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陸則對林穗穗所說的那樣,陸則這次下手可謂是又狠又絕。
之前流民營里,但凡是主動拉幫結伙哄搶其他人家財物的,手上有人命的皆是當場斬殺,而參與了動手的,無論男女,皆是五十鞭!
至于像陸則他們這樣,因為反抗別人的搶掠而反擊致人死命的,則皆被定位了無罪。
裴乾手上的兵士這些天雖然沒有插手這些流民之間的爭斗,但是發生的一切他們卻是一清二楚。所以,很快就將那些要受罰的人成批的從人群里拖拽了出來。
這種天氣,這種環境,其實受五十鞭可比直接斬殺的要更為難熬。
而且裴乾也沒有給這些受傷的流民休息的時間,第二天一早依舊宣布按著既定的安排往前趕路,而那些被施以鞭刑的人,哪怕是再痛苦,也不得不硬撐著跟著流民的隊伍往前挪。
有不少人,半途暈倒,卻並沒有得到半分憐憫,反而是兵士們越發殘酷無情的拳打腳踢的催促。第一天,就又兩人死在了跋涉的路上。
有了這一場之後,流民營里剩下的那些流民可以說算是徹底被制服了,現在別說是見到裴乾那群人,就算是听到他的名字,不少人都禁不住的打哆嗦。
渡了河,仿佛就像是變了個天地一邊,隨著再往北,映入眾人眼中的又是一片郁郁蔥蔥,只是比起之前的一馬平川來說,現在的路途顯然要更為曲折蜿蜒一些。
連綿起伏的山脈伸向遠方,他們現在的宿營地已經很難再找到之前那樣的平坦之地,只能依著山林,在山坡或者是山坳里安營扎寨。
眼下這環境,讓很多流民都為之輕松了不少,畢竟若是一路上都是那種惡劣的沙丘環境,這未來要怎麼過?!
眼下雖然才剛入秋,但是山林里的食物卻不難尋,所以在沉寂了這麼多天之後,流民營里終于開始出現了難得的歡聲笑語。
林穗穗也很高興,她尋回來的不光有可以炖湯的野菜,還有很多草藥,甚至其中還有兩味,是可以幫陸則祛毒的藥草。
陸則也進了山,出來的時候不光提了兩只野兔,還從懷里掏出了幾個黃燦燦的野柿子遞給了篝火邊的林穗穗。
「現在還不能吃,放幾天就可以了!」陸則似乎是怕林穗穗不知道,不忘在走之前補充著交代了她一句。
陸則和林穗穗在流民營的活動,很快就反饋到了裴乾的面前。
千鶴很是不能理解,自家世子為何會對這一對普通的流民夫妻如此的在意,所以這次在回話之後,他到底沒忍住,將心底的疑惑給問了出來。
「你真覺得那兩人很普通?!」裴乾今天似乎興致很不錯,听到千鶴的疑問,倒也有心思從面前的各種匯總而來的信函中抬頭,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那幾個人,雖然看起來都是死于重拳毆打之手,可是很多細節,卻往往都是掩蓋在這些事實之下的。
別的倒是可以放一放,只是那其中一個人脖子上的扎傷,你就不覺得眼熟嗎?!」
「您是說,之前東宮那幾個受傷被殺的內宦?」之前東宮的收尾千鶴也是隨行在一旁的,其他那些被殺的宮人倒也罷了,讓千鶴格外印象深刻的,還是死在東宮太子寢殿內的那個宦官。
眉心那處沒入頭骨的金簪顯然是致命傷,可是他脖子那處被通穿的傷口,顯然與這次的這個被殺的流民……
「這也只是我的一點兒假設,或許也不過就是巧合!」裴乾看了一眼帳篷外幽暗的夜色,許久才道︰「會令人盯著他們,也不過就是好奇罷了!」
好奇那兩個人所堅持的,夫妻同心,在這樣艱難的環境下,到底能夠堅持多久!
千鶴沒敢多問,垂手悄悄的退出了帳篷,沒有再打擾裴乾。
流民營的流民在之前的一通折騰之後,人員折損了近乎一半,對此隨行負責的吏官自然是著急上火得不行,可是見裴乾還是那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他們也沒膽子上前再多說一二,只得想盡辦法的將剩下的人數維持住,至少不能夠再大範圍的減員了。
這樣的憂慮帶給陸則和林穗穗他們的好處,就是他們獲得了兩天原地休整的時間。
因為不著急趕路,所以很多人都生了抓緊時間,多尋點兒吃的帶上路的打算。所以第二天一大早,陸則也就帶著和其他進山之人一樣的想法,決定早點進山去踫踫運氣。
只是這次他才剛決定出發,就被背著背簍的林穗穗給拽住了。
「我也要去。」林穗穗拽著陸則的衣襟不松手,這林子外圍能尋得藥草什麼的很有限,可是再朝著山林里去又太過危險,她一個人就算是膽子再大也不敢蠻干,眼下見陸則有往叢林深處去的打算,她哪里肯放過,自然是死纏爛打說什麼也要跟上的。
陸則也只是稍稍猶豫了一下,倒也沒有拒絕,只是開口將進山之後的困難對她說了︰「里頭很危險,還要走遠路,你可考慮好,若是到時候累了,我可不會慣著你的!」
「我知道,放心我絕對不亂跑,一切都听你安排,可以吧?!」林穗穗點頭如搗蒜,反正不管多難現在先都丟一邊,只要他同意帶著她就行。
陸則見她這般也就沒有再多勸,伸手卸下了她背上背著的背簍,然後轉頭率先走在了前面。
林穗穗愣了一下,見那男人已經走遠了幾步,也顧不得再多想其他,忙不迭的跟了上去,生怕反應慢了他會反悔一般。
陸則昨天傍晚進過一次山林,所以一開始的路線也算熟悉,帶著林穗穗在林間穿梭,只是這一片都被周圍的流民來光顧過,甚至這一路上還能遇到不少流民在搜尋,她們也沒有多耽擱,穿過這些人群再往前又走了小半個時辰,終于腳下的雜草開始越發的繁茂,而周圍的環境也越發的靜謐,只有偶爾被她們的腳步聲驚動的山鳥拖著長長的尾羽,飛過山間發出被驚擾之後不安的鳴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