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到了這些蒙古人,濟爾哈朗快馬加鞭趕回到俄羅斯的時候已經冬天。沒辦法,這年月的交通就是這樣,基本上靠走。
又是冬天了,大明的日子仍舊過得紅紅火火。今年江南、河南、兩淮、關中難得的風調雨順無病無災,稻田里面的麥穗沉甸甸的。
黃燦燦的一片,農人們在田地里面歡快的揮舞著鐮刀。
很累!但卻是快樂的累,收獲總是能能讓人開心。尤其是現在糧食都不交給地主了!
往年豐收的時候,地主家的租子也漲了。不管是豐年還是災年,佃戶們總是難以弄個滾瓜肚圓。
一年之中,半稀半干的對付。青黃不接的時候,野菜就成了餐桌上的必備餐食。
現在好了,只需要繳納三成的收成給官府。剩下的糧食全都收到自己屯子里,有了這些糧食一年的嚼咕算是不愁了。
「老人家,今年是個大豐收啊。」李梟樂呵呵的看著正在收割的農民們,看到一個老人坐在稻田邊上,也跟著坐了下來。
「呵呵!豐收了。」老人家忽然大大的嘆了口氣。
「怎麼?豐收了還不高興?」李梟很奇怪的看著老人家。
「哼!糧食打的多了,可官府要的租子也多了。比往年足足高了兩倍還要多,可地里的糧食不能漲兩倍。
老漢家里要繳納六成的糧食,都說沒了地主俺們這些下苦人就能過上好日子。可他娘的,這好日子在哪兒呢?
地主是沒了,可官府收的比地主還要狠。」老漢憋著氣,狠狠灌了一口水。抹了一把嘴邊的水漬,拿起鐮刀就向地里面走了過去。
李梟看著老人的背影,眉頭凝起了一個大疙瘩。
「走,到前邊看看去。」李梟吩咐一聲,順子趕忙跟上。
心里很同情這里的地方官,這一次算是撞槍口上了,這位大帥可是好惹的,一個弄不好可是真宰人。
通行的史可法只是笑笑沒說話,江南他最熟悉。這一次李梟南巡,他自然要跟隨。
前邊這個村收割的早,農民們正在排隊繳納賦稅。一擔擔糧食裝滿了糧斗,剛剛裝滿收稅的差役就在斗上面踹一腳。
「呼啦啦」糧食撒了一地,那差役斜著眼看著那老農。
老農沒辦法,只能打開口袋繼續往斗里面裝糧食,直到裝滿為止。
裝滿之後,還給稅務官塞了一小袋子銅錢。
掂了掂銅錢,稅務官鼻子里面「哼」了一聲。用一個刮板在斗上刮一下︰「下一個!」
李梟咬著牙,這就是稅務上貪污的不二法門。
這一腳踹多踹少,就是稅務官和差役們這一年的進項。看起來這老家伙比較曉事情,主動給些賄賂,避免被坑走更多糧食。
在朱家人做皇帝的時候,這就是官場上底層稅吏貪污的不二法門。沒想到今天,李梟居然親眼所見。不看不知道,這一看還真是……他娘的觸目驚心。
「呵呵!」史可法看到李梟眉頭又皺了起來,淡淡的「呵呵」兩聲。
「我記得國家只收三成是賦稅,可你看看這樣下來,足足收了七成的賦稅。這讓老百姓可怎麼活?
如果這麼下去,老百姓會起來造反的。」李梟一邊運氣一邊磨牙。
「呵呵!這可是老規矩了,自打洪武爺那年頭就有。這一腳叫做朝天蹬,蹬多蹬少就是這一年官吏們的收成。
二百多年了,你說能改就能改?」
「河北,山東,遼東,還有河南都改了。」李梟恨恨的說道。
「那些地方的官兒,不是遼軍轉業的就是你辦的學校畢業的。可你看看,這些人都是天啟崇禎年間的稅吏。你指望他們不貪?
二百多年的積習,不是你一天能夠解決的。知道你要把他們都殺了換掉,可你夾帶里面真的有這麼多人?況且,你培養的那些人大都是北方人,他們真的願意來這南方當官兒?」
「呃……!」李梟沒話說了,遼軍上下大多是遼東人。後來有了山東人和河北人的加入,別的地方基本上沒有。
這些人轉業之後,自然也是在遼東、山東、河北這些地方當官兒。
而李梟教育搞得好的地方,也都是北方地區。尤其是山東,河北,京城和遼東這些地方,這些地方畢業的學生自然而然也要落到原籍。誰也不願意為了工作,到南方來工作。
說起來江南是靈秀之地,可誰知道如今的江南和北方比起來,簡直就是兩個世界。
山東、遼東、還有京城、河北,好多地方已經通上了電。像京城,錦州,還有天津、濟南那樣的大城市里面,甚至大街上還有路燈的存在。
可江南有什麼,一到了晚上還是燭火處處。很多人家里還在點油燈,天天被煙灰燻著,鬼才願意在這種地方呆著。
所以,現在即便是來金陵當差,也被看作是發配。反而是南方的官兒,都想著辦法往北邊調。
沒好辦法,生活環境的好壞,一直都是人們遷徙的重要條件。
「難道就不管?」李梟看著這幾個稅吏磨牙。
「管!當然要管,你可以把他們的皮剝了,然後填上草掛在衙門里面。這叫剝皮實草!洪武年間懲罰貪官的法子,听說很有震懾威勢。」史可法笑嘻嘻的看著李梟。
「又憋著什麼壞?」李梟疑惑的看著史可法。
這家伙狡猾的程度稍稍比孫承宗和張煌言差點兒,不過也是修煉成精的老狐狸。
「洪武爺英明神武,用剝皮實草的辦法懲治貪官。可明初還是貪官頻出,可見酷刑並不能震懾人心。想要根除貪腐,還得靠人執行才對。」
「可我哪里來的那麼多人?」李梟沒辦法了,北方幾個省基本上把他夾帶里面的人用光了。再從部隊里面抽調人,那可就動了部隊的根基。這不但敖爺不能忍,連李梟也不能忍。
因為遼軍就是他的根基!
「那就沒辦法了,你今天殺了他們幾個。可整個江南有千千萬萬個這樣的官兒,你都殺了?還是你一個村一個縣的走個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