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巨大的爆炸,厚重的城門像紙片一樣被撕成碎片。蒙古騎兵見到城門開了,立刻瘋了一樣往城門里面沖。人流再次匯集起來!
「迫擊炮,壓制城頭不能讓他們扔手榴彈。」阿拉布坦指揮著炮兵,迫擊炮瘋狂炮擊城樓。一片火海中,幾個身上綁著炸藥的明軍士兵,還沒來得及跳到城下,就被彈片撕成碎片。
第一個沖進黑乎乎城門洞子的蒙古兵還沒來得及歡呼,就被腳下的地雷炸得飛起來。人像壁畫一樣貼在牆上,一條腿完全變成了碎肉。
城門洞子里面充斥著蒙古兵的哀嚎,地雷這東西爆炸起來威力雖然不大,但那些小鋼珠打進腿里面,絕對讓人痛不欲生。
幾個火油瓶子從天而降,落在地上立刻碎裂開來。巨大的火焰一瞬間蒸騰起來,火焰吞沒了蒙古兵。那些蒙古兵喉嚨里面發出的聲音,根本就不是人能發出來的動靜。這個時候,他們更像是厲鬼。
「所有迫擊炮都給老子轟擊城樓,一定要壓制住明軍,讓咱們的人沖進去。」只有十二歲的阿拉布坦雙目赤紅,淒厲的嚎叫猶如餓狼。
蒙古炮兵立刻集結所有迫擊炮,對城樓上的明軍進行壓制。數百名光著膀子的蒙古軍卒,抱著上了刺刀的步槍,再一次嚎叫著沖鋒。
城樓上炮聲隆隆,城門頂上被打成了一片火海。城牆上的明軍不斷被炮彈掀得飛起來,落到城下的亂石堆里面血肉模糊。沒人能靠近那里,沒人能增援那里。眼看著蒙古兵沖進了城門洞子,孫興操起步槍就要去和蒙古人拼刺刀。
「轟!」城樓在硝煙中消失了,所有人都傻子一樣呆呆的看著,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了。
「哈哈!哈哈!蒙古炮兵把城門樓子給炸塌了。」反應過來的孫興,高興得差點兒瘋掉。
「迫擊炮,給我轟擊靠近城牆的敵軍迫擊炮。」孫興踹了一腳傻掉的炮兵連長。
「諾!」炮兵連長反應過來,立刻帶著手下調整射角。
「我……!」阿拉布坦眼角差點瞪裂了,這種事情也能發生?無數炮彈居然把城門樓子給炸塌了,剛剛沖進銀川城里的蒙古兵,被活埋在廢墟下面。個別腿快沖進城里的,估計也活不下去。
三五個人面對好幾百人,絕對會被剁成十八塊扔出來。
「今天就這樣吧,不能再打下去了。今天咱們已經陣亡了三千七百多人,傷亡太大了。反正銀川城牆已經成了這個樣子,被攻克是遲早的事情。」溫春制止了要上去拼命的阿拉布坦。
城門樓子塌了,廢墟堵住了前進的通路。戰斗了一天的蒙古兵們也開始出現疲態,是時候停止戰斗休整一下。
這還是蒙古兵第一次進行熱兵器對決,也是他們第一次有了和明軍一樣的武器。雖然使用還不熟練,可蒙古兵們的悍勇,多少彌補了些差距。
熱兵器戰爭的傷亡,遠大于冷兵器。戰場上子彈橫飛,一個小小的彈丸射進身體里,就可能帶走一個年青的生命。這里不存在身中數箭,依舊酣戰不休的戰神。
「蒙古兵退了!」看到蒙古兵潮水一樣退了下去,城牆上爆發出巨大的歡呼聲。
第一天終于熬過去了!
城牆被硝煙燻得黑乎乎的,城牆上的城垛好像掉牙的女圭女圭。青石條砌成的射擊樓上,滿是凹痕和彈孔。至于磚石的碉樓,早就被炮彈打穿,里面黑乎乎的,殘破的尸體四分五裂,也是黑乎乎的。
看著殘破的銀川城牆,孫元化欲哭無淚。
修了兩年多的勞動成果,一天就被打成了半殘。城牆多處被炸開,好在碎磚阻礙了騎兵的前進。不然,蒙古騎兵早就沖進銀川城大砍大殺。
「用帶刺的鐵絲網包裹上石頭,扔到城牆的缺口處。半夜的時候,把人從城牆上面順下去,多多埋一些地雷。抬走傷員救治,給戰士們弄些好吃的。」命令被一道道傳下去,不斷有差役領命出去辦事。
無數民夫涌上城牆,有人抬碎磚石用鐵絲網裹緊了往缺口處扔。有人從城牆下面往城牆上搬運彈藥,還有人抬走受傷的傷員。整個城牆上忙亂成了一團!
孫興坐在一塊大點兒的碎石上面,手里捧著一碗白米飯。廚子討好的從桶里舀出慢慢一大勺子肉,扣在孫興的飯盆里面。
角落里面傳來啜泣的聲音,孫興放下飯碗。
「怎麼了?」
「早上的時候還有八個弟兄吃飯,現在就剩下我一個。」一張稚女敕的臉,最多也就十八歲。嘴唇上面一層淡淡的絨毛,整張臉被硝煙燻得像非洲人。黑黑的臉和白白的米飯,對比非常鮮明。
孫興沒說話,只是從廚子手里拿過鐵桶,在小兵飯盆里面狠狠填了一勺肉。這頓飯是不是最後一頓,只有天曉得。
「營長!我明天也會死麼?」小兵沒吃飯,而是抬起頭看著孫興。
「告訴你個乖!戰場上,你越是害怕就死的越快。如果你真怕了,就大聲喊。有用!」
「真的?」
「不騙你,今天我也害怕了,然後我就大聲喊,喊過之後就不害怕了。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連塊油皮都沒有破。」孫興拍了拍胸脯。
傷亡太大了,自己的這個營一共就三百多人。今天一天打下來,死了七十九個。加上六十多個受傷的,已經是傷亡過半。
傷員們的傷都很重,估計好多人挺不過今天晚上。絕大多數人都是被炮彈炸傷,被子彈打死打傷的沒幾個。
不管吃得下吃不下,孫興知道自己都得吃下去這碗米飯。身邊到處的碎石,不遠的地方還有兩具燒焦的尸體冒著裊裊青煙。一只手掉在石頭縫里面,骨頭茬子白花花的,比米飯都要白。
一雙腿出現在孫興面前,順著腿向上看。孫興看到了老爹孫元化!
「爹!」孫興趕忙放下碗筷。
「你上過軍校,你告訴我,這銀川還能不能守住?」孫元化撩開褂子,坐到條石上面。
「至少還能守住三天,雖然城牆破了好多缺口。但帶刺鐵絲網裹著碎石磚頭扔下去,這讓缺口更加難以攀爬。本來城門是最大的弱點,可現在城門被蒙古人的迫擊炮硬是給炸塌了。呵呵!不得不說,老天爺都在幫咱們。
重型火箭炮只打了一輪,在證明他們的火箭彈運輸不易。從伊犁河谷運送到這里,足足有上千里地,那玩意那麼沉,蒙古人又沒有火車。根本不可能做到快速補給!
另外今天他們消耗了那麼多彈藥,如果沒有補充的話,明天他們的炮兵火力就會減弱。咱們雖然傷亡很大,但守起來反而會更加輕松。
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蒙古人派援兵過來!」
說到援兵,孫元化的臉色一黯。天知道這一次蒙古人進攻的規模有多大,不過看城外蒙古人,絕對有兩三萬人。
天漸漸黑下來,一道道人影從城牆上順下去。這些人手里拿著鏟子,隨便選一個地方就開始完坑,然後把地雷放在里面再度掩埋好。
只用了半個晚上的時間,銀川城四周已經是遍布地雷。布雷的民夫們只敢倒退著往回走,因為他們也不確定,前面的土地里面哪個地方埋著地雷。
民夫們不但埋地雷,還順帶撿回來許多蒙古兵用的火槍。
「營長,您看看這是什麼槍?」小兵不認識這槍,拿過來給孫興瞧瞧。
「我操!」接過槍,孫興爆了一聲粗口。
這是一種非常接近大八粒的槍,彈倉里面可以塞進去五顆子彈。子彈比大八粒的子彈要粗,槍也要比大八粒重。蒙古人的造槍水平,什麼時候發展成這樣了,如果蒙古人都是這裝備,這仗肯定沒辦法打了。
孫興的手下,制式裝備還是野戰部隊淘汰下來的燧發槍。這種槍雖然威力巨大,但射速實在是太慢。手里這種槍,子彈大裝藥足,威力上應該比大八粒還要厲害。
「這槍厲害了。」孫興掏出一根煙扔給小兵,算是獎勵一下。
來來回回的比劃了幾次,再次把槍拋給小兵︰「去下面多找找,只要有這種槍和子彈都給老子找回來。」
有了這些繳獲的武器彈藥,孫興的心情好了起來。至少在槍械上,可以和蒙古人縮小差距。今天之所以能堅持下來,和堅固的城防有絕大關系。
「諾!」小兵打了一個立正,然後去找民夫們要槍去了。
天空中每隔一會兒,就有煙花在空中炸響。隨著煙花的炸響,地面上的一切都可以看個大概。民夫們就是利用這短暫的一瞬,尋找那些蒙古兵們遺落的槍支彈藥。
為了給孫興找槍,民夫們也算是豁出去了。
從小就听說蒙古人的凶殘暴虐,今天白天打死了這麼多人。如果蒙古人攻破銀川城,絕對會上演屠城戲碼。全城近十萬男女老少的性命,就系在這城防能不能守住。
夜晚也有零星的戰斗,大都是冷槍愣炮。雖然不如白天激烈,可也打死了十幾名民工。
孫元化組織了一隊死囚來到城牆的豁口後面等著,這些人手里沒有槍支,他們只有一柄鬼頭大刀。只要蒙古人翻過城牆碎磚,這些鬼頭刀絕對會成為他的夢魘。
這邊忙活了一個晚上,那邊蒙古人也在積極準備。
整整一個白天,不但損失了數千人手。而且還消耗了大量彈藥,人手這東西好糊弄。實在不行,就近征召又或者是把人綁了打大明。可彈藥就難辦了,從伊犁河谷到銀川差不多四千里地。
自己手下是騎兵推進速度很快,可熱兵器戰爭跟冷兵器戰爭非常不同。最大的不一樣就是,對後勤的依賴。以前打仗,至多帶著幾天干糧,再帶幾壺箭矢就成了。
可現在打仗,不需要帶箭矢卻需要帶更多的子彈。還要分出馬去馱運炮彈和糧食!
現在阿拉布坦有些後悔,自己一意孤行打到這麼遠的地方。
策妄阿拉布坦笑仔仔細細的看著銀川地圖,雖然這地圖還是五年前的,可也比沒有要強得多。
「明天會到多少炮彈和子彈糧食?」阿拉布坦探尋的眼光看向溫春。
「很少,炮彈尤其少。你知道的,我們在伊犁河谷生產出來的炮彈數量也有限。還有好多炮彈爆炸威力似乎不足,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兒。」溫存思索了一下,捋著胡子說道。
「阿拉布坦,你這樣打下去,會把我們三萬遠征軍全部拖垮。我希望你現在就撤退!」門簾一掀,葛爾丹帶著多爾袞走了出來。
阿拉布坦和溫春幾乎同時站了起來,對著葛爾丹施禮。
葛爾丹是巴圖爾琿台吉的親生兒子,而阿拉布坦是葛爾丹大哥的兒子。論起輩分,葛爾丹是阿拉布坦的叔叔。面對這個強勢的叔叔,阿拉布坦不得已選擇了退讓。
「原來是叔叔來了,來人,看茶!」葛爾丹知道來者不善,先把人穩住再說。
「不必了!」葛爾丹冷酷的拒絕。
「交出你的指揮權,讓我帶著勇士們去打仗。」葛爾丹強橫的說道。
「叔叔!讓我帶兵,這是爺爺的決定。你現在想要帶著我的兵去打仗,就必須征得我同意才行。這是爺爺的原話,難道說你不想打仗?」
「可你這樣下去,銀川城沒打下來,咱們賴以生存的蒙古勇士們不知道會死多少。」眼看阿拉布坦把葛爾丹老爹抬了出來,可葛爾丹仍舊不肯罷休。
打敗漢人出風頭,這是多少雙眼楮在盯著的好事情。現在被策妄阿拉布坦搶在手里,雄心勃勃的葛爾丹,有些懷才不遇的失落感。
「明天我就會調整策略,不會再這樣猛沖猛打。不會死那麼多人了,還請叔叔放心。」阿拉布坦站起身來,看著葛爾丹的眼楮。
蒙古人是蒼狼和白鹿的後代,小小年紀的阿拉布坦骨子里有一股狼性。那陰冷殘忍的眼神,看得葛爾丹非常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