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下雪了,血大的好像老天爺在用篩子往地面上篩棉花。
俄羅斯這個鬼地方也不知道怎麼了,雪不但多而且還大。比起遼東來都邪乎!
那些遼東籍的老兵都有些受不了,更別說那些河南安徽的兵。
最近隊伍上補充了很多兵員,各種口音的都有。
听河南兵說話就很費勁,安徽兵更他娘的費勁。
原以為山東一些地方的地方話就夠難懂的,卻沒想到現在還得懂河南話和安徽話。
適應新兵的方言,成了老兵油子們必須要面對的事情。
老兵們很快就想到了辦法,那就是打。
所有新兵都要學著說大明官話,也就是河北話。
沒辦法,誰讓京畿就在直隸。河北話,就成了妥妥的大明官話。
學的不好,抽嘴巴。
學的好,老鄉之間還說家鄉話,還是抽嘴巴。
在巴掌的威力下,新兵們的官話詞匯量,正在以指數級別增加。
老猴子就是這種方法的創造者,沒辦法,他的隊伍在察里津算是全軍覆滅了。
他的連是重新建起來的,底下的排長們,一個是軍校剛畢業的學生。
一天不知道在想啥,整天拿著地圖的琢磨。時不時彪呼呼的問老猴子,啥時候能上前線。
剩下的兩個排長是別的部隊老兵剛剛提拔成的排長!
明顯的老兵油子,油膩程度只比老猴子差那麼一丟丟。
一天到晚就知道在嘴上抓撓,靠著關系時不時的從後勤弄些酒肉。
沒事兒就拉著班里的兵喝酒嘮嗑!
嘮的啥不知道,但好幾次出早操,倆人都是懵逼狀態。
還有一次更過份,早上居然沒起來早操。
讓手下的兵去叫,結果那個兵說排長喝多了起不來。
他娘的,大清早就喝多了。
手底下的兵更是大雜燴,河南人、安徽人、河北人、陝西人,居然還有兩個甘肅的回鶻人。
還一水的都是新兵,這輩子唯一打過的槍,就是在整補中心打的那兩百發子彈。
唯一靠譜一點兒的,或許就是和自己住在一個屋里的丁三。
現在,丁三是副連長兼督導。
問過丁三,督導到底是個什麼狗屁官兒。
丁三說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有個督導的名頭,可以每月多領一塊銀元的補貼。
連隊就是這麼個情況,整編之後帶著打了兩次火力偵查。
好在遇到的是意大利人,很不錯的練手對象。
饒是如此,兩次火力偵查死了四個,傷了六個。
老猴子非常懷念,那些被燻死在察里津火車站地下掩體里的老部下。
老兵是寶,誰都不願意放。
想要一個全是老兵的老兵連隊,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事實上,大量的老兵都高升了。
戰士當班長,班長當排長副排長,排長當副連長甚至是連長的。
新的單位新的編制次層出不窮,到處都需要人手。
就連醫院里面的傷兵都成了香餑餑,各部隊都搶著要。
有些不要臉的,甚至直接到醫院去拉人入伙。
要說這天底下,還是老天爺最厲害。
一場大雪把戰爭都給下停了,昨天晚上听著雪「沙」「沙」的飄了一個晚上。
昨天天黑之前,地上的雪已經可以沒過腳脖子,這下了一宿估計連門都推不開。
這種天就不要想早操,也不用想訓練。
溫暖的被窩,才是最好的選擇。
老猴子決定多睡一會兒,只要不是敵軍進攻,他今天不想起床。
「我出去一趟!」老猴子不想起來,丁三卻已經站起身穿好了衣服。
武裝帶扎在軍大衣外面,從床底下掏出一個碩大的帆布包就要走。
「你干嘛去?外面連門都推不開。」老猴子很詫異,還有人願意在這天氣出門。
「你不去看看下面的排里面怎麼樣了?下這麼大的雪,可能板房都壓塌了。」
「行行好,說點兒吉利的。
去排里面我怕被氣死!
一排長肯定拉著他那幾個班長看研究地圖,說不定現在都能整出個沙盤來。
二排長、三排長一定湊在一起,招呼他們那些班長喝酒。
這會兒,說不定已經喝高了。
我去干什麼?
不是被人拉去研究沙盤,就是被拉去喝酒。
我還是躺在這里,省得被那些混蛋氣死。
唉!你還沒說你去哪兒呢,這大雪天的。」
老猴子說了一大通,這才想起剛剛被丁三兩句話給帶偏了。
「我去一趟醫院。」丁三扛起帆布包抓起棉帽子往外走。
「醫院?
又去會那個毛妹?
兄弟,你這小體格也整不過人家啊。
筷子涮水缸,型號都不匹配。」
听說丁三去醫院,老猴子會心的一笑。
不用問也知道去醫院干嘛,醫院里面有很多毛妹護士。
丁三拎著一袋子的東西肯定都是硬貨,被那些毛妹逮到了,肯定會被榨得干干的。
「娜塔莎是好姑娘,我準備娶她。」丁三最後拿起了口罩。
這是最新配發的裝備,里面還有襯絨的那種。
戴在臉上不但可以保暖,而且因為有口罩的遮擋,再也不怕呼出來的白氣暴露目標。
新裝備剛剛配發下來,就受到了官兵們的一致好評,現在大家已經習慣戴著這東西了。
只要是出門,就得把口罩戴在臉上。
「啥?你說啥?」老猴子也顧不得熱被窩了,一把掀開被子。
光溜溜的大腿暴露在空氣中,老猴子趕忙又把被子蓋上。
「我要娶她!」丁三一邊說,一邊要拉開們往外走。
「你等會兒!」顧不得冷,老猴子蹦起來,把丁三拉了回來,
「你剛才說啥?」
「去醫院啊!」
「不是這句……!」老猴子操起羽絨服披在身上。
掀開爐子蓋,扔了一把劈柴進去,用火鉗子捅了捅,直到橘黃色的火苗竄出來才蓋上了爐子。
「那哪句?」
丁三明知故問。
「你要娶毛妹?」老猴子「嘩啦」一聲扔掉了火鉗子。
「是啊!咋了?」丁三看著老猴子說道。
「我……!你,你……坐下,坐下。」老猴子二話不說,把丁三拉了回來,一把薅下丁三肩膀上的帆布包扔在地上。
「那你先把褲子穿上。」丁三一坐到了床上。
「呃……!」老猴子有些尷尬。
「你要娶個毛妹,你知道毛妹是啥不。」老猴子抓過棉褲往腿上套。
因為太過激動,蹬了兩次沒蹬進去。
「啥?」丁三傻乎乎的問。
「那……
那就不是咱中華的種!
你頭發啥色兒的?她頭發啥色兒的?
你眼珠是啥色兒的?她眼楮是啥色兒的?
你心里沒點逼數?」
好不容易把棉褲船上,老猴子劈頭蓋臉的數落丁三。
「那咋了?」丁三好像並沒有意識到
「還咋了?
你是真傻還是假傻?
娶了個毛妹,今後生個二串子。
一腦袋的黃毛,你家里人能讓他們進門?」
「爹娘都死了,家里也沒啥人了。」
「沒……!沒啥人了,你還有祖宗吧。
給祖宗上墳磕頭的時候……,你就帶著黃毛子去磕頭?也不怕人笑話?」
「只要是我的種,那就沒問題。」
「你……!
醫院里面那些毛妹是啥樣的你不知道,好多都他媽的夠有一千個爺們兒。
毛妹根本不在乎跟男人睡覺那點兒事兒,你知道種是不是你的?」
「你再說這樣的話翻臉啊!
都說了,娜塔莎是個好姑娘。」丁三有些不高興。
這也不意外,任誰都不會讓人這樣說自己的愛人。
「翻臉?
你說跟我翻臉?
在察里津咱倆差點兒凍死,抱在一起暖和身子。那時候你怎麼不跟我說翻臉?
為了個黃毛婊子,你小子他娘的要和我翻臉?」
「再喊她婊子我跟你翻臉。」丁三瞪著眼楮明顯很生氣。
「婊子!腦袋上有黃毛的都他娘的是婊子,婊子!」
「操!」丁三一拳干在老猴子的臉上。
「操,你小子玩真的。」老猴子擅長劈掌,把丁三劈了一跟頭。
倆人扭打在了一起!
你蹬我,我踹你,嘴里不住的咒罵。
這場面有些像兩只掐架的野貓!
動靜有些大,連部的人听見之後跑進來。
看到這場景都有些發傻!
平日里好得快穿一條褲子的連長和副連長,現在打得不可開交。
甚至連揪頭發掏襠這樣的手法都用上了。
「拉開啊!」文書說了一句,大家伙這才跑過去,把兩個打得跟烏眼雞一樣的連隊主官拉開。
「滾!」
被拉開的倆人異口同聲。
大家伙面面相覷,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滾!都滾出去。」兩個人再一次瘋狂的咆哮。
所有人第一時間退了出去!
官大一級壓死人,惹不起。
連部的人退了出去之後,老猴子和丁三各自坐在床上。
老猴子胡亂抹了一把鼻血,彎腰從床底下拿出一瓶老龍口。
擰開蓋子也不用杯,大大的喝了一口。
然後把酒瓶子遞給了丁三!
丁三接了過來,對著嘴也猛灌了一口。
老猴子鼻子里面的血流的更厲害了!
「操,下手真他媽的黑。」老猴子胡亂扯了個布條塞進鼻子里。
「你他娘的還好意思說?老子如果生不出兒子,就找你。」
「找我?干嘛,幫忙?
提前先答應了,剛剛有沒有捏壞,我給你揉揉。」
「滾蛋!」
酒瓶子又回到了老猴子手里。
灌了一口酒︰「兄弟,听哥哥一句勸。
娶了個黃毛娘們兒,回到大明人家會瞧不起你的。
連你都瞧不起,誰還會瞧得起那黃毛娘們兒。
到時候,你過得窩囊,她過得也窩囊。
若是真喜歡,就納個妾。
就當家里多個使喚丫頭,黃毛娘們兒都身子壯實,胸大大能生孩子能干活兒,這主意怎麼樣?
啥都不耽誤!
真想娶老婆,還得好好的娶個大明女子。
不會被人背後嚼舌頭。」
老猴子給了一個似乎是不錯的建議!
「不納妾了,女人這東西多了也不好。
娜塔莎爹娘都死了,家里也沒什麼人了,我答應照顧她。
大老爺們兒,吐唾沫是個坑。
說出的話不能不算數,我就娶她了。」
「那你不怕回到大明,被人戳脊梁骨?」
「等仗打完了,我帶著她去西域去。
在西域,沒那麼多說道。」丁三接過了酒瓶子。
「西域……!」老猴子沒辦法了。
俄國人的模樣在大明是異類,上街都會引起圍觀那種。
可在西域就沒問題了,畢竟那里也有很多黃頭發的人。
正經八百的大明人,誰願意去西域那個滿是風沙的地方。
在很多人的印象里,西域就是漫天沙子,地上都是大漠戈壁。
唯一的活物就是駱駝!
這就是千百年來,漢人對西域的固有印象。
如果不是實在沒辦法,誰也不願意移民到西域去。
盡管朝廷再三鼓勵,可西域的漢人還是少數。街上更多的,是西域原住民。
「為什麼啊!為什麼?
就因為她胸大,像磨盤?
你現在是軍官了,回到家里大把的姑娘向你提親,要什麼樣兒的沒有。
哥哥答應你,一定給你找一個胸大大的大明好姑娘。
咱們娶個大明女子,然後生個正經八百黑頭發黑眼楮的大明種。」老猴子實在是無語了。
他不明白,為毛丁三就鐵了心要娶個黃毛女人回家。
最後他將事情的起因歸結于見色起意!
「算了!就她了。
你說咱們這些人,說不定哪天上戰場就沒了。」
「別說那晦氣話。」老猴子很不喜歡丁三的用詞。
畢竟工作性質決定了他們需要直面生死,越是這樣他們就越加迷信。
甚至好多連隊的人,都不會說死字。
「啥叫晦氣話。
上了戰場腦袋就別在褲腰帶上,天上飛炮彈,地上飛子彈。
手榴彈滾到褲襠下面爆炸,咱也不是沒見過。
你說察里津那些人,他們知道自己會被毒氣活活燻死?
人家不嫌棄俺,把身子給了俺,還願意跟著俺。
這就是情誼!
別說毛妹不在乎這些事情,那是有些人不在乎。
好多毛妹也是在乎這種事兒的!
沒吃過豬肉,豬跑還是見過的。
吃沒吃到乳豬,難道你當我不知道?
行了!
我認定了,就娶她……」