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消息的李虎第一時間竄進了院子,打開門昂首闊步的走進來。一邊走,一邊還在系褲帶。一壺清茶擺放在桌子中間,李梟、袁崇煥、祖大壽圍坐在椅子上。李休站在李梟身後,眾人看了一眼進來的李虎。
「出去!老二你也出去!」李梟沉聲吩咐一句。
「不出去!」李虎梗著脖子,李休也第一次違背大哥的命令。兩個人釘子一樣站在李梟身後,李休的手總是按著腰間的槍。
「打虎親兄弟,可俺祖大壽如今不是老虎,貓都算不上。我祖大壽就是一條驢!」祖大壽盯著哥仨看。
「大壽不要這麼說,李總兵也是……!」袁崇煥在邊上打著圓場。到底是一起經歷過生死,不願意看著李梟和祖大壽火並。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天上只能有一個太陽。遼東也只能有一個總兵,祖大壽手下三萬多遼軍。他們與李梟互不統屬,毛文龍又是的有名無實的督師。他說的話,祖大壽完全可以當放屁。
現在讓祖大壽自行解散隊伍,已經算是優待。畢竟解散之後,得到的錢糧不少。而且還分了地,比起當兵的待遇高了不知道多少。
「卸磨殺驢!他們不就是這麼玩的?錦州一戰,我遼軍兄弟傷亡兩萬余人。功勞你們拿了去,現在連口官飯都不給我祖大壽留。我不是驢是啥,我就是被你們耍得團團轉的蠢驢。」祖大壽的咆哮聲,震得玻璃「嗡」「嗡」直響。
「所以我給了你們最優厚的撫恤,朝廷要來了三十萬兩銀子。我一個子兒都不差的分給你們遼軍,要錢給錢要地給地。除了娘們兒,能分的我都給分了。這是你們用血換來的,這是你們該得的。」李梟緩緩的喝了一杯茶。
「分那幾個錢?你知道有多少兄弟殘了,他娘的就算是分了地他們也沒辦法耕種。你知道,有多少兄弟死了。留下的都是孤兒寡母,三十萬兩銀子。攤到每個人腦袋上還不足十兩,十兩銀子可以吃一輩子?」
「這是傷殘等級評定標準,按照上面這些條條一個一個的卡。到了哪一級,就可以在官府領哪一級的補助。只要人還活著,每個月都有。
至于死了的,家眷也可以每個月領取錢糧,一直可以領二十年。沒傷沒殘,活下來的都有功勛田。這些田土,可是免稅五年。五年之後再一半征收稅賦五年,而且他們終身都免除徭役。他們的子孫,進官辦的學堂讀書不用繳納學費。」
李梟甩手就扔過去一個像是賬簿的東西,祖大壽接過來。很仔細的在看,每一條都不放過。
看到祖大壽很仔細的看,李梟點了點頭。這說明他是真的關心手下弟兄,而不是在乎他的總兵官位。
李梟的標準非常細致,甚至細致到了掉一個手指頭多少錢,掉一個腳指頭多少錢的地步。比起大明那簡單粗暴的算法,不知道要高明多少。
仔細的看了一遍之後,祖大壽嘆了一口氣。「你打算怎麼安排我。」
「不錯,最後才想到自己。你手下還有兩萬人,我讓你縮編。給你兩千人的員額,今後你的軍糧軍餉我李梟給你發。祖總兵,打了這麼多年的仗。弟兄們都想歇一歇,讓想回家的弟兄們回家吧。不是每個人都喜歡戰爭!」
「多謝!今後俺祖大壽就跟著你干了。」祖大壽瞬間就換了一副面孔,跪倒在李梟面前納頭便拜。
李梟一愣,李休和李虎都莫名其妙。就連邊上的袁崇煥,也沒想到祖大壽會來這一出。
上當了!這貨根本就不是來談判的,他是專門來看李梟究竟要怎麼對待傷殘和回家的士兵。他知道,憑遼軍的實力是打不過李梟嫡系那幾千人的。既然打不過,索性就拿了最優厚的條件,這樣也能得一點兒好處。
堅持原則,從不吃虧這就是祖大壽的做人信條。
拉起祖大壽,讓袁崇煥帶著他去見孫承宗。安置老兵復轉這些事情,現在都是孫承宗和毛文龍在弄。
「你怎麼忽然轉性了?」出了門,袁崇煥有些差矣的問祖大壽。昨天跟自己說的時候,還是一副要拼個魚死網破的意思。今天怎麼就變了一副面孔?
「老袁,你是真沒看出來還是假沒看出來。真跟著他作對,我還有好麼?敖滄海那張破嘴,一天到晚的嚷嚷那些優厚的條件。我手下那些兵,心都長草了。
打了這麼多年的仗,都想過安穩日子。現在李梟發錢還發地,哪他娘的有這好事兒。我真是要攔著,怕李梟沒動手。我手下那些兵就動手了!不是打李梟,是打我。
他娘的老子算是看出來了,李梟手里最厲害的家伙不是火槍。而是銀子,白花花的銀子砸下來,親兒子能不能挺住都兩說。
這人眼楮是黑的,心是紅的。可只要看了錢,眼楮就紅了,心他娘的就黑了。趁著現在還有說話的余地,給自己撈最大的好處才是正經。十九歲啊!他才十九歲,就懂得一手銀子一手刀。听話的給銀子,不听話的刀就落腦袋上了。現在是亂世,就他這種人能吃得開。
你老袁都甘心情願的跟著他混,俺不趁著這機會上船,還等個啥。俺是個粗人,不懂得啥大道理。只知道,背靠大樹好乘涼的道理。」
袁崇煥瞠目結舌,重新打量著這位祖總兵。原以為只是一個頭腦簡單的丘八,沒想到這心眼兒也跟馬蜂窩似的。這年頭,實心眼兒的人都哪去了。怎麼這個看著憨頭憨腦的家伙,居然精明到了這個地步。
「今後我跟別人說話,你們用不著這樣。祖大壽就帶了幾個親兵來咱們這,你們這樣顯得咱家小家子氣。」祖大壽喝袁崇煥一出門兒,李梟轉身開始訓斥李休和李虎。
「嘿嘿!大哥,小弟知錯了。哎呦……!肚子疼,要踹您一會兒的,我先去趟茅房。」李虎看到李梟臉色不好,捂著肚子就跑了。
李休臉不自然的抽了一下,他實在是裝不出來李虎的樣子。
「算了!走吧!」看到李休的樣子,李梟也沒心情繼續訓斥弟弟。說到底,還是親兄弟打斷了骨頭連著筋。他們是害怕祖大壽忽然爆起傷了他,才硬留在這里不走。
李休也離開了,屋子里面只剩下李梟坐在椅子上。
翻看了一下撫恤標準,他娘的。
錢啊!
現在李梟算是明白了,所有的戰爭背後都是錢堆出來的。難怪一位偉人說,發動戰爭的理由都是借口。戰爭的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金錢,金錢,更多的金錢。
韃子打大明,因為韃子很窮。攻打大明是一件有利可圖的事情,大明不去攻打韃子。那是因為韃子很窮,攻打韃子無利可圖。
這幾年下來,總算是明白了這一點。搞經濟,遠比搞軍事要重要。只要自己能夠想辦法在韃子身上榨出油來,用不著自己動手,無數大明的雇佣軍就會把女真人撕成碎片。
金錢可以燃燒人們的勇氣,可以讓懦弱的人面對最凶狠的豺狼。也可以讓最凶惡的人,變成一只溫順的綿羊。
李梟覺得自己這就算是頓悟了,有了成為戰神的資本。這需要慶賀一下,比如說和德川千姬度過一個愉快的夜晚。話說已經有差不多一個月沒跟女人親近了,男孩兒一旦變成男人,心底的**總是極度需要釋放一下。
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進了屋門發現德川千姬已經在等自己。殷勤的拿拖鞋,殷勤的給李梟換衣服。這種事情,她絕對不會假以人手。
如果說倭國人有什麼特點,那估計就是窮講究。已經窮的就剩下兩身衣服,也得一件在家里穿一件在外穿。只要回到家里,外面穿的衣服就會月兌下來掛在門口。
德川千姬這女人明顯有輕微的潔癖,只要是從外面回來的東西,似乎都得用熱水燙一下才行。丈夫是從外面回來的,所以也需要燙一下才行。
很明顯帶有倭國風格的沐浴桶,裝了滿滿一大桶的水。德川千姬溫柔的小手褪去了李梟身上的衣衫,進入沐浴桶的時候,里面的水一下子冒了出來。跟著冒出來的還有李梟!
太他娘的燙了,已經到了燎豬毛的程度。
德川千姬把手伸進去試了試,詫異的看著李梟。無奈的李梟只能拎起一桶涼水倒進去,這娘們兒想謀害親夫。李梟有些憤恨的想著!
該死的倭國人,洗澡都喜歡用熱水燙。好像誰更加耐熱,誰就更加的本事。德川千姬認定自家男人是大英雄,大英雄自然要用滾燙的熱水。
對此李梟怨念深重,他娘的敢泡熱水算啥。有本事用開水!
躺在溫熱的水里,肩膀享受著小手的揉捏。不知道為什麼,**濃烈的李梟居然感覺一身的疲憊襲來。靠著沐浴桶,發出沉重的鼾聲。
不得不說,處理那些細碎的政務孫承宗和毛文龍都是好手。前後不過三天的時間,就選定了百十人的隊伍下去負責丈量土地。分發糧秣也銀錢,將陣亡將士和傷殘將士分門別類的登記造冊。盡量趕在清明之前,把土地分發下去。農時可不敢耽誤了,人誤地一時,地可就誤人一年。
祖大壽听話的將手下整編成了只有兩千人,李梟將遼軍上下的馬都分配給了祖大壽。他的手下,現在是不折不扣的騎兵。兩萬多人里面,挑出兩千人來。肯定都是優中選優,雖然數量只剩下十分之一。戰力卻比以前的兩千人上了不止一個檔次!
祖寬模著戰馬的鬃毛,一整天嘴都沒合攏過。
早就想要一匹上等的戰馬,卻一直都沒有如願。畢竟戰馬太貴了,作為一名家丁他可沒有那麼多銀子置辦上等戰馬。沒想到,李總兵不但把全遼軍的戰馬留給了自家祖總兵,甚至連繳獲的韃子戰馬,也分配給了祖總兵。
以至于現在祖寬這樣的家丁都有兩匹戰馬,一匹可以馱載,另外一匹上陣沖鋒殺敵。騎著兩匹這樣的戰馬,一夜里面行軍百十里,也能立刻投入戰斗。
「寬哥!傻樂呵個啥。人家現在可都分了地,蓋兩間草房就能住下。等到了夏天,官家听說還分磚,不過房子需要自己蓋。請上些鄰里幫忙,就能有紅磚大瓦房住。」祖承訓看著一隊隊正在收拾東西,準備離開的軍兵十分羨慕。
「傻小子,人家是人家咱是咱。咱們的祖家的家丁,你以為跟人家一樣?」留下這兩千人,大多是戰斗力強悍的祖家家丁。說穿了,就是祖大壽的私人軍隊。只不過,這支私人軍隊現在已經登記在冊,成了擺在明面上的人。今後,就是依照花名冊由李梟派來的軍需官發放糧秣餉銀。甚至還按照人頭發放被服和裝備!
「昨天看到大成子他們發了新裝備,一水的嶄新棉甲。听說是從兵部剛剛調撥過來的,每人還發了一柄馬刀。那鋼口,連砍百十枚銅錢都不帶卷紉的。」祖承訓帶著羨慕的眼神兒,舌頭還舌忝了一下嘴角。
「啥鋼口,還砍百十枚銅錢不帶卷紉。兵部啥時候給咱發過那麼好的刀!」祖寬有些不信,好刀那是要有好價錢的。兵部打造的刀,沒有不偷工減料的。錦州大戰的時候,一天下來祖寬手里的刀都能當鋸子使。
「真的!」
「寬哥,訓哥兒。發裝備餉錢嘍。」哥倆正在說話,遠遠的不知道誰喊了一句。馬廄里面的人立刻爭先恐後的往外跑,發錢不積極腦瓜有問題。
「跑什麼跑,亂哄哄的,看你們還像不像是兵。軍官呢?軍官在哪里,整隊。」一個明顯是李梟手下的軍官,對著亂哄哄的遼軍嚷嚷。
平日里跑到別人的軍營里面這樣說話,一頓臭揍是免不了的。可今天人家是來發錢的,祖寬二話不說站了出來。吆喝著大伙整隊!
「都在這里了?怎麼不報告?」軍官瞪著眼楮看祖寬。
「啥?報告?」祖寬也瞪著眼楮,兩個人大眼瞪小眼。
「就是應到多少人,實到多少人。沒人教過你們?」
祖寬茫然的搖了搖頭!
「算了!點到名字的走到前面來領餉銀,有敢冒領的,就地處斬。」小軍官不再理會祖寬,訓練不是他的責任,他就是來發錢的。直接把錢發到士兵們手里,這是李梟的意思。
這年月軍官都有截留軍餉的惡習,餉銀真正發放到士兵手里,往往要縮水一半以上。
「祖寬!」
「哎!」祖寬搓著手笑嘻嘻走到桌子前面。
「長官問話,要答到。」小軍官一把將祖寬推開訓斥道。
「麻煩!」看在人家是來送錢的份兒上,給他點兒面子,祖寬沒有動手。
「祖寬!」
「到!」
「大聲點兒。」
「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