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爺,今兒這天兒還是真不賴。冬日里,很難有這麼好的天兒。一會兒讓下面的兄弟弄些海產過來,小的陪著您喝兩盅。將來,咱們這大明水師還得您扛著。」
「大哥說,如果鍋爐能搬到船上,就能造一種用鋼鐵打造的戰船。有了這東西,老子能帶艦隊一直打到天邊去。听說天邊的那些人,都是紅胡子藍眼楮的。」
「紅胡子藍眼楮,那不就是鬼?二爺,您可別嚇我。鐵家伙也能在海上漂著?」
「還真能,大哥那時候提過。我弄了個鐵皮盆子,扔到水里的確沒有沉底兒。大哥說的事情從來沒有錯過,有時候感覺很奇怪。大哥從小跟著我們生活在村子里,怎麼就能知道這麼多。」
「二爺!下面有人嚼舌頭,說……!」陳老虎賊兮兮的看了看外面,聲音也慢慢壓低。
「嚼什麼舌頭?」
「下面的人說,這天下是大帥帶著人打下來的。從韃子開始打,一直打到現在平滅了金陵南明偽朝廷。所以這天下,就應該大帥來做。好像那個什麼……趙……趙匡胤。」
「誰敢這麼胡說八道的,下面的嘴碎,你得管著點兒。知道你們肚子里都有算盤,可這種事情先得听大哥的意思。」
「下面兄弟們都是這麼說,俺也就是說說。二爺!小的也認為,這天下既然是大帥打下來的,如何大帥做不得。龍椅上那個女圭女圭,怎麼就能當皇帝了。別說俺們不服,陸軍的弟兄們也都不服。」
「陸軍那邊兒也這麼說?」
「是啊!陸戰隊的弟兄回來說的,假不了!」
「這話今後少說,一切等大哥吩咐再說。」
「諾,二爺!咦……!二爺,您瞧那是什麼?」陳老虎瞧著筧橋外面,忽然發現遠處的海平面上出現了一個個黑點兒。
順著陳老虎手指的方向,李休舉起了望遠鏡。太遠了看不大清楚,可這些黑點兒不像是商船。商船沒有這麼大的規模,這些黑點兒算起來恐怕要三十多艘船。放眼大明、朝鮮、倭國,誰也沒有這樣大的船組成的船隊。
「二爺,我瞧著怎麼像是戰艦。」陳老虎看了半天嘴里嘟囔著。
「戰艦?不會吧,這些都是大船。比他們的船個頭還要大些,如果是戰艦的話,那會是誰的?鄭芝龍都是小船,也沒有這麼大的戰艦。」
「倭國?朝鮮?」
「不像!他們養不起這樣大的艦隊,五桅大船造一艘就得十多萬兩銀子。」
「那會是什麼人?」
兩個人正在猜,忽然間遠處冒出了一股濃煙。
「二爺,不對勁兒。那些船前面還小船,他們在追殺那些小船。您看,已經有船起火了。」
「起火的船是鄭芝龍的旗號,誰這麼大膽子,居然敢在東海海面上動手。當我李休死了麼?」
「二爺,他們可有二十多艘船,咱們只有兩艘。而且他們的船個頭也很大,好像比咱們的還要大。咱們還是避一避!」距離又近了一些,陳老虎看一眼對面艦隊的規模,心里開始打鼓。
「慫了?怕個毛啊!咱們的船上有開花彈,他們的船上能有什麼?大鐵球子?那玩意能有多大威力!」李休現在對別國海軍,全都不屑一顧。敢來東海鬧事兒,純粹是活膩歪了。
開花彈跟普通火炮的大鐵球子,完全是兩碼事兒。前者對于艦船的破壞性是毀滅性的,而後者面對有水密隔艙的戰船,即便命中十發二十發,人家的戰船也不見得會沉。
「二爺說得對,咱們的炮射程遠船速又快,干他狗娘養的。」
「轉舵左,佔順風位,側弦迎敵。」李休放下望遠鏡,立刻命令轉舵。
船頭拍起海浪,船上開始升帆。戰艦陡然加速,船頭深深切進水里,然後高高揚起,撞碎了山一樣的海浪。迎著遠處的戰艦就駛了過去!
「吳先生,你配制的火藥的確是好。炮彈的威力,大了許多。以前想要炸毀這樣的戰艦,一炮可不行。」
「呵呵呵!喬治閣下,這可是我大明國的經典配方。這一趟生意,您不吃虧。」吳三桂笑著看正在沉沒的戰船。
「聯合王國這一次來到遠東,就是想要給高傲的大明一個教訓。鴨片貿易是我們東印度公司的主要商品,你們大明居然敢禁絕鴨片貿易。女王陛下命令我喬治‧懿律率領艦隊來到遠東,就是要用強大的戰艦,轟開大明的國門。讓你們接受鴨片這種商品!」喬治‧懿律目露凶光,看著遠處燃燒的戰船。
半個月前,他們偷襲了福建馬尾船廠。用吳三桂提供的新式火藥,成功炸毀了馬尾港里面的所有戰船。鄭芝龍辛辛苦苦打造了幾年的船隊,一個下午時間全軍覆滅。
今天他們追趕著馬尾逃出來的戰船,一直追到東海上面,終于把最後一艘戰船擊沉。從此,橫行南海的鄭家艦隊不再是問題。東印度公司的船,可以輕松穿過海峽,不用再付給鄭家一個大子兒。
而且,東印度公司的貨船,也可以直接把鴨片運送到大明沿海。大明沿海那麼大,大明的官家不可能封閉所有港口。總有渠道,可以把鴨片運到岸上銷售。
吳三桂笑了一下,這一年多在爪哇看得清楚。大明出產的絲綢、茶葉、還有精美的瓷器,都是這些蠻夷喜歡的。而他們的東西,卻沒有什麼能賣給大明。每年一船船的貨物漂洋過海,運送到極西之地後,換回來的是一堆堆白銀。
這種虧本生意,遲早把極西之地的國庫掏空。沒辦法之下,東印度公司只能把鴨片販賣到大明賺取豐厚利潤。可偏偏鄭家什麼都允許販運,可就是不答應東印度公司販運鴨片的要求。就在三年前,鄭家在海上一次燒毀了五艘鴉片船,這件事情徹底激怒了聯合王國,他們的女王派來了最優秀的皇家海軍將領,听說還是王族的喬治‧懿律率領艦隊來到遠東,為的就是打開大明的國門。
逼迫他們接受鴨片貿易!東印度公司,乃至聯合王國最賺錢的拳頭產品。
「前方發現不明戰船!」瞭望哨忽然間大聲的喊。
懿律立刻端起望遠鏡,看向瞭望哨指著的方向。果然,海平面上出現了兩艘巨大的五桅大船。看樣式像是荷蘭戰船,正張滿了帆快速接近。
听說前幾年荷蘭國傾舉國之力遠征過一次東方,最後卻在東方折戟沉沙,沒有一艘戰船回到歐洲。荷蘭過自此衰落下來,海上的霸主地位,也被女王陛下的大不列顛王國取代。
「荷蘭國的船,好像對我們沒有那麼友好啊。準備戰斗!」懿律放下望遠鏡,命令手下開始準備戰斗。
「喬治先生,這不是荷蘭國的戰船。而是被大明繳獲的荷蘭國戰船,他們由大明統治者的弟弟親自統帥。要小心他們,他們的火炮非常先進,射程也非常的遠。而且……他們用的也是開花炮彈!」
「女王陛下的皇家海軍,不懼怕任何敵人。」喬治‧懿律驕傲的看著遠方,當初就是這支艦隊擊敗了西班牙無敵艦隊。他不認為,眼前的明國人比無敵艦隊還要厲害。
「如果閣下能夠擊敗這兩艘船,那麼你就重創了明國海軍。據我所知,明國海軍只有五艘這樣的戰艦。剩下的小船,甚至還不如鄭芝龍的艦隊,不足為懼。」吳三桂看到喬治‧懿律的自信,立刻鼓動他沖過去干掉這兩艘船。
他有八成的把握,李休就在其中一條戰艦上面。
只要干掉了李休,就等于卸下了李梟的一條臂膀。只要能讓李梟不高興,吳三桂都願意做。而且,干掉了這兩艘戰艦,對他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喬治‧懿律的自信非常有理由,因為他率領的只是艦隊的快船。剩下的艦隊主力,還在福建沿海。整個艦隊的規模,達到了一百艘。這一次大不列顛王國也算是下了血本,不過相對于恢復鴨片貿易,賺取大量白銀,付出怎樣的代價都值得。
大不列顛戰艦迅速搶佔上風口,並且擺出戰斗隊形。
「敵軍訓練有素啊!二爺,您可得小心些。」陳老虎端著望遠鏡,看到對方艦隊的動向。對方艦隊的快速反應,讓他非常吃驚。這支海軍,絕對的訓練有素。
「倒是有些道行,測距!」李休陰沉著臉,他也感覺對面這支海軍不一樣。不單單是他們的戰船數量,而是他們的戰術動作。這絕對是一支專業海軍,而且非常強悍。遠不是那些海盜可比!
「五千米!」測距兵大聲報告。
「橫過船身,齊射!」五千米,這個距離已經可以達到炮擊要求,只不過距離比較遠,命中率不高而已。所以,李休采取的是一側船舷炮火齊射。這樣可以有效增加命中概率,開花彈這玩意命中一顆就不是鬧著玩的。
戰船迅速左滿舵,巨大的船身壓著浪花。滿是炮口的側面船舷露了出來,計算兵用最短的時間觀瞄,隨著軍官的一聲號令。二十門銅管炮同時發出巨響,炮彈帶著哨音飛向對面的戰船。
喬治‧懿律看到對面戰船側過船身,臉上有些不屑。他不相信,對方的炮彈能打五千米這麼遠。就算是能打這麼遠,炮彈的命中率也低得嚇人。
讓他們先射第一輪,自己的戰船需要保持冷靜。趁著對方裝填炮彈的機會,帶領艦隊撲上去。兩艘戰艦而已,只要一個齊射就能把它們變成碎片。
喬治‧懿律的自信還沒超過兩分鐘,在他右側船舷的第三艘戰艦,傳來了巨大的爆炸聲。兩枚開花彈準確的命中了戰艦,炮彈輕易撞碎了木質船舷,其中一顆直接鑽進了火藥庫。巨大的爆炸,直接將戰艦炸成了兩截。
無數碎片下雨一樣從天而降,在海面上激起無數水花。
「該死!」
「我提醒過您,喬治先生。」
「側過船身,開炮射擊。」喬治‧懿律自然不會吃這個啞巴虧,剛剛開戰就損失了一艘戰艦,這讓他非常吃驚。對方果然不是省油的的燈,火炮射程這麼遠,還能準確命中自己的戰艦。
十九艘戰艦迅速橫過船身,在軍官們的催促聲中,炮手迅速瞄準。隨著一片轟鳴,雨點一樣的炮彈飛向了明國戰船。
海戰中橫過船身,自然可以發揮側弦炮的威力。但也有一個弊病,露出側弦增大了船身面積,自然也增加了被擊中的概率。
「砰!」李休覺得船身一震,接著又是一震。
盡管李休命令戰船Z字航行,還是有三顆炮彈命中了船身。左側船舷濃煙滾滾,受傷水兵們的慘叫聲撕心裂肺。幸好,戰船的火藥庫在水線以下,沒有被炮彈命中。
「管損滅火,一定要保住彈藥庫。左側船舷丟棄彈藥,炮位旁邊的炮彈,全都給老子推到海里去。」李休脖子上青筋暴起,只被三顆炮彈命中,自己真是命大。
幾乎與此同時,另外一艘戰船上也冒出了滾滾濃煙。
「月兌離,撤退!」李休知道自己遇到了對手,對方用的居然也是開花彈。只是一個齊射,自己的座舟和旁邊的戰艦齊齊負傷。再打下去,肯定會被擊沉。
大意了!還是大意了!
這些年依仗炮火犀利縱橫黃海東海沒有對手,不知不覺間已經養成了狂傲的脾氣。現在吃了大虧,也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面咽。
到底這些年的訓練沒有白費,隨著李休的命令。戰艦迅速橫切,在海面上劃過一道巨大的弧線,留下一道月牙形印記。炮手們把一側的炮彈,全都推進海里。士兵們頂著濃煙,撲滅船上的大火。海水澆在大火上,濃烈的蒸汽燻得人睜不開眼楮。
「想要跑?呵呵!沒那麼容易!全力追擊,主炮瞄準射擊,一定要把他們擊沉。」看到明國戰艦要逃走,喬治‧懿律哪里肯放過,十九艘戰艦立刻開始追趕。
李休站在筧橋上,大聲吆喝著指揮。忽然間,一枚炮彈落在前甲板上。炮彈的沖擊波炸碎了筧橋上的擋風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