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威在徐州投降了?」史可法手按住了左輪手槍。如果跟他說這話的不是李定國,他會毫不猶豫的掏出槍來,一槍干掉眼前這個散布謠言的家伙。
他女乃女乃的!散布謠言也得用點兒腦子好不好,手握四萬大軍的史德威說投降就投降了?
「大人!我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可這些人把俺從孝陵衛的手里弄出來,然後就把俺給藥暈了。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到了蘇州城下。他們讓俺給您這封信,說是您看了信就知道了。」李定國覺得自己很無辜,這事情太他媽詭異了。說實話,他自己也不信。
「信?」史可法疑惑的接過信箋,看了看上面的火漆。用匕首挑開信箋,抽出信箋的那一刻他就愣了。
信箋上的字跡非常熟悉,簡直就跟自己寫的一模一樣。筆鋒模仿之像,連史可法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寫過這麼一封信。
「嘶……!」信上的內容讓史可法倒吸了一口涼氣。
信里面詳細寫了,孫傳庭是怎樣跟史可法談話。史可法是怎樣拿出家傳寶劍,與孫傳庭交換。而且還說了,他家的管事史福是怎麼拿著寶劍去了徐州前線。以及史福是如何說服史德威的經過!信的末尾還說,他的家人已經被先行接往京城。就等著他在京城匯合雲雲!
腦袋立刻就懵了!
現在他有些相信了李定國的話,如果他是史德威。在這種情況下,也會相信史福說的話。可……這會是真的麼?
信的末尾還溫馨的提醒史可法,孝陵衛的人將會很快來抓他。並且詳細描繪了他的逃生線路,以及在這條線路上接應他的人。
「他們什麼時候把你從江陰弄出來的?」
「昨天,也可能是前天。反正是快到中午的時候,我被人下藥弄暈了。」李定國也說不出啥有用的來。
史可法腦袋上青筋暴起,這可能會是是圈套。但也有可能會是真的,這計策太多毒辣。毒辣到他都沒辦法逃過去!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分辨,這事情到底是真的假的。等朝廷的消息顯然不靠譜,因為朝廷的消息會被孝陵衛來得遲。他這種人落到孝陵衛手里,肯定不會被輕易救走。
找兩身僕役的衣服,咱們從後門出去。
不愧是飽讀史書之輩,史可法腦子轉得非常快。迅速想到了應對的法子!
找來兩身僕役的衣服,史可法和李定國偷偷從後門溜出了驛館。不過史可法並沒有走遠,而是在附近找了一間臨街的酒肆。如果這信上說得是真的,孝陵衛肯定會來這里抓他。
剛剛在酒肆里面坐下,黃酒還沒溫熱乎。史可法和李定國的臉就白了!
蘇州的街頭忽然出現了一大隊騎兵,這些騎兵清一水的孝陵衛服色。黑衣黑甲的孝陵衛,比起飛魚服繡春刀的錦衣衛,更加顯得陰鷙。
這一隊騎兵在街上縱橫飛馳,絲毫不顧忌慌亂奔跑的民眾。甚至撞倒了行人,也不在乎繼續飛奔。
黑衣緹騎到了驛館門口立刻帶住韁繩,戰馬前蹄高高抬起,凌空踢踏幾下才算是站定。為首統領一揮手,孝陵衛就潮水一樣灌了進去。門房只不過是出來問一聲,就被鞭子抽得滿地找牙。
現在什麼都不用說了,如果不是奉命來抓他史可法的。給孝陵衛一千個膽子,也不敢在史可法面前如此放肆。
「走!」史可法往桌子上扔了一把銅錢,站起身來就走。現在一刻也不敢耽擱,先出了蘇州城再說。
誰知道剛剛出了酒肆,就有兩個帶著斗笠的家伙對著史可法一禮︰「史大官人,請隨小人這邊走。」
史可法的臉色發青,可卻沒有辦法。因為他看到了兩個漁民打扮的家伙手里,都拎著左輪手槍。
馬車就在巷子口,史可法和李定國上了馬車。馬車就沿著石頭路開始奔走!
「站住!干什麼的?」守衛城門的軍卒看到趕得飛快的馬車,立刻阻攔。史可法的心也隨之提到了嗓子眼兒,同時手也模向了腰間的左輪手槍。
「原來是張兄弟!我家娘子難產,這是在城里請的郎中。您抬抬手……!」趕車的漢子一抬手,一小袋子銅錢就塞進了軍卒手里。
蘇州本就承平已久,這姓張的軍卒接了銅錢在手里掂了一下,看到趕車漢子一臉急迫的樣子擺了擺手︰「走吧!走吧!」
史可法一顆懸著的心落了地,可手還是攥緊了左輪手槍。李定國沒槍,只能握緊拳頭準備拼命。
馬車沿著石板路駛出了蘇州城,眼看蘇州城越來越遠。史可法才長長出了一口氣!
黑衣的孝陵衛緹騎縱馬來到城門口,對著守城的軍卒喊道︰「剛有沒有人騎馬或者乘馬車出城?」
「有……!剛有人乘坐馬車出城,就順著官道走了。剛走不到一刻鐘!」
「走!」二十多名黑衣緹騎,听到軍卒的描述,也不廢話催馬就往城外奔去。
馬車沿著大路馳到了一處樹林旁忽然站住,趕車的漢子回過頭︰「史大官人,快著些進林子里。」
史可法不明就里,可現在也沒別的辦法,只能按照人家說的去做。下了馬車,直奔林子里面走去。那馬車放下了史可法,立刻頭也不回的向前駛去。
剛剛走到林子里面就看到了幾個漁民裝束,史可法不禁感嘆對方謀劃之精妙。這簡直是一環套著一環!說不定,連城門口的軍卒,都是人家的人。最次也是被人家買通了的!偌大個南明,看著好像是鐵板一塊,實際上已經全是窟窿。
「史大官人!隨我們來。」漁民裝束的漢子說了一聲,帶著史可法就向林子深處鑽。堪堪走了十幾米,官道上就傳來急促的馬蹄聲。所有人都蹲下了身子,隱藏在樹林里面。史可法看到,幾個漢子都掏出了槍。他娘的,什麼時候左輪手槍成了大路貨。
孝陵衛緹騎飛也似的馳了過去,絲毫沒有發覺自己要追的人已經下車。
又馳了兩里地左右,猛然間看到一輛馬車停在官道邊上。
江南本就不產馬,普通人家大多是乘牛車。大戶人家,出門都乘坐轎子。乘坐馬車的人家非常稀少!
孝陵衛緹騎抽出刀劍,只要追回史可法就是大功一件。強烈的興奮,讓帶頭的百戶忘記了發出信號。
「砰!」路邊的草叢里面射出了第一顆子彈,百戶的腦袋立刻像是個爛西瓜一樣碎開。
「砰!」「砰!」「砰!」「砰!」……!
十幾支步槍的聲音響成了一片,分不出個個數來。騎在馬上站在大路中央的孝陵衛,簡直就是再好不過的靶子。黑衣提起們紛紛落馬,好幾個身上都被打得跟篩子一樣。
听到槍聲,為首的大漢冷笑一下。帶著史可法從另外一邊走出樹林,騎上早就準備好的戰馬,打馬揚鞭向江邊的碼頭馳去。
史可法感覺自己像是在做夢,又感覺自己中了圈套。自己的行動,好像一切都在別人的掌控之下,這種感覺非常不好。可事到如今,他也沒有絲毫辦法。
上了一艘烏篷船,史可法看到了一張漂亮的臉。
「史大人久違了!小女綠珠見過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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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操他祖宗!」吳三桂猛的把茶杯摜到地上,氣得青筋暴跳。
史德威在徐州投降,朝廷四萬大軍一朝皆沒。史可法在蘇州負罪潛逃,至今下落不明的消息。好像風一樣吹遍了蘇州城!
還在想著怎麼巴結史可法的吳三桂,立刻覺得像是晴天響起了一聲炸雷。
金陵手里有多少軍隊,吳三桂心里清楚得很。洛陽城外被人干掉了一個整師,這他娘的在徐州又投降了五個師。南京禁軍的半壁江山,就這麼沒了!
更加不要說,南京禁軍都是史可法一手創立。那些師長團長的軍官們,哪個不是史可法的心月復。如今史可法都降了,那些軍官心里怎麼想,誰他娘的清楚?
真要是大敵當前撤換這些軍官們,那他娘的部隊還能穩定?
再說,那些營連軍官們就可靠了?
徐州的位置多重要,向南沿著宿遷、揚州、就能飲馬長江。李休的戰艦就是長江口轉悠,只要進入到長江里面。李梟的遼軍渡江將不成問題!
渡過了長江,金陵城就完蛋了。別的不用說,就算是李休那巨艦上的大炮,金陵城的城牆就會像是軟皮蛋一樣被捅開。
南明完蛋了,那自己還混個屁啊!以為抱上了一根打粗腿,沒想到現在忽然間變得連牙簽都不如。
「郎君……!」柳如是也沒想到,事情的變化會這麼快。
「你給我滾!就是你這個騷娘們兒,他娘的不是說金陵有多牛麼。現在四萬大軍一槍沒打就投降了!」吳三桂上去就是一巴掌打倒柳如是,然後大腳板沒命的往柳如是身上招呼。
柳如是在地上翻滾著慘叫,一邊慘叫還一邊求饒。可氣頭上的吳三桂哪里管這些,大腳板沒頭沒腦的繼續踢。
「少爺!荷蘭國使者揆一先生求見!」下人的通報,好算是救了柳如是。
「揆一!他來干什麼?」吳三桂「呼哧」「呼哧」的喘著氣,這些天在柳如是身上耗費了太多精力,體力有些跟不上。
整理了一下衣服,吳三桂來到前廳。看到揆一正坐著悠閑喝茶!
「揆一先生,你來做什麼?」金陵不知道揆一的底子,吳三桂是知道的。他對這個狗屁荷蘭國使者,沒有半分外交禮儀。
「吳將軍!估計你也听到史可法尚書投降的消息,這是個不幸的消息。按照我的判斷,金陵城是守不住的。江南的半壁江山也是守不住的,更何況福建和廣州的鄭芝龍是李梟的盟友。也就是說,這個朝廷完蛋了。
我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李梟恨我。所以落在他們手里我會死,想必你也一樣。所以我今天來,想要跟你商量一下,咱們一起逃走的事情?」
「逃走?我自己不會逃?還要跟著你?」吳三桂覺得,這紅毛頭腦子進水了。
「吳將軍!你也是李梟恨的人,被李梟的人抓住,你會沒命的。所以大明國土你的待不住了,我們只能向海外逃走。你不知道,在遙遠的南海上。有許多滿是土著人的島嶼,我們只要佔領了那些島嶼,那就是咱們的王國。
或許你也可以自己逃走,可是……吳將軍你懂得航海麼?那麼大的南海,如果你沒有航海知識,我保證你會船毀人亡。而我揆一,曾經帶著艦隊不遠萬里從阿姆斯特丹航行到了澳門。所以,你想要逃走到海外,你必須要靠我才行。
另外……!我在海外有很多關系,這你也是知道的。利用好這些關系,加上你手上掌控的新式火藥的秘密。咱們可以輕易開創屬于自己的國家,離開荷蘭老家,我經歷了很多。現在我唯一想的就是好好活下去,在新的國度我會全力輔佐你。請你相信我!」
看著一臉真誠的揆一,吳三桂連他說的一個字都不信。可他現在又沒辦法!
揆一說的沒錯,自己手下一百多人很能打。可到了海上那就是抓瞎,別說踫上李休那個閻王。就算是踫到鄭芝龍手下那些海盜,也是九死一生。想要出逃海外,沒個會開船的可真不成。揆一哪里都不好,可唯一的好處就是有充足的航海知識。
況且他現在的手下,也就只剩下二十多人。對吳三桂來說,這些紅毛鬼的威脅實在有限。
「好吧!暫且信你,不過咱們現在哪弄船去。想要遠航,沒有大船可怎麼行?」
揆一听到吳三桂答應,立刻喜出望外︰「船是現成的,蘇州船廠剛剛造好一艘大船。完全是仿造我們荷蘭國的五桅大船,這是史可法海軍計劃的一部分。就在三天前,那船剛下水正在試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