,心里隱隱擔心起來。
芩芩她不是沖動的仙,應當不會做出什麼過激的事。
瀧應在原地待了片刻,才朝著去找黎。
若真的是這樣,那方才他那樣說話,對黎發脾氣
瀧應是在院子里踫到黎的。
雌雄莫辨的小孩子,一身干淨精致的法袍,長得還格外可愛,墨芩總是對他偏袒寬容些也不是沒有理由。
黎板著小臉,看到瀧應,他眼楮亮了一下。
偏頭去看瀧應身後,發現什麼都沒看到的時候,黎的目光瞬間又黯淡下來了。
黎鼓著腮幫子,眼神落到面前的石板上。
「你怎麼在這里?不黏著姐姐了?」
瀧應眉頭微挑,「我這不是怕有些小屁孩哭鼻子嗎?」
黎瞬間抬起頭,瞪著瀧應,「我才不會.我已經是成熟的石頭了,才不會做那麼丟臉的事。」
說到一半,黎意識到自己的情緒太激動,立刻壓低了聲音,側頭偏向一邊,用悶悶的語氣說完後面的話。
瀧應忍不住無聲笑了,他走上前去,抬手模了模黎的頭。
「沒關系。你這樣只是因為控制不住自己,對不對?」
「芩芩現在去幫你找原因了,我們一起等她回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