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樓二樓,兩道身影並肩而立,居高臨下看著外面發生的這一切,原本平靜的臉上慢慢地匯聚起了一絲擔憂和不解。
兩道身影不是別人,正是安憶居老板老伯和秦淮樓花魁花一枝!
「他到底想要做什麼?難道真的準備答應這門親事?那我們的計劃豈不是都泡湯了?」
花一枝一對柳眉微微皺起,明眸中閃爍著疑惑的目光,又很明顯帶著一絲惱意。
「不會的!他不可能答應,也決不能答應!」
老伯沉著臉斷然說道︰「他果真要成親,新娘也只能是那一位,決不能是其他人!什麼揚州六大家的大小姐,給那一位提鞋都不配!」
花一枝輕輕搖了搖頭嘆息一聲道︰「話雖如此,可現在這形勢貌似有些不太妙啊!這六個老東西很明顯是有備而來,只怕那份帶著張府獨門封印的賀禮中果真便是一紙婚書!等現場打開了,他若是再反悔,那豈不是失信于人?以後如何在賭道立足?」
「無妨!我這就安排下去,等下若是那份賀禮中果真是一紙婚書,這個叫張婉秋的就必須得死!人都沒了,那再談什麼親事自然就毫無意義!」
老伯沉著臉冷冷地蹦出了一句話,隨即猛地轉身離開。
花一枝抿了抿嘴唇,盯著林蕭看了片刻,忽然一笑道︰「你還真是女人的殺手誒!可惜了這麼個嬌滴滴水靈靈的丫頭,要是就這麼沒了多可惜?放到秦淮樓好生訓練訓練,絕對會成為讓無數紈褲趨之若鶩的姑娘呢!」
話音剛落,也是身影一晃便不見了蹤影……
身在醉仙樓前的林蕭自然不會知道,因為他的不情願,早已經給張府千金張婉秋帶來了殺身之禍!
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悉數聚焦到了包括湯老爺子在內的五個老頭子的身上。
準確來說,是盯住了被他們捧在手中準備打開的賀禮上!
好奇心,是每個人的本能,特別是對于現場這幫整日里無所事事就想著在各大賭場的大小賭局中揩油來賴以為生的賭棍們來說,再沒有什麼能比看著熱鬧領著福利還能拿著銀子更美好的事情了。
賀禮,很快就被打開。
里面,果真放著一張紅色的絹帛,整整齊齊地疊好了放在那里。
所有人的表情,頓時就豐富了起來。
「婚書?這可不就是婚書嘛!」
「完了完了,又一個大白菜要被豬給拱了!」
「為什麼不是我呢?這樣的好事為什麼就落不到我的頭上呢?蒼天無眼吶!」
「完了,我剛才押了整整二兩銀子賭這不是婚書呢!」
「哈哈哈,贏了,我贏了,我賭贏了!」
「來來來,趕緊兌銀子!我可是押了整整五兩銀子賭這就是一紙婚書,沒想到果真被我給押中了!」
……
種種喧囂嘈雜此起彼伏,現場亂糟糟一團。
林蕭看了一眼兀自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心事的張婉秋,又看了一眼笑吟吟地站在那里一副胸有成竹的張老太太,最後將目光落到了那一份大紅色的絹帛上。
這玩意兒,不會真是一紙婚書吧?
話說這張府怎麼著也算得上是揚州府赫赫有名的一方豪門,而張婉秋身為張府千金大小姐外加內定繼承人,她的婚姻真的要這麼兒戲嗎?
這個老太婆這麼做,到底有什麼目的?
莫非,她是想從他身上得到什麼東西?
可是他此刻渾身上下雖然名義上有千萬兩級別的籌碼,可實際上卻是揣著一堆白條的窮光蛋而已,又有什麼好東西能入得了這個豪門掌門老太太的法眼?
還有,這揚州六大家管事的正主兒,什麼時候關系變得這麼融洽了?
一個又一個的疑問雨後春筍般從腦海里冒了出來,讓林蕭一如既往地陷入了困境之中。
算計,這肯定是有人在背後算計他!
莫非,這也是那個一直都讓他隱隱能感覺得到,卻一直都沒辦法找出來的幕後之人所設下的又一個難解之局?
此刻,湯老爺子的手,已經伸向了那方大紅色的絹帛。
熙熙攘攘的現場頓時就安靜了下來,一道道目光悉數聚焦到了那方絹帛上。
所有人都知道,只要這方絹帛被打開,那這個有史以來連過五關第一人、口口聲聲要有錢大家賺的林蕭,與揚州六大家之一的張府千金張婉秋到底能不能走到一起,也將塵埃落定!
對于一個嗜賭之人來說,再沒有什麼事情能比這答案即將揭曉前夕的激動緊張更刺激的了!
而今日能巴巴地湊單這里來的人,又有幾個不是嗜好賭道的?
看著那一張張緊張得微微顫抖、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的圍觀者,林蕭心中忍不住好一陣無語。
女乃女乃個腿的,就算這方絹帛果真是一紙婚書,那嫁入張府與張婉秋這小娘們入洞房的也是他林蕭,作為局外人這麼激動到底想鬧哪樣?
「湯老爺子請稍等!」
就在此時,林蕭忽然開口叫停了湯老爺子已經準備打開絹帛的東西。
所有人都是一愣︰「???」
什麼意思?要反悔了?
原本一直都低頭不語的張婉秋,陡然間抬起頭來看向了林蕭,剛好迎上了他的目光。
四目相對,林蕭發現張婉秋沖著他眨了眨眼楮,看那表情分明是在提醒他什麼!
張老太太聞言,面色瞬間凝重起來,如刀似劍的目光盯得林蕭渾身不自在︰「怎麼,難道你想出爾反爾不成?年輕人,我勸你最好是想清楚了再開口,否則……」
雖然沒有說出後面的半句來,但是所有人從這張老太太冰冷的面孔還有渾身散發出的霸道氣息中已經猜到了她省略的那後半句到底是什麼!
滿滿的威脅!
此處無聲勝有聲!
林蕭見狀,心頭不由得也是一緊,愈發肯定了這個剛剛還看上去慈眉善目的老太婆絕對不是什麼善茬,當即微微一笑道︰「不不不,張大姐你別誤會!我只是想最後再確認一件事而已,可沒說要出爾反爾!咱雖然只是一介草莽,但是人無信而不立這個道理還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