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桿兵們沒有列陣迎敵,卻有很多人拿著鐵錘往地上釘什麼東西。離得太遠看不清楚,這時候李梟太懷念自己的望遠鏡了。
白桿兵的木頭桿子很特別,桿子中間有一個特制的套,兩個桿子由套子連接就能變成一根三四米長的長桿。長桿的前端是一個錘頭,後面是一個圓形的鐵環。鐵環與釘進地里的鐵錨連接,兩個人抱緊長桿面朝八旗兵毫無懼色。
身後又沖出來一群壯漢,手里拿著大盾將這些拿著桿子的人保護起來。更多的人則是快速從馬車上,搬下來一塊塊有孔洞的石頭。
這些石頭大概半米見方,四面有十幾個孔洞。白桿兵將這些石頭搬到軍陣前二十米左右的地方,然後在上面插滿了兩面開刃的蠻刀。陽光下,刀身泛著藍色的光,顯然都是淬了毒的。兩百多塊這樣的石頭,在軍陣前面組成了一條隔離帶。戰馬只要硬闖,馬腿就別想要了。
原本早上的時候,李梟還嘲笑白桿兵為毛拉了這麼多石頭。現在才知道,這是白桿兵對付騎兵的利器。
剛剛安頓好那些石頭,八旗兵的箭雨就射了過來。好幾個手慢一些的白桿兵被射翻在地上,一群手里拿著盾牌的家伙沖出去,將中箭受傷的家伙接回來。
白桿兵放置石頭的時候,八旗兵已經開始了沖鋒。李梟不得不佩服這一代軍人的勇氣,這放置的時間需要恰到好處,因為騎兵的沖鋒是不可能隨意停下來的。前邊的騎兵想要停下來,一定會被後面的撞倒,然後人和馬都會被踏成肉泥。
果然,八旗兵即便看到了前面的路障。也不敢停下來,只能硬著頭皮往前沖!
戰馬沖到白桿兵陣前,為首一員鐵甲猛將。猛的一提韁繩,胯下戰馬騰空躍起。硬是越過了那道障礙,幾乎就在躍起的同時。手里的短矛閃電一樣擲出,硬生生把一個還沒來得及爬回去的白桿兵釘在地上。
他身後的八旗鐵騎,更是有樣學樣。縱馬越過障礙,手中短矛不斷擲出。襲擊那些沒有防護的白桿兵,一時間白桿兵軍陣里面被射倒了許多人。
這些都是八旗軍中精銳紅巴甲喇軍,自然越得過這些障礙。可他們身後的八旗兵,顯然沒有他們這樣精銳。不少人的戰馬被削斷了馬腿,戰馬摔到在地上。人會被慣性摔得飛起來,這可是大冬天。地面硬得跟石頭一樣,這時候跟大地母親緊密無間的接觸一下。至少也是個生活不能自理!
李梟看到,不少八旗兵摔倒之後,連掙扎都沒有直接趴地上不動了。
可他們身後的人好像看不見一樣,前赴後繼的沖向白桿兵的軍陣。他們的手里揮舞著長矛和馬刀,嘴里發出野獸一樣的咆哮。對鋪面而來的弩箭毫不畏懼,那種視死如生的悍猛震人心魄。
二十多米的距離,戰馬繼續沖鋒。好像看不見盾陣里面刺出來的矛尖,人和馬沒有絲毫猶豫的就狠狠撞了進去。
為首的韃子將軍,將雙手擎著大盾的白桿兵撞得飛起來,手中長矛刺出去盾陣就開了一個缺口。拋掉掛著尸體的長矛,戰馬高高越過尚未倒下的大盾。人和馬還在空中,馬刀已經劈開了另一名盾手的頭顱。
「我,這麼猛!」以前在貼吧里面听人說,八旗兵是那個時代地表最強陸軍。李梟還有些不相信,現在李梟信了。薩爾滸失敗了,撫順丟了,沈陽丟了。真不能怪這一代大明軍人,他們面對的不是人,而是一群拿別人生命不當回事兒,拿自己生命也不當回事兒的瘋子。
希爾泰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在燃燒,他身後是八旗勁旅精銳紅巴甲喇軍。當年的薩爾滸,就是他們第一個沖進了杜松的軍陣。吉林崖上也是他,親手斬下了明將杜松的人頭。
眼前這一隊明軍,不過是自己紅頂子上的另外眼花翎而已。今天他是第一個沖進沈陽城的,如果在這里再敗明軍。三眼花翎他的戴定了!
帶著自己的部下左沖右突,希爾泰如入無人之境。手中的馬刀砍得卷刃了,他操起了狼牙棒。這東西沒馬刀好使,但勝在結實耐用,就是有些費力氣。不過這時候,也顧不了這麼多了。
沖垮明軍的軍陣,他們就會像羊一樣漫山遍野的跑。那個時候,自己放馬追就是了。羊,怎麼可能給狼造成麻煩。
紅巴甲喇軍跟著希爾泰,呈鋒矢陣奮勇前沖。希爾泰就是紅巴甲喇軍最銳利的箭頭,他依仗兼顧的鐵甲,亡命的向前沖。他認定,這支明軍的軍陣會像以前遇到的明軍一樣,會被他們凶悍的沖鋒沖垮。在此之前,他們已經沖垮過無數的明軍軍陣。
可這一次,他們遇到了對手。
還沒有沖垮盾陣,就遇到了那些持著三四米長桿的家伙。這些家伙手中的長桿對準了正在沖鋒的希爾泰,希爾泰剛剛砸碎了一名明軍的腦袋。扭過頭來的時候,發現頂過來的錘頭。這時候已經晚了,前胸被懟了個正著。
希爾泰感覺自己好像飛了起來,胸骨傳來巨大的痛楚。在空中,他看到了自己的十幾名親兵跟自己一樣,被人從馬上懟了下來。
巨大的沖力本來能把白桿撞飛,可白桿後面的鐵環卻和釘在地里的鐵錨緊緊相連。沖撞的力量再大,也沒能讓釘在地里的鐵錨翻出來。
希爾泰剛剛落到地上,明軍陣中就沖出了一群手里拿著鐵錘的人。對著希爾泰和他的親衛們沒頭沒腦的砸了下來,希爾泰雙手護住頭,鐵錘狠狠砸在他的胳膊上。隔著鐵甲,他都能听見骨頭碎裂的聲音。
紅巴甲喇軍身上的鐵甲刀槍不入,箭矢也不能傷。不過卻是最怕鐵錘這樣的兵器,這幫家伙還很缺德。專門敲打手腳關節,腿上傳來幾下劇痛之後。希爾泰差一點兒疼昏過去,手臂以詭異的角度彎曲著,再也不能保護自己的腦袋。
一個黑黑的錘頭,在自己的眼楮里由小變大。
最後的感覺是腦門兒感覺到巨大的撞擊,甚至沒來得及疼,他就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