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先前約定,無論是莊家還是閑家,只要連贏十把,就算是贏了這一局,那賭局也可以結束了。
先前身為莊家的柳員外連贏了九把,卻在最後一把的時候硬生生被林蕭給扳了回來。
然後就是身為閑家的林蕭連贏了九把,現在又到了最關鍵的一把。
風水輪流轉,這句話用來形容此刻的情景,當真是再恰當不過!
柳員外黑著老臉拿起了那兩斤重的黃金骰盅,也不知道是因為接連搖了十九把還是怎麼的,他只覺得這區區兩斤重的黃金骰盅此刻仿佛重了不少,讓他手腕都不由自主有些微微的顫抖。
定了定神咬了咬牙,柳員外再度飛龍探雲,將那枚純金骰子給收在了骰盅內,開始搖了起來。
也不知道是因為這天忽然有些熱了還是怎麼的,他感覺額頭上還有後背上都有些細汗滲了出來。
骰子在黃金骰盅內一如既往地沒有發出半點聲響來。
很快,柳員外就將黃金骰盅按在了石桌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才冷冷地道︰「好了,押吧!」
千嬌月的心也陡然提了起來,眉宇間很明顯有一絲不安閃過。
林蕭卻是微微一笑道︰「已經接連開了九把單了,也不差這一次,繼續押單!」
柳員外沒有開口做聲,兩道目光宛若兩柄利刃盯住了林蕭。
站在柳員外身後的那個叫「行風」的家伙,再一次如臨大敵,做出了隨時出擊的準備。
秋風瑟瑟中,十里長亭中的氣氛登時就凝重了起來。
林蕭心頭微微一緊︰這老狐狸,不會是想要軟的不成就來硬的吧?就是不知道果真動起手來,千嬌月還有車夫武伯是不是這「行風」的對手?
即便是這行風的對手,可是那片竹林中隱藏著的實力,還有遲遲沒有露面的宋掌櫃父女,這些可都是心頭大患!
「閣下可考慮清楚了!」
柳員外帶著不容置疑的赫赫威勢問了一句,這一刻,對方身上那濃烈的上位者氣息毫不掩飾地散發出來,霸道而又雄厚,隱隱有種神擋殺神、佛擋誅佛的氣勢。
林蕭瞳孔微微一縮盯著柳員外那一雙毒蛇般的眸子,鄭重其事地點點頭道︰「考慮清楚了,就押單!」
「好,很好,好得很!」
柳員外接連說了三個「好」字,卻遲遲沒有要揭開那黃金骰盅的意思。
心知肚明的林蕭忽然開口道︰「員外爺,你看現在無論是莊家閑家都不輸不贏,依我看這一把要不就算是平局吧,這樣一來也免得傷了和氣!畢竟我家老板娘向來都宅心仁厚,時常跟我說員外爺你為人如何如何厚道,又如何如何仗義疏財,何必要非得分個勝負,你說呢?」
此言一出,千嬌月固然微微一愣,柳員外也同樣眼楮睜大了幾分盯著林蕭,卻是沉吟著沒有回應。
林蕭收起了那份小財迷的樣子,一本正經地說道︰「實不相瞞,我們今日前來,其實並非為了那六壬神骰,只是希望能領教一下員外爺你的高超賭技,順便想從你這里討點墨寶沾沾福氣!就是不知道員外爺肯不肯成全呢?」
言語中,竟是絲毫不再提及眼前這一局的勝負輸贏來。
千嬌月臉色微變,茫然不解地看著林蕭,顯然對于他這種很明顯未經商量而做出決定的僭越行為很是不理解。
柳員外伸手捋了捋胡須,將目光轉向了千嬌月︰「他所說的,能否代表得了你?」
言下之意,不管林蕭說什麼或者做出什麼樣的承諾,只要千嬌月不點頭,那就是純屬扯淡,做不得數!
林蕭如何不明白這其中關竅?卻也只能在心中暗暗苦笑。
人卑言輕,這就是現實!
而今,他所能做的所能說的都已經說完了更做完了,至于結果如何,就交給千嬌月去取舍吧!
「當然可以!」
出乎林蕭的意料,千嬌月雖然面帶疑慮之色,但听柳員外如此一問,竟是毫不猶豫地點點頭,非常堅定地說道︰「無論他說什麼做什麼,我都同意!」
「好,很好,非常好!」
柳員外聞言,又是接連三個「好」字出口,旋即看著林蕭問道︰「區區墨寶,算不得什麼!只是老夫心中有一疑惑,不知閣下可否如實相告?」
按說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正常來說林蕭就應該見好就收,果斷答應替對方答疑解惑,然後雙方就進一步尋求合作達成重要共識,在互贈禮品後客氣作別,皆大歡喜。
可是林蕭偏偏就不按常理出牌,听到柳員外如此一問,非但沒有直接點頭答應,反而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絕口不提此事,而是話鋒一轉道︰「當然了,若是員外爺能惠贈墨寶,我雖然不才,但可以答應你,在必要的時候會救令郎一命!」
這話一出,千嬌月瞬間面色大變!
好端端的答應對方不好嗎?為什麼非要語不驚人死不休,在這里咒人家的兒子呢?
還救令郎一命?這不是誠心往人家眼窩里下蛆嘛!
在這一刻,千嬌月甚至都有些懷疑,自己巴巴地帶他來這柳家大院見柳員外到底是不是一個最大的錯誤!
果然,那柳員外聞言,剛剛有所緩和的面色立馬難堪到了極點,眼看就要拍案而起,將怒火一股腦兒發泄到出言不遜的林蕭身上!
然而就在此時,車夫武伯忽然朗聲道︰「小姐,公子,竹林那邊有異動,速速離開!」
話音未落,那早已經蓄勢待發的馬車已經飛馳起來。
與此同時,千嬌月身影一晃,將林蕭一把攔腰抱住,跟著整個人輕飄飄一躍而起,再次落下時不偏不倚站在了疾馳中的車轅之上!
「小姐、公子坐穩咯!」
「兒駕!」
車夫武伯見林蕭和千嬌月上車,再無遲疑,立馬驅車全速前進。
瞬間,馬車宛若一條滾滾巨龍,隆隆朝著遠離柳家大院的方向風馳電掣般離去。
林蕭頓時就急眼了︰「墨寶,我要的墨寶還沒有拿到……」
「行風,不必追了!」
柳員外開口制止了剛準備飛身追上去的漢子,重重地吐掉了滿口的塵埃,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語道︰「好一個以牙還牙,竟是半點虧都不肯吃!這年輕人還真有點意思!」
就在此時,一匹快馬從竹林那邊疾馳而至,一個勁裝少年飛身下馬︰「老爺,不好了,少爺……少爺他發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