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林蕭意外的是,秦淮樓花魁花姐只是這麼看了他一眼,再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或者話語,一如既往地揭開了他面前的骰盅,然後將手伸向了下一個骰盅。
林蕭心中暗暗舒了一口氣。
好險!
這麼看來,這一次又過關了?
不過在他的內心深處,還是隱隱有一絲忐忑不安。
難道方才的擔心都是多余的,這秦淮樓花魁花姐並沒有察覺到那骰盅與其他骰盅的細微差別?
在林蕭驚疑不定中,秦淮樓花魁花姐已經將五號賭桌上的所有骰盅都揭了開來。
「五號賭桌,莊家點數十七點,閑家點數分別為十點、十六點、十五點、二十五點、二十點,十六點獲勝!」
渾厚的聲音再度響起,換來的卻是一片沉寂。
本來胸有成竹的秦不二,在看到自己面前是十五點而林蕭的竟然是十六點後,一張老臉頓時變得異常難堪。
本來就顫顫巍巍的身軀,又添了幾分顫抖,那顆滿是皓發的頭顱顫抖得尤為厲害,讓人忍不住擔心會不會一個不小心就從脖頸上滾落。
「恭喜你啊林兄,沒想到你還有這麼一手,這一局我輸得心服口服!」
站在一旁的蘇冽最先回過神來,沖著林蕭拱了拱手爽朗大笑道︰「林兄可別忘了你我約定,今晚不醉不歸!小弟我提前去備好酒菜,恭候林兄連過三關的好消息!」
說完大袖一甩爽快離場,只留給眾人一個雲淡風輕的背影。
場下觀戰者中,有數人霍然起身,滿是敵意和憤怒的眼神鎖定了林蕭。
「恭喜公子!」
秦淮樓花魁花姐沖著林蕭嫣然一笑︰「現在,你還懷疑我的公平嗎?」
這一笑,當真若春風十里吹來了桃花萬朵,林蕭忍不住一陣心神搖曳,當即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才道︰「之前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沒想到花姐你不光是人長得似天仙一般,就連這公平公正也是沒的說,我現在都懷疑你不是人!」
秦淮樓花魁花姐柳眉微皺,艷若桃花的俏臉上閃過一抹薄怒。
場下觀戰的金主就沒有這麼淡定了,一個個在那里指著林蕭便大聲呵斥起來——
「小子你說什麼?」
「竟然敢罵花姐不是人,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也就花姐好脾氣,換了老子非弄死他不可!」
「……」
听著這此起彼伏的喧囂斥責聲,林蕭只是微微一笑,壓根就沒有當回事。
他當然清楚,這些斥責他的人,百分之九十九都是那種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剩下的百分之一,不過是因為他獲勝了而讓那些下重注押蘇冽、莫天還有秦不二等參賽者的金主白白損失了大把的真金白銀,趁著這個機會罵兩句算是輕的,只怕這過五關活動結束後還有不少麻煩在後頭呢!
「你真的不懷疑了?」
秦淮樓花魁花姐凝眸盯著林蕭,俏臉上笑意依舊,︰「既然你不懷疑我了,那就來說說你出千這事怎麼算吧!」
林蕭一听這話,頓時感覺腦子里「轟」地一下,一瞬間竟是一片空白!
完犢子了,這下是真的要玩完了!
本以為這秦淮樓花魁花姐方才開盅的時候沒有當眾拆穿說出來,是因為她不想追究或者是壓根就沒有發現,誰知道對方竟如此有耐心,一直忍著直到五號賭桌上所有的骰盅都揭開,不管參賽者還是荷官的點數都公諸于眾的時候,才會突然發難,打了林蕭一個措手不及,連一點兒防備都沒有!
「什麼?出千?」
「這個小子竟然敢在這安憶居出千?」
「老子最恨這出老千的雜碎了,這種雜碎,就應該直接拖出去剁碎了喂狗!」
「還以為真是憑空冒出來了個賭道高手,原來只是個老千, ——忒!」
……
在短暫的驚愕過後,場外的觀戰者瞬間似火山噴發一般,發出了憤怒的咆哮!
原本灰頭土臉的秦不二,听到秦淮樓花魁花姐如此一說,頓時像打了雞血般滿血復活,一雙渾濁的眸子瞪的就跟牛眼楮一般,盯著林蕭怒道︰「你竟然敢出千?真以為這安憶居是你隨便撒野的地方?按照賭場規矩,自斷一臂,其他的就看安憶居怎麼懲戒!」
「小子,那句老話怎麼說來著?哦對了,叫樂極生悲!」
莫天也一臉陰翳地冷笑著道︰「現在我也要求你自斷一臂,算是對我的補償!識相的自覺點,否則要是我親自動手那可就說不得要收點利息了!這是賭場的規矩,你應該也知道吧?所以,請吧!」
說完伸手從寬大的衣袖中模出了一把匕首遞到了林蕭面前。
林蕭頭上的冷汗瞬間就下來了。
這大明賭場的規矩他還是知道的,如果出千被抓,須得按照對手的要求自斷一肢!
現在,連這代表莊家的荷官算在內,他面前的對手可是有五個人!
如果每個人都得斷一肢,那豈不是得連第三條腿也算上才夠賠?
那還不如直接殺了他來得痛快!
難道,今日果真要栽在這里了?
穿越到大明王朝來,一直都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沒想到這才短短幾天,就要芭比Q了?
「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
不知道為什麼,林蕭的腦海中突然就蹦出來這麼一句話。
不行,不能認輸!
出千?這不過是秦淮樓花魁花姐一面之詞而已,說不定她壓根就沒有察覺到證據,只是在這里詐胡!
想到這里,林蕭立時收斂心神,淡淡地問道︰「花姐,你說我出千,可有證據?」
「證據?看來你還是懷疑我!」
秦淮樓花魁花姐又是嫣然一笑,突然間伸手揭開了林蕭面前的骰盅,提高了聲音道︰「證據就在這骰盅里!」
林蕭心頭「砰」地一下,只覺那顆小心髒差點從嗓子眼里蹦出來!
在這一刻,他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壓根不敢去看那骰盅!
下一秒,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到了那骰盅里,一張張面孔上盡是迷茫和疑惑。
「花……花姐,這……這……」
隔了好半晌,莫天才指著秦淮樓花魁花姐手中的骰盅結結巴巴地說道︰「證……證據好像……」
「證據?他出千的證據,就是在這骰盅內做了手腳!」
秦淮樓花魁花姐胸有成竹地說著,將目光投向了骰盅,卻突然面色大變,失聲叫道︰「怎麼會這樣?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剛才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