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整個簽押房里面哄堂大笑,狗腿子更是恨不得把腦袋塞進褲襠里。看向李梟的眼神兒充滿了怨毒,可沒辦法這不是跟李梟算賬的時候。
「好了!這事情是你小子引起來的,敖某也不為難你。帶著大枷在衙門口號枷三天示眾,以儆效尤!」敖都頭止住了笑,陰沉著連對著狗腿子說道。
這種芝麻綠豆的事情,事後跟大老爺稟一聲就成。遼陽府管著十幾萬人丁,大老爺要是連這事情都管,那得活活累死。
本來狗腿子的罪過,號枷一天也就算了。可敖都頭最看不起這種吃里扒外,幫著異族禍害自家同胞的人。所以一天也就變成了三天!
號枷是三十斤重的大木頭枷,套在人的脖子上讓人低不下頭。號枷三天也就是說,三天里這人必需帶著這東西杵在衙門口。猴子一樣的讓人參觀,其實這種刑罰也算是殺雞儆猴。讓那些不老實的人出出丑,也讓那些想犯罪的人知道厲害。
號枷三天還不是最長的,最長時間有號枷七天。伽下來人就廢了,頸骨錯位腦袋一時半會兒的低不下來。
「都頭大人,饒命啊!都頭大人,饒命啊!小人的姐夫是經略相公府里的管事,都頭大人……!」兩名差役餓狼一樣把人拖出去,不由分說就將大伽套在脖子上。
「小兄弟,今天還多虧了你。俺叫敖滄海,是這里的三班都頭。今後你有什麼事情,就報我老敖的字號。」敖滄海很喜歡眼前這個少年郎,別看起哄架秧子的多,真要是來衙門里作證的人其實沒幾個。咱國人的老傳統,害怕得罪人。
「多謝敖都頭,我只是路過這里。家被韃子毀了,帶著弟弟妹妹們去關里謀生。遼東不太平!」
「哎……!自打鐵嶺城被韃子佔了,韃子就越來越囂張。可惜啊!咱們李大帥去了,不然就憑幾個韃子兵,大帥吼一嗓子他們就能尿了褲子。」
敖滄海嘴里的李大帥,說的是遼東總兵李成梁。在他活著的時候,不管是蒙古韃子還是女真韃子,全都不敢造次。就連威震東南的戚將軍,論軍功都在他之下。
可惜,這位大帥已經仙去。他的尸骨未寒,韃子兵就攻佔了鐵嶺城。
李梟知道,對于李成梁這個人的功過後世有爭議。不過這年月,卻是實實在在的大英雄。無奈的拱了拱手,就打算告辭。弟弟妹妹們還等在外面,不能讓他們著急。
「小兄弟,我是蒙古科爾沁朵顏部的格日圖,黃金家族的直系後裔。我還要在這里呆上幾天,小兄弟既然會說蒙古話,來當我幾天舌人可好。工錢嘛!我可以往高了給,三錢銀子如何?你吃住也都包在我身上。」
李梟正要出去,旁邊的蒙古人格日圖說話了。他還要事情要在遼陽辦,沒了舌人可怎麼好。況且他們這些人,最怕的就是舌人和外人勾結坑他們的錢。看李梟身有正氣,格日圖覺得這少年不會騙自己。
三錢銀子!按照舌人的工錢來說也不算少,只不過當幾天的翻譯而已。到了關內落腳,哪哪可都需要錢。幾天時間多三錢銀子,也是好事。
「可我還有幾個弟弟妹妹,他們……!」
「沒關系,都住到我包下的客棧來。」幾個小孩子能吃多少,格日圖爽快的答應下來。
「那好!」李梟一口答應下來,賺點外快也是好的。
敖滄海要接著巡街,也就跟著李梟和兩個蒙古人一起出來。狗腿子已經被枷在衙門口石獅子旁,一根鐵鏈斜斜的勒著肩膀。這是衙門里整人的小把戲,拴上這跟鏈子人坐不下去,只能是帶著三十斤重的號枷站著。真要是三天下來,人的腿可以腫得跟碗口一樣粗。
這樣做就是為了讓號枷的人大聲慘叫,如果家里有銀錢自然會上下打點讓家人少遭點罪。三班衙役也得混點兒零花錢!這些事情都是差役們撈錢的手段,敖滄海看見了也只是一笑。
看到李梟出來,身邊還跟著韃子和官差。膽子大些的李虎怯生生的叫了一聲︰「哥。」
「沒事,哥找了個差事能賺點銀子。這幾天的吃食他們也管了!」李梟走過去模了抹李玉的腦袋,示意弟弟妹妹們別擔心。不過怎樣解釋他會蒙古話的事情,他還沒想好。
「呦……!不錯的戰馬!」敖滄海看到老二李休牽著的戰馬不由得贊了一聲。
「敖都頭也喜歡馬?」
「呵呵!俺老熬以前可是大帥手下的遼東鐵騎,都是當年的事情了,不提了!這馬還真不錯,小子你哪得的?鄉下可沒有這種好馬!」敖滄海手模著油亮的鬃毛,很是喜歡的拍了拍馬脖子。
「俺們殺了韃子兵,搶的。」老三李虎大聲的說道。
李梟很想捂住他的嘴,可這時候已經晚了。只能沖著敖滄海尷尬的笑笑算是認了,反正這年月殺韃子兵不是什麼罪過。
「你們?殺韃子兵?小哥兒,吹牛不是這麼吹的。」敖滄海哈哈大笑,女真韃子號稱女真不滿萬,滿萬天下無敵。就憑幾個孩子,想殺韃子兵。簡直是最好听的笑話!
「不信!這是韃子兵的腰牌!」李虎沒看到李梟玩命的擠眼楮,看到敖滄海居然瞧不起自己弟兄幾個。立刻把韃子兵身上繳獲的腰牌亮了出來,李梟後悔死把腰牌給這個夯貨玩。
滿洲八旗,三百人設一牛錄。五牛錄設一甲喇額真,每五甲喇額真設一固山額真。再向上有梅勒額真,每一級都有相應的腰牌以示身份。
李虎手里的腰牌是最低等的木牌,木牌的邊上畫著一圈藍色的瓖邊。這表示這人是瓖藍旗下的一名軍士!
敖滄海把腰牌拿在手里把玩,他見過韃子兵的腰牌,知道手里這一塊並不假。韃子兵腰牌從不離身,出現這幾個孩子手里,只能說明這韃子兵真的被幾個孩子干掉了。
「哈哈!果然是好孩子,能不能告訴伯伯,你們怎麼殺的韃子兵啊!」李虎沒注意李梟眨眼,敖滄海這個老油條卻注意到了。他沒問李梟,卻問看起來就頭腦簡單的李虎。
「我哥在兩根樹上纏著繩子,讓俺二哥穿著俺姐的衣服在前邊跑。韃子兵追過來,猛的一拉繩子人就從馬上摔下來。我們一起上的,把韃子兵打死了。俺還用鎬把子敲了他的頭!」李虎神氣活現的說道。
敖滄海不由得對李梟另眼相看,騎兵最怕的就是陷馬坑絆馬索一類的東西。尤其是疾馳下的騎兵,如果是在冬天摔這麼一下,直接把脖子摔斷都有可能。
大活人從疾馳的戰馬上摔下來,早就摔了個七葷八素生活不能自理。幾個孩子一擁而上打死,這絕對有可能。
「小子,不簡單啊!」敖滄海看向李牧道。
「瞎貓踫死耗子,韃子兵屠了俺們的村子。只恨年少力薄,只能殺一個落單的。」
「好小子,今後有事情跟你敖爺說一聲。這騾馬市周圍,沒人不會給我老敖面子。」敖滄海隨手將木牌扔給李梟,帶著幾個差役巡街去了。心里卻暗叫可惜,只有令牌沒有人頭。不然去大老爺那里可以領賞,鐵嶺陷落之後一個韃子兵的人頭可以換五兩銀子。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你的馬不錯!」李梟和敖滄海說話的時候,格日圖正在欣賞老二李休牽著的戰馬。看到敖滄海走了,這才對李梟說道。
「這是戰馬,俺們養不起。還準備拉到騾馬市上賣了!」
「哦!你準備賣多少錢?」格日圖看著雲浩問道。
「這……!」李梟哪里知道這馬能賣多少錢。
「這戰馬應該是兩歲口,品相上來看雖然不是一等一的戰馬。不過在二等里面也算是拔梢子的,皮毛光亮膘也不錯,顯然平時喂的都是好馬料。這馬原先的主人,對它還真不錯。」格日圖笑著說道。
他雖然听不懂剛剛敖滄海和李梟說了些什麼,可幾個窮孩子肯定是養不起這樣好的戰馬。
「您開個價,合適的話這馬就歸您了。」
「好!一等戰馬現在可以賣到一百兩銀子,你這馬可定賣不上這麼多。二等戰馬能賣五十兩,不過這一匹在二等戰馬里面算是不錯的。如果我出價的話,六十兩差不多!」格日圖說道。
「六十兩!」李梟對一兩銀子能買多少東西還沒有太多的概念,只知道今天早上狠吃了一頓羊肉大蔥餡的包子,又喝了幾碗粥,二十個大子兒。按照這麼算的話,六十兩銀子。
巨款啊!
「成交!」李梟痛快的把馬韁繩遞給了格日圖。
「哥,你怎麼把馬給了韃子?」李休詫異的問道。
「韃子買了,六十兩銀子。」
「六十兩!」兄弟幾個都瞪大了眼楮,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他們干掉了一個韃子兵,繳獲不過就是十幾二十兩的樣子。這一下就有了六十兩銀子!
「哥!你怎麼會說韃子話?」就在兄弟們都沉浸在發財的喜悅中時,最小的妹妹李玉忽然問道。
「呃……!這個……!」李梟無奈的看到,兄弟們狐疑的目光正在看過來。
格日圖沒有接李梟遞過來的韁繩,而是笑笑走了。蒙古人愛馬,蒙古人最不缺的恰恰也是馬。格日圖家里就養著幾十匹上等戰馬供他騎乘,絕對沒有必要花六十兩銀子買一匹次一等的戰馬。
看到格日圖沒接,李梟愣了一下收回了手。他很快想到了其中關節,招呼弟弟妹妹們尷尬的跟著格日圖回客棧。
至于會蒙古話的事情,他準備路上好好想想怎麼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