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萬遼軍的統帥遇刺,這案子算是通了天了。這種事情往往伴隨著重重帷幕,內幕之厚重,即便你用激光也射不穿的那種。
帝國的鷹犬們,自然不會放過如此機會,展現他們的智慧與忠誠。在展現的過程當中,他們只會了解真相,至于用什麼手段完全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之內。
當年東廠和錦衣衛詔獄里面的刑罰,在這些人手里只會發揚光大。據說以前的錦衣衛南鎮撫司衙門,最近研究出一種新型刑具,名字叫做電椅。
只要把人綁在上面,接上兩根電線之後。絕對會讓你欲仙欲死,萬分後悔來到這個世界上。
或許是傳說非常震懾人心,所以衛戍區的司令員听到刺殺的消息之後,第一時間就用配槍對著自己的腦袋開了一槍。
子彈從下顎射進去,從後腦穿出來。整個頭蓋骨少了半個,堅持著無意識的抽搐了幾下就蹬腿了。
軍務科長也很想對著自己的腦袋來一槍,可惜他的對面現在坐著四個彪形大漢。都在用一種狼看獵物一樣的眼神兒,深情款款的凝望著他。
某一時刻,軍務科長甚至能夠感受到他們在看自己的某個部位。因為某個部位,會忽然間覺得有些火辣辣的。
這些人都是刑訊高手,被他們盯上。就算是不上電椅,你也絕對會後悔自己被生出來。如果有幸從他們手下或者逃離,他們第一件事情不是感謝上蒼,而是詛咒老媽。
天字第一號的大案,自然輪不到錦州的那些差役們出手。綠珠在接到消息後的第一時間,就帶著人趕往錦州。她到的甚至比敖滄海還要來的早一些!
「你就是軍務科長?」綠珠依舊美麗的眸子死死盯著眼前這個人。
這一行干的多了,閱歷自然而然無與倫比。是騾子是馬,不用拉出來溜,就只知道個大概。
如此漂亮的眼楮,里面的眼神卻讓人感覺到了絲絲寒意。如果說硬要用一種動物來形容,那就是蛇。沒錯,就是蛇才有的那種陰毒眼神兒。
被這樣的眼神兒盯著,誰都會不自在。
嗓子干的厲害,吞咽口水的動作變得異常艱難。額頭有微微的虛汗冒出,手指正在無意識的顫抖。
一切都說明,眼前這個有著少校軍餃的男人非常害怕。
「抬起頭來!回答!」看到軍務科長鵪鶉一定低著頭,不敢與綠珠眼神兒踫撞。綠珠一聲爆喝,嚇得軍務科長渾身一哆嗦。
「噗通!」軍務科長二話不說就跪倒在地上,腦袋搗蒜一樣在地上磕。
「上差!我真的不知道啊,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求求您,求求您,饒過我。暗殺大帥這種事情,別說做。我連想都不敢想一下啊!
我趙存根一個種地娃,有今天不容易,求您高抬貴手,高抬貴手啊!」軍務科長趙存根說話語無倫次,只知道磕頭。
木頭地板給他磕得「咚」「咚」作響,地板無助的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高抬貴手,沒問題。我一向對肯合作的人非常好,只要你告訴我想知道的,我保你沒事兒。」
看著濕漉漉的褲襠就知道,這個人已經嚇破了膽。
「您問,只要我知道的都說。」
「先起來!」綠珠換了一副面孔,拉著趙存根站起來。當她靠近趙存根的時候,一縷縷幽香順著趙存根的鼻子往里面鑽。
或許是問道了香水的味道,趙存根的情緒似乎好了一些。
「趙存根,咱們衛戍區平日里哨兵的槍都沒有子彈嗎?」綠珠看著趙存根,說話的語調和緩的好像三月春風。
「平日里站崗一般都是三個人,一個帶班的班長。另外兩個人,一個拿著槍一個拿著子彈。彈夾里面,也只有五發子彈。遇到情況,其實這就是用來示警的。不但我們錦州是這樣,整個遼東都是這樣。」趙存根一五一十的回答道。
「哦!為什麼會這樣兒?」綠珠沒想到,現在衛戍區都這麼干。
「其實也不光是我們衛戍區這麼干,幾乎遼東所有的部隊和別的有槍的地方都這麼干。
以前上過戰場的老兵,打槍打的惡心,自然不會對槍這東西產生多大興趣。可現在的兵,大多是新兵,也沒上過戰場。
他們對槍這東西非常好奇,一拿到手里就胡亂擺弄。子彈在他們手里,經常走火。而且還有傷人的事情發生,久而久之就想到了這個辦法。
保管子彈的人保管子彈,挎槍的人挎槍。他們還給這取了個名字,叫做槍彈分離。」恢復了一下,趙存根剛開始說話還有些結巴,後來越說也就越溜。
「那為什麼今天哨兵手里,連一顆實彈都沒有呢?」
「今天大帥要來,上上下下提前十幾天就開始忙活。侯司令說,對待大帥要恭敬,哨兵不能攜帶實彈。只是帶著槍做做樣子就成了,萬一出了事情驚了大帥,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提前十幾天就開始忙活?」綠珠皺了一下眉頭。
「是啊!提前半個月接到的通知,大帥要來咱們衛戍區休憩。以前大帥來咱們錦州,一般也都是住在衛戍區。
當然,站崗是我們衛戍區的兵。可內部守衛,完全是大帥警衛營的人在打理。我們根本靠不到跟前!」
半個月前接到的通知,而且還是上上下下都動員起來打掃。根據趙存根說,李梟每次視察錦州,都是住在衛戍區里面。
也就是說,有心人一看到衛戍區有這樣的動作,就能猜到大概半個月之內,李梟就會來到錦州。
這不得不說是一個行為模式上的漏洞!
半個月的時間,這個行刺的家伙,有足夠的時間把一枚重達五十公斤的炸彈弄到天台上。只要覆蓋上帆布,沒有人探查的情況下,絕對不會露出馬腳。
再說了,衛戍區嘛。雖說現在不怎麼舞槍弄棒了,那些剛剛征召來的小新兵蛋子,認識不認識都兩說。
「大帥要來錦州的消息,都有誰知道?」
「侯司令,然後就是我了。胡副司令休假了,張副司令去京城開會去了。家里,只有侯司令是最大的官兒。」
一正兩副,遼軍衛戍區的標準配備。
「除了你們,還有誰知道?」
「那就要問機要室了。機要室里面有幾個人應該是知道的,電報是他們接收的,譯報的也是他們。」
「哦!那你說說,天台怎麼會有一個五十公斤重的炸彈。一個人背著百十斤的東西上樓,還上了天台。不可能沒人發現!」
剛剛綠珠檢查了一下出事的樓房,這棟樓房在李梟所在樓房的對面。可卻比李梟所在樓房矮了兩個樓層,如果站在李梟所在樓房的頂層,可以清晰的看到天台上的情況。
一個五十公斤重的炸彈,不可能憑空出現在那里,一定是有人把這東西運上去的。綠珠甚至懷疑,之所以是一枚五十公斤重的炸彈,而不是一百公斤或者更重的五百公斤。
那是因為,人只背得動五十公斤的炸彈。
剩下的無論是一百公斤級別,又或者是五百公斤級別,都不是人力可以辦得到的。
那麼更加可能的事情就是,這枚炸彈是昨天晚上偷偷運上去的。
想到這里,綠珠覺得眼前這個軍務科長似乎也是冤枉的。因為從前天開始,這里的防務已經被李梟的警衛營接管。
這件事情,絕對不是他一個小小的軍務科長能夠做得出來的。
可如果是這樣,那後面的事情就更加令人膽戰心驚。警衛營里面有內鬼,不然,站在樓頂的人不可能看不見,有人在往露台上搬炸彈。
估計是李梟所在這座大樓防守太嚴密,不然這些人絕對會把炸彈弄到李梟地上。到時候只要一按啟動鍵,李梟就算是有大羅金仙的本事也逃不開。
「立刻控制警衛營,尤其是昨天晚上在天台上守衛的人。」綠珠吩咐一聲,就有一個彪形大漢對著綠珠一禮之後走了出去。
「呃……!」趙存根這時候,似乎才想起來眼前這個人是何等的可怕。一念決人生,一念毀人死,說的就是眼前這種人。
連李梟的警衛營都敢收買,估計大明朝廷,又要鬧一場腥風血雨……
「你家侯司令有什麼好朋友,又或者說在衛戍區里面有啥樣的知己!」躊躇了一下,綠珠還是用了知己這個詞兒。
有時候,做知己可是要掏心掏肺的。
「侯司令,平日里經常不出屋。即便是出門,也只是尋找仙丹靈藥之類的事情。」趙存根趕忙回答。
「他修道?」綠珠眼楮里面精光一抹。
「對!侯司令總說,自己的官兒就算是當到頭了。再混個十幾年熬到退休,就一心一意的修道。如果能修個長生不死,那豈不是人間快事。朝廷,要養活他這個糟老頭子一輩子。」
「嗯!」听了趙存根的話,綠珠點了點頭。
很好!嫌疑人的名單里面,又多了一戶人家。就是不知道,背鍋的是江西龍虎山,還是京師的全真龍門派。
不過這事情簡單,如果真是他們做的。為了道門的繁榮,只能和李家合作。可惜李虎死了,不然這個職位恐怕是糾纏了李梟很久的李虎。
「你好好想想,還有什麼沒說的,如果有的話告訴他,他會幫你轉達。」綠珠指了一下那個宛若金剛一樣的漢子。
「諾!」
「大人,小人真是被冤枉的,大人,小人有個不情之請。」看到綠珠轉身要走,趙存根忽然撲過去,摟住了綠珠的小腿。
「如果你還想要這雙爪子,那就放開。」難得,綠珠用詢問的語氣說話。
趙存根立刻放開綠珠的小腿,驚恐的跪在地上。看著綠珠走出房門,回頭一眼,仍舊是四個彪形大漢在屋子里面,仿佛是雕塑一樣的一動不動的看著自己。
走出了門,綠珠就看到了敖滄海正從走廊另外一頭走過來。
「問出什麼了?」敖滄海看到綠珠,連打招呼的意思都沒有直接發問。
「您推薦的這位衛戍區司令,是個修道人士。願望就是活到長生不死,讓朝廷養他一輩子。」
「這……!」敖滄海被綠珠噎得夠嗆,他也沒想到自己保舉的人居然是個這樣的貨色。想當年,這個姓候的在戰場上也是血里火里拼殺出來的漢子,怎麼就信了道。
敖滄海知道,現在李浩在江南,連著佛門道門一塊的收拾。這里面的利益非常驚人,利欲燻心之下,對李梟有了不該有的心思也屬于正常。
只是如果斷定是他們做的,那麼道教在中華土地上,基本上就也可以宣告消失了。
「不過您也不必擔心,警衛營里面似乎也不干淨。現在我要去審訊那些警衛營的人,請敖爺借過。」綠珠冷冷的看著敖滄海。
給一個小女人讓路,這對敖滄海來說是一種羞辱。可敖爺就是那樣乖乖的退到了靠牆的位置,看著綠珠一行人趾高氣揚的走了。
「警衛營都不干淨了,這他娘的是什麼世道。」敖滄海嘟囔了一句,邁開步子走到李梟所在房間。
李梟側身躺在床上,雙目有些無神,眼楮略顯浮腫。身前的茶幾上,放著青菜稀粥。還有一個削過得隻果,已經開始發黃氧化,看樣子有一陣子了。
對著侍衛一揮手︰「都下去吧,讓廚房整幾個硬菜。青菜稀粥,這是給大帥吃的飯食?你們膽子也太大了!」
「梟哥兒!」敖滄海伸出手踫了踫李梟。
李梟沒動彈,仍舊側身躺著也不說話。
「怎麼還婆婆媽媽起來了,從當年遼陽第一次遇到你時,俺老敖就知道你是個有擔當的人。虎子沒了,我也傷心。這時候,你最需要的就是喝一杯。而不是在這里像個娘們似的,哭鼻子!
咱們從遼陽城出來那天開始,就算是把命交給了老天爺。要死要活,他娘的屌都朝上。
這一路走過來,死了多少人。用尸山血河來形容也不過份吧!
難道說,他們的娘老子兄弟們,也都像你這副德行。
起來!你是遼軍大帥,一言之下,百萬雄師整裝待命。須臾之間,可令萬千生靈毀滅。
怎麼輪到你弟弟死了,就像是掉了魂兒一樣,起來!你起來!」敖滄海走過去,硬是將李梟拉了起來。
二話不說,從懷里掏出一個銀光閃閃的酒壺出來。拿了兩個杯子,滿滿的倒了兩杯。
「我家娘們自己釀的頭鍋酒,比起五糧液還要好上三分。來,干!」敖滄海端起酒杯,一仰脖子灌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