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梟兩輩子都沒見過真正的越猴,熒幕上倒是見過。印象里的越猴都是普遍偏瘦身材矮小,而且皮膚黝黑說話怪腔怪調。男人說話像女人,女人說話像偽娘。
眼前這個阮王,完全顛覆了李梟對于越猴的所有印象。
這位交趾阮王身材高大,目測至少有一米八。而且皮膚白皙得像個女人,在冬日的陽光里面會發光那種白。如果你湊近了,甚至能看到皮膚里面虛虛的血管。
更讓李梟驚訝的是,這家伙居然戴了一頂……綠帽子!
款式跟後世越猴的帽子不太一樣,可顏色真他媽正,比翡翠的顏色都要正。
說起穿著,這位阮王直接可以用時尚來形容。花里胡哨的上衣,下面是花里胡哨不知道是裙子還是肥褲子的玩意。遠遠看上去,頗有些範思哲的意思。
「我王說,願意成為大帥您最忠實的奴僕。」阮王跪倒在地上,腦袋磕在武英殿前漢白玉地磚上「砰」「砰」作響。听得李梟倒吸一口涼氣,這貨是真磕啊!
記憶中,似乎越猴都是很難搞的角色。而且性格偏激,當年那點兒實力,硬是敢抗衡強大的永樂大帝。怎麼到自己面前,馴服的一塌糊涂,事出反常必有妖,這不科學!
「阮王太客氣了,請起來,咱們里面說話。」李梟很親熱的拉起來阮王,剛剛走進阮王的身邊,就傳來一股濃烈香氣。
大明的香水配方屬于國家機密,艾虎生專門找了一個島子,讓死囚負責制造。
如此高級別的保密,可想而知香水的價格。听說在歐羅巴的巴黎,一瓶大明生產的香水,可以換取同等重量的黃金。眼前這位是個超級花痴,估計是拿香水來洗澡,不然怎麼可能這麼香。
被李梟拉著,阮王明顯誠惶誠恐的模樣,學著大明的禮儀向李梟施禮。卻又學得不倫不類,有些像大街上被耍的猴兒。
走到武英殿里面,看到那些真人制造的蠟像阮王的臉色更加蒼白了。
有那麼一剎那,甚至李梟有些不忍心。阮王這樣謙卑,自己還拿這些蠟人來嚇唬他,似乎有些不地道。不過內心總是有個聲音告訴李梟,這貨是他娘的裝樣子。在李梟的心里,越猴都是忘恩負義只知道一味索取的白眼狼。
不能放松警惕!絕對不能!
阮王的待遇還算是不錯,至少在武英殿里面混到一個座位。他的身後,站著伏羅希洛夫上校。
「阮王這一路可還順暢?」李梟準備跟這位阮王先拉拉家常,放松他的警惕。看過一本刑偵學的書里面,就是這麼說的。李梟準備理論聯系實際!
「我們乘坐的是大明的火輪船,小王是第一次見到火輪船,非常穩當一丁點兒都不顛簸。船上的艙室也寬大,比起在交趾還要舒服些。」通譯也是越猴,不過漢話說的非常不錯,而且還是地道的京腔兒,這可就難得了。李梟覺得,這貨的京城口音比自己還要地道。
李梟覺得這家伙說得應該是真話,按照他的級別,肯定是頭等艙海景房。做上兩個月的船,一路旅游一樣從交趾到天津衛,李梟有時間也想這麼玩一下。帶著老婆孩子在海上,應該很愜意才對。
「遠道而來,大明有許多好精致,你可以到處去看看。你們交趾沒有冬天,去遼東看看,那里正在下雪。沈陽的棋盤山,丹東的黃椅山。還有我老家蓋州的赤山,都是不錯的地方。」李梟故意把阮王扔到荒山野嶺。
越猴那地方不下雪,讓他到遼東看看雪,這一次也不算是白來。如果可能,李梟巴不得他去北極探險。
「已經看到了很多,越看小王越是羨慕天朝上國。如果可能,小王甘願成為上國普通一民,也好過做這個番邦小王。」
李梟眉毛挑了一下,這家伙到底要干嘛?說出這樣的話,這還像是一個國家元首麼?
「呵呵呵!阮王治下還有數百萬臣民,怕是阮王也舍不得。」
「大帥!這幾百萬人也是幾百萬張嘴,還好我交趾地處偏遠,稻米一年熟三季,糧食倒是無憂。只是……!」
「阮王有話只管說,當年你出兵爪哇,幫助大明出了這口惡氣。這份人情我李梟還記著,如今有什麼需求只管說。」李梟大方開口,心里想著套出阮王這次來大明的真正用意。
「大帥!」听到李梟這麼說,阮王立刻跪倒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頭磕在地上「砰」「砰」作響。
「快把阮王扶起來,有話可以慢慢說。」李梟趕忙讓順子把阮王攙扶起來。
「大帥!您不答應我就不起來。」阮王努力掙扎,順子不好下手只能看向李梟。
「什麼事情讓阮王如此?」
「大帥!你有所不知,我們交趾被人欺負了。四個月前,暹羅與緬甸人組成聯軍。他們不知道怎麼和英國人聯絡上,購買了大批的英制武器。
那些英制武器,給我交趾帶來了大量傷亡。我交趾傾全國之力,才算是打退了他們的進攻。可現在他們退了,肯定還會有一天卷土重來。到時候,我交趾就會被他們滅國。
還請大帥派出天兵,幫助我們交趾打敗強敵。我交趾願意永遠做大明屬國,年年來大明朝貢,做大明最忠心的臣子,做大帥最忠心的臣子。」
李梟有些意外,沒想到緬甸和暹羅也和英國人勾搭上。這樣一來,中南半島的局勢可就撲朔迷離了。在中南半島上,大明只有一根釘子,那就是新家坡城。那座用無數土人尸體堆集起來的城市!
听洪承疇上奏說,這做城都是用大塊的條石,外面覆蓋水泥牆面。城牆邊角處,好像刀削一樣的整齊。城牆厚十五丈高十丈,可以直接扛得住重型火箭炮的轟擊。中南半島第一堅城的名頭戴在腦袋上,實至名歸!
可再堅固的城市,也需要有外圍屏障。否則單單憑借這樣一座堅城,如果被人圍困起來,到時候戰局很難預料。再堅固的城牆,用炮彈一層層的啃,終究有一天會被啃穿。
事實上,戰爭形態發展到了今天,城牆這東西已經不適合作為防守屏障。看過曹文昭傳過來的武威戰報,武威城兩百多年建設起來的城牆,幾乎全部被拆毀。只余南面城牆,想對還算是完整。
作戰時,士兵站在城頭射擊。一旦城牆坍塌,城頭上的士兵沒有一個能夠幸免于難。武威城最大的傷亡,就是這樣造成的。
「哼!暹羅和緬甸宵小,居然敢欺辱我大明屬國。阮王你請起來,你的冤屈我一定幫你報。一會兒就是午宴,先嘗嘗我大明美食。明天本帥與兵部商量一下,看看如何幫助你們交趾。」
「多謝大帥!多謝大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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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趾那邊是怎麼回事兒,暹羅和緬甸真的組成聯軍,對交趾進攻了?」午宴結束,李梟立刻找來了李永芳。
「回大帥的話。交趾和暹羅緬甸的確發生過沖突,不過那只是數百人的械斗而已。而且臣的消息是,這一次好像是交趾挑釁在先。另外暹羅和緬甸,的確購買了一些英軍裝備。不過數量並不多,給交趾帶來的傷亡,也不過幾十人而已。遠不是阮王說的那麼慘烈!
再說交趾也有一些咱們淘汰下來的裝備,雙方在裝備和兵力上的差距都不大。」有了電報之後,李永芳的情報系統時效性更高。
「呵呵!阮王好算計。」听了李永芳的話,一旁的張煌言陰惻惻的笑了一聲。
「哦!怎麼?」李梟看著張煌言。
「阮王來咱們大明,老夫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兒。他說他們交趾被緬甸暹羅聯軍進攻,這個時候他居然帶著老婆孩子來咱們大明京城。要知道,就算是乘坐火輪船,從交趾到咱們大明也得差不多兩個月時間。
這一來一回,在京城辦事耽擱倆月。半年時間就過去了!按照交趾王所言,說不定等他回去的時候,怕是交趾已經被暹羅緬甸聯軍滅國。
所以我說,這一次阮王來大明必有所圖。我猜想他是見到我大明強大,心里打定主意拉我們成為他的盟友。如果我們出兵,哪怕只是出一個兵。暹羅和緬甸都將視大明為敵人,阮王也就可以借著咱們的手,除掉暹羅和緬甸,讓他們交趾獨霸中南半島。」
「如果他們統一了中南半島,就會成為一個幅員遼闊的國家,到時候他更加有資格跟咱們來談條件。」李梟點了點頭,沒想到阮王心里還有這樣的算計。
張煌言說得合情合理,作為成了精的老狐狸,判斷這種事情準確性非常高。
「呵呵!我一向都是持刀人,不會做任何人的手中刀。想要利用老子,得付出點代價才行。」李梟惡狠狠的說道。
「阮王有幾個兒子?」李梟看向李永芳。
李永芳趕忙從懷里掏出一個小本本,翻了幾頁說道︰「阮王有四個兒子,最大的十六歲,最小的五歲。他的太子是大兒子阮文雄,他的二兒子阮文正只是比阮文雄晚生了半個月,也是十六歲。」
「這就好辦了!阮王會在咱們大明病死,如果我是阮文正,一定心有不甘。你立刻派人乘飛艇去交趾,想辦法說服阮文正揭竿而起,造他大哥的反。我們大明這邊,會全力支持他。」
「嗯!讓他們兄弟一個在南邊,一個在北邊南北對峙。一個分裂的交趾,符合我們大明的利益。往大里面說,一個散碎的中南半島,同樣符合大明的利益。
我們可以用同樣的辦法,想辦法分裂暹羅和緬甸。緬甸和我們大明西南還有邊界,想辦法讓那里分裂得更加碎一些。這樣,弱小的他們就會成為的大明手中棋子。」張煌言看著牆上巨大的地圖,在上面比比劃劃。
「張先生說的有道理,立刻派得力人手去西南。把這件事情辦好,就是大功一件。」李梟明白張煌言的說法。
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鼾睡,在大明帝國的旁邊絕對不能有一個可以分庭抗禮的大國。就好像老虎的身邊不能睡著同樣一只老虎,但要是睡著幾十只貓就沒問題了。
「諾!」
「明天我會邀請阮王去昆明湖滑冰,如果阮王恰巧踩破了冰掉進水里。就算是命大沒死,這隨後而來的感冒……!」李梟想到了自己的這次感冒,再也不敢小看這種小毛病。
「諾!屬下一定會辦得妥妥當當,阮王絕對活不過三天。」在京城自家地頭辦事兒,李永芳有這個自信。
李永芳走了,李梟和張煌言相視無語。阮王這一次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見識上的差別,讓他無法理解電報這東西。他以為大明只能听信他的說辭,只要表現的恭順一些,說服大明出兵,他就可以有機會統一中南半島。
估計越猴們做這個夢已經很久了,在後世的時候他們差點兒實現。可最終還是被華夏硬生生打斷,讓夢終究成了一場夢而已。
「如果阮王不想著利用我,我不想走到這一步。」李梟無奈的搖搖頭,他對阮王的印象還算是不錯。想到明天阮王就會掉進冰窟窿里面,李梟覺得自己有些過份心黑手辣。
「就算是他不利用您,您也得走這一步。您現在是大明的大帥,執掌百萬雄兵,華夏一族前途命運盡在你手。凡是符合我華夏民族利益的事情,你盡管去做就是。
至于其他的……,你知道天子為什麼稱孤道寡?很多時候,為了家國天下,要放棄許多東西。例如道義、或者說道德。」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這輩子我不會稱孤道寡。」
「這件事情先不要講了,二爺的艦隊有應該到新家坡了吧。但願洪承疇那個家伙,沒有走的太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