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蕭︰「……」
好吧,算你狠!
雖然听對方把自己比作花樓頭牌讓林蕭感覺很不爽,但這一次他並未反駁這女子所說,畢竟對方說的貌似也不無道理,先看看契約再說!
只是在他心中,總隱隱感覺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卻又想不出到底哪里有問題。
很快,一份一寸多厚的契約放到了面前,性命攸關,林蕭也不敢草率,當即拿起來仔細看了下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這契約,一共一百零八條,每一條都像是一道緊箍咒,不對,應該是像一只只吸血蝙蝠,磨牙吮血撲面而來!
看過契約林蕭才知道,這天賜賭坊的供奉分為十個級別,在替賭坊賺回的金錢達到一定數額後可提升等級,相應待遇也會提高。
如果他現在簽約了,便屬于十級即最低級別,每個月至少要替賭坊賺回兩千兩銀子,連續三個月不達標者會被直接抹殺,而要提升到九等,則需要累積賺回兩萬兩銀子。
在完成指標後多賺回的錢,賭場與供奉七三開,即每多賺一百兩,供奉個人可以分到三十兩。
每個月要賺兩千兩!
什麼狗屁供奉,分明就是賺錢工具人,而且這個賺錢工具人還相當不好當!
以眼下光景,士、農、工、商四色人等中,農民一年到頭的收入撐死了也就碎銀二十兩,每個月兩千兩銀子,相當于一個農民不吃不喝一百年才能攢夠,雖說賭場來錢快,那也絕對不是一個小數目!
更何況,賭博從來都沒有只贏不輸的好事!
除了這個,還有一條更要命——
天賜賭坊每個級別的供奉數量都是一定的,這意味著一旦有新人加入就必然有人被淘汰,被淘汰者降為下一級別,而最低等級降無可降,便會被杖斃以儆效尤。
林蕭頓覺壓力撲面而來︰按照這規則,如果自己現在成為天賜賭坊新供奉,那豈不是意味著要有一個人會被淘汰慘遭杖斃?
更有甚者,是不是哪天這樣的厄運也會降臨到自己頭上?
這生存法則也太過殘酷了吧?
優勝劣汰、物競天擇,原來這進化論早就被古人玩得爐火純青了啊!
萬惡的資本!
林蕭心中暗暗罵了一句,卻也終于松了口氣。
不管怎麼說,身為賭奴,這十六歲的生死大關算是有驚無險度過了,即使沒有完全獲得自由,至少在未來一個月內不用整天擔心隨時會丟了這條小命。
再說了,天賜賭坊的供奉,這名頭听起來似乎也還行,風險歸風險,至少比當個吃了上頓沒下頓還朝不保夕的賭奴要好!
剛要準備在契約上簽字畫押,不經意間瞥見對面女子眉宇間閃過的一縷急切和奸計得逞的笑意,林蕭突然明白之前自己心中感覺不對勁的地方究竟在哪里了︰「不應該是四大賭坊嗎?為什麼非要讓我成為天賜賭坊的供奉?你確定其他三家沒意見?」
「有些事你沒有資格知道,我讓你簽你簽了便是,除此之外你別無選擇!」
听著女子這霸道又自信的答復,林蕭更加不敢輕易下筆,索性將手中狼毫筆一扔,再度靠在了椅背上︰「不好意思,在沒弄清楚這個問題之前,這契約我是不可能簽的!」
女子面色一寒︰「當真不簽?」
「不簽!」
「好,很好!看來你是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了!」女子盯著林蕭稜角分明的面孔道︰「既然如此,那便說說你方才出千的事情,出千被察者杖斃,所以……」
說到這里朝著林蕭身後使了個眼色,嘴角浮出一抹冷笑。
下一秒,林蕭只覺雙肩一痛,已經被身後那兩個漢子老鷹捉小雞般從椅子上提了起來,硬生生架在了空中!
雙腳懸空、肩膀幾乎要被拉月兌臼,林蕭卻強忍著針扎刀刮般的痛楚,硬是沒有松口。
事已至此,只能再賭一把了!
這一次,林蕭賭先前的推斷沒有錯,賭這女子不會真拿他怎麼樣,賭其他三家賭坊不會作壁上觀!
女子沒有再開口,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冷冰冰地看著林蕭。
架空林蕭的兩個漢子更是像兩根木樁石柱,就這麼鐵塔般站在那里紋絲不動!
如此一來就苦煞了林蕭,全身重量全靠雙肩支撐著,劇痛讓他渾身冷汗直冒,沒多大功夫已是渾身顫抖、眼冒金花!
可那女子依舊冷冰冰地看著,沒有絲毫要讓這兩個黑塔漢子松手的意思。
終于,在「 」兩道脆響中,林蕭的肩膀再也無法支撐,雙雙月兌臼!
錐心刺骨的劇痛讓林蕭眼前瞬間變得模糊,一陣天旋地轉後昏死了過去。
在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耳畔響起一道略帶嘶啞的斷喝——
「住手!」
「千嬌月,你可是要壞了規矩嗎?」
下一秒,林蕭感覺到抓著自己的手竇然一松,在落地的瞬間胸口強撐著的一口氣突然散去,整個人徹底陷入了昏厥……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當再次醒過來的時候,林蕭發現自己躺在床榻上,陽光透過鏤空雕紋飾品的窗戶滲進來,照得屋里一片亮堂。
嘗試著活動了一下雙臂,雖然肩膀酸痛難當,卻是活動自如,顯然在他昏迷的這段時間里,有人已經將他月兌臼的雙肩復位。
「這是什麼地方?記得昏死過去前還在賭場,對了,還有那個女子……」
剛要掙扎著起來,一道倩影推開門走進來︰「呀,公子你可算是醒了!你要是再不醒過來,我都準備要給你殉葬了呢!」
壓根都不用去看,一听這聲音,林蕭就感覺一陣頭皮發麻,已經知道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先前第一場賭局中以一招栽贓嫁禍害得他差點被杖斃的那個胡女!
只是開口就來個殉葬,看來這該死的胡女不光心狠嘴還賤!
「你怎麼會在這里?」
林蕭避開了胡女伸過來準備攙扶他起來的手,自己掙扎著來到八仙桌旁,在束腰圓椅上坐下,拿起青花瓷茶壺準備沏口水喝,卻發現里面空空如也,連一滴水的影子都沒見到。
「公子別白費力氣了,要是有吃的有喝的,我早就給你拿過來了!」那胡女站在林蕭身後嘆口氣,縴縴素手恰到好處地給他揉捏著那兀自作痛的雙肩︰「對了,這里是逍遙樓,我叫其木格,咱們被關在這里,現在成一條繩上的螞蚱了!」
「逍遙樓?」
林蕭听著這頗為耳熟的名字,突然想起一事,劍眉一挑心頭大驚失聲說道︰「就是那將賭徒關起來只準賭博不給吃喝的逍遙樓?」
完了,如果真是這樣,那可真是應了那句老話︰才出虎穴、又入狼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