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蘆葦蕩隨風飄搖。
張燁奎陀幾個壯漢,弓著背,貓著腰,做賊一樣慢慢潛伏。
奎陀走著走著卻突然停住︰「老張,我是不是眼花了,怎麼一個人變兩個人了?」
張燁感受著四肢熟悉的酸軟,一臉的麻木。
我上輩子到底造的什麼孽?
怎麼到哪都能踫到那神經病?!
他突然轉頭看向一臉迷糊的奎陀,不動聲色的問道︰「奎啊,身上沒帶錢吧?」
奎陀︰「怎……怎麼啦?」
張燁忍不住的幸災樂禍︰「把我的話當耳旁風啦?」
「哈!自求多福吧……」
然後他就強忍著睡意,在奎陀驚愕的眼神中,幾下扭動調整身形,舒舒服服的仰躺在旁邊厚厚一層蘆葦上。
陳沐︰「……」
這麼熟練的嗎?
看著東倒西歪的一行黑衣人,陳沐嘆一口氣。
「大老遠的,竟還跑來給我送禮,多不好意思。」然後陳沐就熟練的上前模尸。
陳沐突然想到。模尸這項技術,似乎還是眼前這混混頭子親身幫他練的呢。
半晌,陳沐就一臉晦氣的收手。
這幫人就奎陀身上帶了兩個金餅子。其他頂多就是幾塊碎銀。
張燁身上更是一個銅板都沒有!
「一幫子窮光蛋!」
看著舒服躺在厚厚蘆葦桿子上的張燁,陳沐越看越不得勁。
「沒帶錢還想睡大床房?想的美!」他順手就把張燁扒拉到泥沙河灘上。然後把奎陀給扔了上去。
畢竟……兩個金餅子呢。
……
白浪河邊,又一處平靜河灣旁。
嗶嗶啵啵油花爆響聲從石頭烤爐內傳出。
讓人垂涎欲滴的香味擴散。
陳沐滿是擔憂道︰「驚鴻幫的人來了。」
「很正常。」翠翠坐在一塊條狀大石頭上混不在意。
「整個南陽府,就青山縣一處陰魂匯聚之地。」
「千機令只可能在這里。」
她雙手撐在身體兩側,雙腿輕快的晃蕩著︰「知道消息,有點兒本事的,可不就都來了嗎。」
「還有其他人?」陳沐直覺頭大無比︰「萬一他們打起來怎麼辦?」
來的勢力越多,就越混亂。
他就想安安穩穩把雲蜃練形術刷出來。然後再去悄悄順一枚千機令。
可要真亂起來,他首先就沒法好好練功。
其次,強人變多,謀取千機令更困難。
見陳沐神思不屬,翠翠不由翻個白眼,笑嘻嘻的嘲諷︰「你膽子可真大!」
陳沐卻嘆氣搖頭。「你如果听過一句話,就會明白我為什麼這麼怕。」
「什麼話?」翠翠好奇。
就連白妙謹這個慣常淡漠的,都不由看向陳沐。
陳沐一臉認真︰「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翠翠有點兒懵。啥意思?
陳沐滿是無奈︰「這個世界對我這樣的好人實在太苛刻了。」
他眼帶悲愴︰「我必須拼盡全力的爭取,絞盡腦汁的謀劃,才能在這個紛亂世界里,獲得一線生機!」
翠翠︰「……」
白妙謹︰「……」
你是不是對好人的定義有什麼誤解?
……
好半晌,翠翠才回過神,一臉沒好氣道︰「把你那顆小心髒放進肚子里吧。」
「千機令又不止一枚。沒有把握,誰也不會起爭端。」
「青山縣里飄滿了小可愛。快速推進,更早尋找到千機令才是最佳方案。」
「說不定為了加快進度,他們還會聯合起來呢。」
翠翠不說還好,這一解釋,陳沐就更擔心了。
聯合起來加快進度?
我底牌還沒準備完,你們就想和談?還要加速推進?
那怎麼行!
陳沐低頭琢磨︰「得給他們整個大的。」
……
三天後,夜晚七八點模樣。
青山縣南門驚鴻幫營地。
靠近城門方向的一個偏僻角落里,一個不大的灰白帳篷立在那里。
張燁腦門兩側各貼一張祖明符,一臉憂愁的往嘴里扔一顆花生米。
「這日子,啥時候是個頭啊。」
張燁領任務探查湯山軍,結果被人放翻,一覺到天亮。
任務失敗,本就處境不利的張燁更艱難。
同樣在腦門兩側貼著祖明符的奎陀端起酒杯,滋溜一口喝干,一臉氣憤的抱怨。
「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就是個倒霉蛋。」
「你算算,你這都帶散幾個隊伍啦?」
「咱們散伙算了!」
張燁一臉肉疼的從懷里模出一張祖明符遞給奎陀。
又瞥了眼旁邊眼巴巴看著他的甄繁,不得不咬牙又拿出一張遞過去。
「還散嗎?」張燁一臉的生無可戀。半輩子家底都掏空了啊。
一張祖明符,最開始要兩千五,後來慢慢漲到三千五百兩。
結果也不知哪個王八蛋炒高物價,一夜之間就漲到四千兩!
該死的中間商!
張燁又往嘴里扔一顆花生,想想這兩年遭遇,竟不由悲從中來。
堂堂驚鴻幫白虎堂堂……前堂主。手底下就剩倆人啦,真就左膀右臂啊。
「不散,不散!」甄繁笑嘻嘻。
這東西可是能保命的。
其他堂主可不會這麼大方的給手下發祖明符。
奎陀皺眉捏著祖明符︰「怎麼有股味兒?」
張燁漠然瞥了對方一眼︰「哦,之前怕讓人模走,我把它縫鞋墊兒里了。」
「最近幾天天熱,出汗多,可能是腌入味了。」
奎陀︰「……」
咱這飯還吃不吃啦!
……
「老大,你說那神經病為啥逮著咱們不放。」甄繁疑惑問道。
「我特麼也想知道。」張燁生無可戀。
「那神經病的迷煙真那麼厲害?」奎陀不信。
他覺得上次就是大意了。
「放迷煙這種下三流手段,一看就是無名之輩。」
「只要我們備好解毒丸就不怕。」
「再安排好埋伏,定能一網成擒!」奎陀一臉自信。
「要不咱們搞他一票。」奎陀興致勃勃。
然後抬頭就看到張燁笑眯眯的看著他︰「是不是有點兒暈。」
奎陀一臉茫然︰「是有點兒。」
張燁迅速扭動身體調整姿勢,然後把腦門祖明符抓下塞進褲襠,最後一臉過來人的看著奎陀︰「你還差點兒經驗啊。」
說完就脖子一歪,呼呼大睡起來。
奎陀強忍著睡意看向對面甄繁。
發現對方竟早就成大字在地上躺好。
奎陀︰「……」
「!」
這經驗我特麼不想要!
……
一團黑煙在帳篷內憑空浮現。
陳沐看著呼呼大睡的張燁正反,不由感慨。
竟然能迅速察覺迷神煙。是下藥太多,有耐藥性啦?
算了,有空再改改配方吧。
控制紙人陰魂扔下一個布袋。
然後變成紙人形態,摘下奎陀腦門上的祖明符,嗖的一下就飛出帳篷,消失不見。
……
第二天,張燁神清氣爽的睜開眼。
首先掏了掏祖明符。
還好!
然後他就注意道身上的一個灰布袋。
「那神經病給的?」
他猶豫片刻,最後還是打開。
一張碩大白紙上,惟妙惟肖的繪制著一張山水圖。
上面還有不少神態各異的小人。
「這位猛將兄胸肌如此發達,面容竟英氣漂亮似女子?」
「真羨慕啊。」
「大哥,這似乎是湯山軍的營地布防圖。」甄繁興奮的雙眼通紅。
「趕緊上報啊!」剛醒過來的奎陀也激動了。
腦門上丟失的祖明符都不顧了。
「那神經病會這麼好心?」張燁被坑怕了。本能懷疑。
「大哥,他都給了,你敢不上報嗎?」甄繁小心翼翼提醒。不怕那神經病再殺個回馬槍啊?
張燁一臉憋屈︰「不敢。」
7017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