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強攻損失太大,改圍城了。那就鼓動那些老百姓沖擊城門,金陵城百萬人。倒是要看看,咱們養活不了這上百萬張嘴,他李梟拿什麼養活。省下來的糧食,咱們還能自己用。」馬士英听到遼兵撤退,輕蔑的笑了一聲。
「李梟就是這麼個人,士兵傷亡大一點兒他都受不了。當初跟荷蘭人在澳門打了一場,按理說那是一場大勝。可就是因為所部傷亡慘重,哭得像個娘們兒似的。你當時是沒看見!」阮大鋮也在一邊幸災樂禍。
「放老百姓們走,反正現在的人也不好騙了。那些傻子都被消耗光了,再想這麼騙也沒那麼容易。愛走就走吧!別待在城里浪費糧食!」
「兵部大人,可不能讓他們就這麼走了。」阮大鋮忽然十分陰險的笑了一下。
「不放他們走,還讓他們留在這里浪費糧食?難道說你還有別的辦法?」馬士英有些不解,不過只要阮大鋮露出這副嘴臉,那就一定是有壞主意。
「兵部大人,您說咱們向這些想要出城的人收一些……呃……出城費可好?」阮大鋮陰惻惻的壞笑。
「出城費?這個主意好,想要出城得交上一些銀錢來。反正這金陵城里現在是有錢也買不到糧食,與其在這餓死不如把金銀交出來,然後卷鋪蓋走人。阮大人,你這個主意好。既落了實惠,又省了麻煩。好,就照著這個主意辦。收出城費!
哈哈!哈!哈!哈!哈!」馬士英笑得喘不過氣來,心里想著今後一定得帶著這個阮大鋮。這家伙太會撈錢!
「您說溫體仁他們現在在干嘛呢?」笑著笑著,馬士英忽然想起了城里的老對手。
「他……或許也是想著怎麼應對李梟吧!」
溫體仁的確是在想著對付李梟,不過他和馬士英的高興不一樣,像是拉磨的驢一樣急得在屋子里面團團轉。
「李梟好狠,這樣一來城里的老百姓都走光了。咱們還拿什麼要挾遼兵,等老百姓走的差不多了,李梟就會立刻恢復進攻。鋪天蓋地的炮火,會把咱們撕成碎片。李梟會顧忌人命,可卻絕對不會顧忌財產損失。如果能干掉咱們,他連皇宮都敢炸平了。」溫體仁氣急敗壞的吼著。
「叔父,我這就派人去攔住那些百姓。可天上那個大球球,整天往下灑傳單,蠱惑人心。我讓人拿槍打,可是夠不著啊。」
「沒辦法的,那東西你還打不下來。現在扔的是傳單,等人走得差不多了,估計扔的就是炸藥包了。也不知道李梟那腦子是怎麼長的,有那東西整天飄在腦袋頂上,咱們的一舉一動都被李梟瞧在眼里。
該死!立刻攔住那些想要出城的百姓,他們是咱們的人質,是咱們的兵源,是咱們的盾牌。
快去!」溫體仁咬牙切齒,卻沒有一丁點兒辦法。
「諾!」溫濤應了一聲諾,趕緊去阻攔那些想要出城的百姓。
「你看看,這是東街楊秀才寫給家里人的,說他在城外很好,遼兵還管飯吃。」
「不是說殺頭麼?怎麼還管飯?」
「還有這個,西街馮掌櫃寫的。我認得他的筆跡,絕對是他寫的沒錯。」
「不會吧……!他們都說遼兵都是殺人取樂的魔頭,怎麼還會管飯,怕不是被逼著寫的吧。」
城內開始有各種各樣的謠言,隨著圍城的時間延長。謠言變得越來越不靠譜,有時候達到了一天三變的程度。早上還說遼兵善待出城的人,不但管飯還給搭茅草屋住著。中午就有傳言,說出城的人都被干掉了。地上挖一個大坑,尸體摞得胳膊枕著腿兒。不但有大人的尸體,還有孩子的尸體。慘狀簡直慘不忍睹!
到了晚上,謠言又傳了回來。又說起遼兵的好話來!
老百姓一會兒听這麼說,一會兒听那麼說。他們也變得無所適從起來,好多人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一大群人整天擠在一起叨逼叨,就好像幾千只麻雀聚集在一起。官家的官差一來,立刻做鳥獸散。
隨著時間的推移,百姓們听謠言的熱情逐漸減弱。因為,家家的存糧開始逐漸減少。
早在遼兵圍城之前,馬士英和溫體仁已經打了一個多月。家里鄉下有親戚的,早就跑到鄉下親戚家里躲避。打仗不能開門做工營業,金陵居民只能坐在家里吃存糧。
遼兵圍城的時候,好多家里的米缸已經空了一半兒。現在遼兵再次圍城半個多月,好多不寬裕的人家米缸已經見底。直到這時候他們才發現,現在就算是拿著錢也賣不到糧了。糧店半個月前,就被城里的大兵搶了個精光。現在,米店老板家里也沒多少存糧。
又過了半個月,開始有人熬不住想要出城。可溫體仁控制的西城,根本不讓人離開。每個路口都有大兵拿著槍晝夜把守,馬士英控制的東城還好些,只要交了錢就可以出城。
反正拿著錢也買不到吃的,干脆拿著家里一些值錢的東西賄賂當兵的混出城去。不管怎麼說也不能在城里活活餓死吧……!傳說到了城外,遼兵還管飯吃。
時間又過去了十天,城里逃荒的人開始多起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人只要活著就要吃飯。城里還比不上鄉下,鄉下地方餓肚子還能挖些野菜弄些小魚小蝦啥的填填肚子。
城里有啥?如果不是身處江南,幾乎家家都有水井。恐怕吃水都困難!
城東的人還好說,只要拿錢就方形。城西溫體仁控制的地方就糟糕太多了,百姓們先要躲過大兵們的巡查,偷偷跑到城東去,然後再買通士卒們出城。為了有條活路,百姓們紛紛把家里值錢的東西拿出來。
「你看,那不是王秀才家的。她也出來了?」
「可憐人啊!男人當了敢死隊沒回來,孩子也被炸死了。現在就剩下她一個,她家里有錢麼?拿什麼給那些當兵的?」
「女人不用錢,身子就是錢。嘿嘿嘿!」
「滾!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
「你嘴里能吐出象牙來!俺是親眼看見的,听說她為了混口飯吃,已經干了半掩門兒。好多人都看到,有當兵的往她家里鑽。」
「真的假的,她男人是秀才,又是為了朝廷死的。難道說就沒點兒撫恤?」
「撫恤?誰給你撫恤!一百兩銀子,層層克扣到手里只剩下二十兩。這年月,二十兩銀子能買啥?不干半掩門兒,她還不活活餓死了。」
「呸!沒想到是這樣的小娼婦。」
「男人孩子都死了,她一個婦道人家能怎麼辦。她那個傻男人,自己願意為朝廷去死,最後得了個啥?」
「官字兩張嘴,說到底都是咱們老百姓倒霉。哎……!」
「官府那些人都該死,騙著男人們去賣命。現在婆娘孩子出城,他們還要收錢,簡直是黑了心。」
「當官兒的哪還有好人!」
人們七嘴八舌說話的時候,王秀才的媳婦和一個軍官模樣的家伙走進了城門邊上的一間宅子。
「這些人你打算怎麼辦?」看著漫山遍野的茅草棚,張煌言不住的搖頭。
「有親友的發給路費讓他們投親靠友,沒有親友的……,送遼東。遼東那地方,群眾基礎最好。這些人到了遼東,鬧不出啥動靜。」李梟看著密密麻麻的茅草房,也有些頭皮發麻。
如果不是有土豆和地瓜玉米這些神器,還真養活不起這漫山遍野的人。燕子磯每天都下繁忙的卸貨,一船船全都是這些糧食。不過走的時候也沒空著,帶走了好多金陵市民。
江南繁華人口稠密,而遼東卻是極度缺乏人口。後世能住千萬人的地方,現在只有不到二百萬人,這還是李梟不斷向遼東移民的結果。
東北黑土地,捏一把都出油。多好的地方啊,現在人口卻少的可憐。遼東還好,再往北一點兒的地方,一人佔著幾十畝上百畝的事情都有。
把這些人弄到遼東去,分配到各個生產隊里面。過兩年,遼東的糧食產量還能增加。
這年月,有糧才有天下。想要天下的老百姓服你,先把他們的肚子喂飽了再說。
「為了給遼東增加人口,也是費盡了心思。好吧,金陵城怎麼辦。人口都被抽空了,看這樣子十年也緩不過來元氣。」
「那沒辦法,我不想損失太大。現在江南有多少個州縣投降咱們了?」
「滿爺帶著兵南下,一路上幾乎沒有遇到什麼抵抗。蘇州,杭州,紹興,蕪湖,湖州,江州,潭州,這些地方都降了。前天滿爺的軍報還說,他已經到了常州和無錫,那里的縣官已經出城來迎。現在滿爺直抱怨,說沒仗好打,想要來金陵參戰。」
「金陵!呵呵!用不著他嘍!孫先生派來的人接管了揚州,曹文昭也來了金陵。如今這地方集結了三個主力師,加上八個守備師。金陵城已經被圍得跟鐵通一樣,沒有滿爺的空嘍。還是讓滿爺跑馬圈地去吧,早點兒把江南這些地方都給老子佔了。金陵城一天不投降,我就困他一天。兩天不投降,我就困他兩天。
什麼時候把金陵城里的人困累了,困餓了,困瘦了,困的沒力氣了。老子就一口吃掉他們!我倒是想看看,一個孤島究竟能堅持多長時間。」
「他們堅持不了多久了!這幾天我觀察了一下,發現馬士英和溫體仁的態度大不相同。」張煌言笑眯眯的看著李梟。
李梟看到張煌言這種笑面虎的樣子,就知道這滿肚子都是壞水兒的老王八蛋,肚子里又在冒壞水兒。
「說吧,你想干嘛?」
「分而治之!
我听出城來的人說,馬士英這時候還向出城的百姓收錢。只要肯花錢,出城不是問題。溫體仁那邊就不一樣,他那邊還是死死卡著不讓百姓們出來。大不同!大不同啊!」張煌言搖頭晃腦。
「怎麼個不同!」李梟知道這老王八蛋就等著這句。
「溫體仁是高人,他看得出來情勢的走向。這些百姓就是他的擋箭牌,有了這些百姓他就能跟咱們繼續對抗下去。而馬士英人,這時候還想著撈錢。都出不去了,他撈錢干嘛?去哪里花?
答案只有一個,馬士英還想著今後能花錢。而溫體仁想的就是……拼了死命做最後的頑抗,雖然他也會投降,不過那得逼得他到走投無路才行。
而馬士英那里,只要給個合適的條件,並且許給他富貴,想讓他投降一點兒都不難。馬士英這種人,考慮的只有富貴兩個字而已。
所以招降馬士英的成本低一點兒,招降溫體仁的條件就會高一些。」
「都這樣了你還想著招降?」看著打得破破爛爛的金陵城牆,李梟覺得這時候使用智計是不是晚了點兒。
「這時候招降,才能顯得出效果來。當然,溫體仁那種要價很高的,咱們就不費那個心思。這幾天估計就會有結果,老夫想著咱們出炮兵,讓馬士英出人把溫體仁給滅了。您看怎麼樣?」張煌言臉上帶著得意的笑,算計人之後總是會很快樂。
「馬士英會這麼听話?」李梟覺得張煌言有些異想天開,都打成這德行了,要投降干嘛不趁早。當初他攻城之前,可是派人去勸降過。結果差點兒被人給殺了,腦袋剃了禿瓢給送了回來。
「為了富貴,他會听話的。在他眼里,別人的命啥的都不重要。只有自己的富貴才是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為了富貴他連親爹親兒子都能犧牲。更何況,這些當兵的性命。」
「好!我等著你,你真說動了馬士英。我不介意給他炮火支援,不過馬士英。嘿嘿!我饒了他,遼軍上千條冤魂也饒不了他。」
「那是自然,卸磨殺驢這種事情,咱們也不介意做上一做。跟他們這種人,用不著講情面。」
「希望你成功!」
「肯定會成功,已經派人進去了,等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