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你擅自扣留我們的八貝勒這是撕毀了兩國之間的協議。不知道大明皇帝知道了這件事情,到底是應該嘉獎你還是剁了你的腦袋。」
「綠珠姑娘,撈點兒干貨說吧。說這些沒營養的話有意思麼?皇帝陛下如果知道了,我就多訛一些銀子然後分紅給皇帝。你可以跟我們的皇帝說,那樣的話你們後金只能付出更多。
其實我在大明的身份有多特殊你也應該知道,大明朝廷對我的約束實在有限。即便是皇帝,收了銀子之後也願意跟我做同伙。在我們大明有句話,叫做有錢能使鬼推磨。
所以,我勸你別想不開,禍害你們大汗的銀子。如果你們大汗知道了,肯定是要剁你腦袋的。」
「你……!」綠珠氣得腦袋冒煙,卻沒有任何辦法。好像每一次跟這個家伙說話都會吃虧,想想自己平日里也算是伶牙俐齒,怎麼到了這家伙面前就變成這樣兒。
「我其實是個好人,你不知道。我手下這麼多兄弟,都得靠著我人吃馬嚼的,費用實在太大。不得已才向你們大汗要一點兒,其實我給你們大汗的那封信要得並不多。你算算,其實也就是幾千萬兩銀子的事情。」
「滾粗!」綠珠快氣瘋了。
幾千萬兩銀子,大明國庫都沒那麼多。更別說後金的國庫里面!
「李大人,你這是沒有談判的誠意嘍。」綠珠惡狠狠的盯著李梟,恨不得把李梟撕成碎片。如果眼神能殺人的話,李梟身上現在一定滿是窟窿。
「有,怎麼沒有。我對發財的事情一向感興趣,你們準備出多少錢把皇太極贖回去。」李梟看到綠珠氣呼呼的樣子,這娘們兒的胸脯起伏非常大,很難讓正常男人不產生遐想。
「十萬兩白銀!」
「啥!我沒听錯吧,堂堂後金的八貝勒。正白旗的旗主貝勒皇太極,就值十萬兩銀子?我的個老天,趕緊提價,不然皇太極回去之後會被人笑話的,不騙你,我沒開玩笑。現在我給你個機會,你再開一個合理的價格。」李梟很認真的看著綠珠。
「……!」這個理由,綠珠竟然無言以對。
「這樣,我看你也說不出個合理的價格。不如這樣,我吃點虧十萬兩白銀就十萬兩白銀。不過嘛,我們大明子民在你們後金當奴隸,這實在是不像話。你還我三十萬人怎麼樣?你看,我這人多好。還知道幫你想辦法,十萬兩白銀是你提出來的,我都沒還價,夠有誠意了吧。」
李梟雙手一攤,在那一瞬間綠珠似乎覺得自己佔了便宜。
「三十萬!」只是愣神兒了零點零一秒,綠珠好像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竄了起來。
「 ! ! !」十幾支長短火銃對準了綠珠和他身後那兩個狗熊,燒雞手里拿著匕首。脖領子被李梟薅住,不然綠珠姑娘這時候很可能已經身受重傷。
「放下,把槍都放下。不能這樣對待客戶,人家是來給咱們送銀子的。都放下槍,綠珠姑娘我替他們向你道歉。都是粗人,沒什麼文化,您多包涵。」
李梟的臉上帶著最真誠的笑,一副十足的奸商嘴臉。
陳福下巴都要掉到地上,自己就算是夠無恥的了,沒想到這小子比自己還要無恥。
李虎一臉崇拜的看著大哥,這才是當家人的樣子,為了給兄弟們找銀子,容易麼!
「銀子可以增加到三十萬,但是人不行。」綠珠咬緊了價格,出來的時候李永芳交代過,綠珠的權限最高可以有六十萬兩白銀。這個價格,已經算是天價。
「銀子可以減少到八萬,但是人必須得要三十萬。看著我們漢人在你們女真人那里當奴隸,我心里不好受。人數不能變!」李梟也把價格咬死了,在人數問題上他絕對不會松口。
「這個條件我絕對不答應!」綠珠咬牙切齒,她完全沒想到李梟會向後金索要人口。
「你不答應我就不放人,就算咱們談不成。我把皇太極賣給朝廷也可以大賺一筆,別的不說至少我這個山海關總兵應該可以升一升。」李梟無所謂的一聳肩膀。
「這件事情我現在不能答復你,我需要回遼陽一趟。」綠珠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沒問題,我可以等待你的消息。反正這里距離遼陽又不遠!不過說好了,過年之前這事情是一定要解決。我可不想在這里過年,家里妹妹還小。我在外面跑一年了,怪想得慌。」
「李大人還挺顧家,好說,過年之前一定會給李大人一個答復。」現在還有一個月時間過年,還有時間跟這個奸商扯皮。
綠珠沒有耽擱時間,乘著小船回到了陸地去找更高層級的人商量。本來這種事情,也不可能一次性就談成功。畢竟是扯皮扯過一段時間之後,討價還價的過程省略不得。價格接近雙方的心理承受能力,才會最終成交。任何買賣都是這樣!
綁票從本質上來說,也算是一種生意。
「小子,你真的想弄三十萬人回來。那不但是三十萬人,還是三十萬張嘴。每天消耗的糧食,車載斗量。你把人要過來,就得管飯。」陳福有些不解的看著李梟,他才不信李梟是因為看不慣漢人被女真人奴役。民族大義這個詞兒對老家伙沒有絲毫吸引力,活了一輩子,也刀頭舌忝血了一輩子。
老家伙心里真正信奉的就是真金白銀,或許現在還裝著子孫後代。
他陳福家的子孫後代!
「或許你不信,我真的是不願意看到漢人被異族奴役。三十萬張嘴雖然多,但現在的糧食也差不多夠養活。我手頭還有些銀子,不成從南方收購糧食來,也得養活這些人。
眼神不要那麼怪,我真的就是這樣想。天地良心!」陳福看向李梟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白痴。
「哼!良心?多少錢一斤?這年頭,講良心的人都埋到土里面去了。我可听說,楊漣左光斗都被你那個朋友許顯純給干掉了。
楊漣這人我見過,憑良心說這年頭的官兒里面他算是不錯的了。就這麼死了,還真挺可惜。」
「沒辦法的事情,鞭長莫及啊。我又不是神仙,這天底下的事情都管得了。能保證從韃子手里,要出更多的受苦受難百姓。我覺得比拯救楊漣更有意義!
說到底,楊漣也是官兒。這官場上的事情,哪有誰絕對正確的。楊漣整人的時候,手底下也黑著呢。要說貪污納賄,其實朝廷里面的官兒都干。真要是查起來,沒他娘的幾個干淨。畢竟誰家都有一大家子人,誰都想多娶幾個老婆。
你上級在貪,你下級也在貪。你的同僚在貪,你不貪?你敢不貪,他娘的你就是另類,不容于整個官場。上級給你小鞋穿,下級對你陰奉陽違。同級呢,悄悄的給你使陰招兒下絆子。那日子還有得過麼?」
「哼!你小子算是把官場看透了,細想想還真是那麼回事兒。這三十萬人,你往哪里安頓?那可是三十萬人,你有那麼多糧食,也得有那麼多房屋才行。這可是冬天!」
「在山海關那邊兒多蓋些茅草房吧,等開春了就有地種。挺過這一年,糧食就有了著落。」
「你要把朝廷的地給分了?這可是大罪,你悠著點兒。」
「他娘的韃子佔的地方,我拿回來還給朝廷那些官老爺?美死他們。」
李梟和陳福一邊說話,一邊往回走。
兩個人回到屋子里面,李虎已經讓人整治了一桌酒菜。大冬天的,再沒有什麼比喝一杯更加適合的事情了。
綠珠沒有讓李梟等待多久,五天之後綠珠又來了。
「銀子可以給三十萬兩,人只能給十萬。」綠珠很明顯得到了更大的授權。
「銀子五十萬,人二十萬。」李梟翻了翻白眼兒,手里有皇太極這麼條大黃魚,不好好的勒索一下怎麼行。
世界上的事情就是這麼奇怪,數十萬人的命運就是這樣被手握權力的人擺在談判桌上當成籌碼。現在的李梟跟綠珠,和市場上買螃蟹的老板和顧客沒有絲毫區別。
幾十萬條人命,就這樣被擺在台面上被雙方談來談去。
李梟從來沒有想過,他可以應有這種力量。某一瞬間,李梟有種奇妙的感覺。他感覺這個世界正在按照他的意志在變化,周邊的一切都圍繞著自己在旋轉。難道說這就是大人物的生活?難道說這就是權力的味道?
「銀子五十萬,人口十五萬。再也不能少了,如果不行你就走。明天,我就讓人把皇太極送去京城。快過年了,討陛下歡心,我這個官位一定會再漲漲。」對于這樣的討價還價,李梟開始產生厭倦。因為要不了多久,後金就會吐出他們在遼東獲得的一切。這時候的討價還價,一點兒意義都沒有。
「成交!」綠珠鐵青著臉,咬著牙。十五萬人口,對于後金來說是一筆巨大的開銷。當然,出這些奴隸最多的就是正白旗。
曾經兵強馬壯的正白旗,經過這一次之後。很可能會一蹶不振,不過這不是綠珠能管得了的。雖然人口的數量超出了她的權限,不過這也是沒辦法。她不可能冒著談判破裂的危險,硬抗到底。
「交接的事情你找他。」大人物就是這樣,定下來調子之後,剩下的事情就不管了。李梟準備拍拍走人,把事情交給從山海關趕過來的艾虎生。專業的事情,還得交給專業的人做才行。
「綠珠姑娘,好久不見!」艾虎生笑著看向綠珠。
「李梟!我們大人要見你!」綠珠攔住李梟,誰都知道她嘴里的大人是誰。除了那位李永芳李貝勒還能有誰!
「你們大人,可他不是我的頂頭上司。他想見就見?我為什麼要見他?」李梟不屑的回嘴,他對這個漢奸實在是沒什麼好感。如果可能,他很想在這個漢奸的名字前面加個狗字。狗漢奸!
「我們大人見你,自然有你的好處。」綠珠水汪汪的大眼楮看著李梟,她似乎第一次認識眼前這個男人。
那個平壤城下的小子,現在已經是手握重兵的一方諸侯。甚至,他反手之間就可以改變遼東的局勢。直到現在面對李梟,綠珠也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小子就是後金帝國最凶悍的敵人。
「有什麼好處?」李梟痞子一樣的打量綠珠。
「我們後金不但農牧漁獵,而且還有商隊。我們有去向蒙古的商隊,還有下南洋的商隊,更有去倭國的商隊。」綠珠眼神灼灼的看著李梟。
「好,在哪里見?」李梟笑吟吟的看著綠珠。他當然知道綠珠這話的意思!
「讓你去遼東,恐怕你不願意。還是各駕一艘船,在海上見。」
「好,我沒問題。只要他敢!」
「我家大人既然敢來,自然有萬全的法子。」
「好,那我就恭候李貝勒。」
海上是李梟的地盤兒,只要出動五桅大船,李永芳是逃不掉的。
不過這應該行不通,李永芳如果看到無五桅大帆船,估計連海都不會下。
艾虎生很快就和綠珠帶來的人談起了細節,綠珠跟著李梟駕著小船去了海上。
冬天的海上很冷,即便船上貂皮大衣還是他娘的冷。李梟腦袋上戴著水獺的帽子,耳朵上還帶著耳包。身上穿著貂皮大氅,腳上是一雙蹭得 亮的牛皮靴子。
就算是這樣,海風吹在臉上仍舊跟刀割一樣疼。李梟決定,下次出來的時候一定要戴上皮面具才行。
綠珠看了一眼李梟的樣子,凍得通紅的鼻子里面「哼」了一聲。看向李梟的眼神兒里面滿是鄙視,你鄙視個毛線。老子穿的不少,你他娘的不也穿得像只麻雀?
「來了!」出海沒多久,前面出現了一條船。這里距離海岸很近,李梟甚至可以看到碼頭。
兩只船迅速靠近,當船幫靠著船幫的時候。
「咚」的一聲,一個穿著大氅的家伙跳到了甲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