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三道並不著急回家，他想去書屋附近轉轉。
是的，他想租一個房子，畢竟來回過于折騰，他覺得太麻煩。
他並沒有打算租一居一室，覺得租一個單間即可。
高調，他認為有時會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書屋位置相對于其他地方來說可以用「窮鄉僻壤」來形容也不過分。
附近，幾乎也只有一些破舊小區跟居民住宅。
不過，對于吃苦長大的茅三道來說，他並不嫌棄，覺得只要能有個地方住就行。
若不是上班地方太遠以及家中就他一個人，他想，也不會孤落到在外面租個房子了。
窮僻的地方自然也有房東自己招租方式。
比如電線桿、廁所外牆、各個巷弄的圍牆等，這些都將是他們發布信息，獲取租客的渠道。
「大單間，帶獨立衛生間，有廚房，往前直行500米。」
茅三道小聲念著粘在電線桿上面的白紙黑字招租小廣告。
「往前500米……500米……」
茅三道抬頭看著前方，隱約中確實看到一個小區。
「還好，離書屋不遠。」
茅三道朝著小區走去，幾分鐘路程便到達目的地。
整個小區樓棟數量，茅三道大概看了下，也就5、6棟。
進門處寫著「百鳳新村」四個字。
「這也……」
走進後，茅三道看到牆體發黃，因年久失修，有的牆皮已經月兌落了，看起來凹凸不平。
頭頂，每棟樓之間接連的線纜猶如亂麻一般互相纏繞在一起，宛如巨大的蜘蛛網。
巷子內，清晰可聞一股濃烈的刺鼻氣味，就像一盆用過的水，經過暴曬幾天後又放在了一個封閉的空間。
地面，仿佛被兩邊的樓層遮擋到終年不見陽光，陰暗潮濕。
咯呲……！咯呲……！
走上去，有些黏腳。
垃圾被「井然有序」地堆在牆角，為蚊蟲提供了「絕佳」的棲息地。
再往里，是一個小賣部，門頭的噴繪招牌已經泛白發灰，隱約可見「老楊煙酒店」幾個藍色字體。
小賣部後面是一個公共廁所，牆壁正中用黑色噴劑寫著斗大幾個字︰
來也匆匆，去也沖沖。
靠近男衛生間牆壁，又寫著︰
向前一小步，文明一大步。
爭做文明人，不做流浪狗。
而幾個大字空隙里，貼著各類卡片。
持久清新，澗牌口香糖……
服務上門，妹子正點……
學妹介紹，請加Q……
一夜暴富不是夢，請找金投控股……
如何增強持久，阿正幫你……
這些，對于茅三道來說，見怪不怪，畢竟這種「見縫插針」地現象並不少見。
而最令他難以接受的是，由于公共廁所使用人員頗多，導致尿素中的氨水揮發出大量的氨氣彌漫在空氣中。
所以，茅三道聞到一股強烈刺鼻的氣味刺激著他的嗅覺。
除了刺鼻，還辣眼楮。
「呵！這破地方……」茅三道捂住口鼻，有些嫌棄。
但，他還是決定先在這里看看，如果價格合適，他想暫且將就下。
人間廁所氣，最撫凡人心……
最主要的，到處找房子，是一件非常頭疼的事。
廁所不遠的一個樓層入口處掛著一個牌子︰
出租，大單間，帶獨立衛生間，有廚房。
入口處旁邊開了一扇窗戶。
鐺鐺鐺！
上前，茅三道敲了敲窗戶。
！
窗戶被打開，一個約莫古稀之年的大爺探出頭︰
「你找哪個？」
「大爺，您這里是不是有房子出租？」茅三道笑著問道。
透過窗戶，茅三道這也才看清，里面是一個小房間，有床，還有一些日常生活用品。
這應該是大爺的住所了。
「你找哪個？」
大爺看著茅三道又問了一遍。
「大爺，我找房子。」
「你說什麼？」
「我說我找……得，大爺，貌似您耳朵有點不好使啊！」茅三道撇撇嘴，提高嗓音，一字一頓道，「我是問，您這里是不是有房子要出租？」
「車里的楊子粗？我沒車，我這里也沒有楊子粗，小伙子，你找錯地方了。」
「不是楊……」茅三道揉了揉臉，再次提高嗓音，「我是說房子，住的房子！」
「什麼楊？」
「哎呀不是什麼楊！」茅三道將臉湊近了一點，努力操著口型，「是y- ng楊，不是房，唉呀不是，是f- ng房，不是楊！」
大爺的「無厘頭」，茅三道差點被帶溝里了。
「楊什麼？」
「不是楊，是房子，房子！」
「楊什麼房？你能不能說明白點！」
大爺臉色一黑，有些不高興了。
茅三道頓時閉嘴。
完了！
溝通產生了障礙。
茅三道覺得再溝通下去，在大爺爆發心髒病的同時，他這邊也有可能要邀請全村吃席了。
大爺白了他一眼︰「年輕輕輕的，話都說不明白，跟你溝通真費勁！」
「大……」
！
茅三道剛吐出一個字，大爺便用力關上了窗戶。
茅三道覺得有些委屈。
大爺，您這屎盆子扣的……真好。
突然間，他想起窗戶邊上的牌子，趕緊取下來。
鐺鐺鐺！
再次敲了敲窗戶。
！
窗戶打開，大爺的頭也同樣再次伸了出來。
「傻缺！」
當看到還是茅三道後，大爺罵了一句，伸手就要去關窗戶。
「唉等等！」茅三道一只手擋住窗戶，另一只手將牌子舉了起來，「我租房子。」
大爺大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哦，原來是租房子啊。」
茅三道松了一口氣。
唉！
總算搞明白了。
他指著牌子提高嗓音問道︰「房子還有嗎？」
「楊什麼？」
「……」茅三道。
茅三道覺得自己快要心肌梗塞……
「小伙子，啥事？」
這時，一大媽從門外走了進來。
看到大媽，茅三道仿佛看到了救星，連忙說道︰「大媽，我想問下你們這里還有房子出租嗎？」
「有有有！」可能是由于房子閑置了很久，听說有人租房子，大媽掩飾不住的激動，「你大爺耳朵有點背，我帶你去看，在5樓。」
大媽打開門，領著茅三道往房間走去，邊爬樓梯邊不忘介紹︰
「小伙子，你別看我們這個小區老，可生活還是很便利的，往南不到一公里有個菜市場，里面啥都有。
往西北不到兩公里有個生活超市，那里生活用品全都有，還有往西兩公里……」
听著大媽介紹，茅三道不咸不淡地點頭，臉色卻是越來越沉。
大媽，您是不是對「便利」一詞存在某種誤解？
請問，您是怎麼有臉說出這些話的？
「哦對了，你看那里。」大媽停下腳步，站在樓梯口的窗戶邊，指著對面說道︰「那里是個公園，很熱鬧的，平常我們跳廣場舞都去那兒。」
「大媽，那兒哪有公園啊？」茅三道順著大媽手指方向，眼楮都瞪出淚花也沒找到大媽口中的公園。
「就在那兒。」大媽糾正了下茅三道站立的方向，再次指著前方，「你仔細看。」
「沒有啊……」茅三道揉了揉眼楮，再次仔細觀察了一下。
終于，他在遠方兩棟樓下面看到一個小圓圈，而圈里有幾個小黑點在緩慢移動，茅三道猜測應該是活人了。
「這也太遠了吧？」茅三道驚訝道。
「嘿不遠，走過去不到兩個小時就到了。」說著，大媽抬腿繼續走上樓梯。
茅三道眉頭擰成川字。
大媽為了能把房子租出去，真是煞費苦心啊。
從三樓往下看，這公園目測直徑最起碼三公里吧？
「到了。」
大媽走到五樓的一間房子前，掏出鑰匙。
嚓！
門被大媽打開。
「進來吧，看看怎麼樣？」
茅三道走了進去，頓時聞到一股刺鼻的氣味，這氣味跟樓下廁所不一樣。
就像連陰雨後發霉的臥室。
茅三道皺眉捂鼻轉了下，除了味道有些重外，其他的在他看來，似乎也沒有差到不忍直視地步。
大媽看出了茅三道的嫌棄，走到窗戶邊，將窗戶推開︰「其實這房子是我跟你大爺的，只是我們年紀大了，爬樓不方便，就改住在了樓下。
最近經常下雨，里面沒人住，所以也沒開窗，沒事，透透風就好了。」
茅三道點點頭，問道︰「多少錢？」
「一個月一千，押一付三。」大媽豎起一根手指晃了晃。
「能不能優……唉，行吧！」
年輕人不易，老年人更不易，茅三道也懶得討價還價。
「好好好，一會下去付錢，你隨時可以搬進來！」好似獵物到手，大媽顯得很興奮。
「行！」茅三道點了下頭，隨著大媽一起走出房間，鎖好門。
！！！
還沒有走下樓梯，茅三道听到對面房間傳出巨大的一聲悶響。
他身體一震，頓時停下腳步。
房門虛掩，透過門縫，茅三道看到里面一個人站在一張桌子前，正抓狂似的撓著自己凌亂的頭發。
這個人是？
怎麼這麼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